——山海灣是一個沿海地區的小鎮,它就像一位老態龍鍾老人,安靜祥和地在這地方孕育著一代又一代的人。而那種緩慢、寧靜的氣氛,則成為了這一個小鎮人們不變的步調。
因此今天已經是工作日最後一天的夜晚,也沒有人為此而相聚狂歡,沒有酒吧為此而特意燈紅酒綠,沒有巷子為此而熱鬧非凡。夜還是安靜的夜,有些枯燥,又有些舒適。
唯一在這片寧靜的夜色當中顯得不和諧的是兩個狂奔中的少年,神色慌張的兩人不停地驚恐大叫。
“喂喂喂梁半仙!你什麼時候做的孽,惹來這麼一隻怪物跑來追殺我們啊!!”
“你別血口噴人啊三輪!!那家夥剛才明明是喊出了你的名字!”
“那肯定是因為我跟你熟了,被連帶著針對了!”
“媽蛋都這時候了你還有空來計較誰惹的誰?倒不如跑快兩步吧!”回頭看了眼雖然被他們遠遠拋在後麵,但仍然一路窮追不舍的陌生肌肉男,他時不時發出的野獸般的咆哮聲讓兩人感覺背後一陣發涼。
“要不咱們兵分兩路?”於是這時候三輪提出一個建議。
“好主意!”一邊說著,半閑就飛快地在前麵的路口和三輪分道揚鑣。
“有緣千裏再相會了!”三輪心想後麵那怪物一定會追半閑,於是一句話喊得特別瀟灑。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自信......
十分鍾以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半閑看到後麵再也沒了那個追魂的身影,總算是停了下來靠著牆不停喘氣。
他一邊喘氣心裏一邊就在想,唉幸好那家夥沒選擇追我,不然這一路追來追到這死胡同裏,自己就遭殃了。
暗自慶幸的時候,他眼光卻瞄到一個身影。定睛一看他才鬆了口氣,原來是三輪。
他拍了拍同樣喘著粗氣的三輪的背,說道:“沒想到你也逃來我這裏了,那家夥剛應該是去追你了吧。看來咱三輪大爺的飛毛腿稱號還真不是浪得虛名的。”
“啊?”三輪一邊張大著嘴巴喘著氣一邊說道:“你還別說,我感覺他才是真正的飛毛腿,那續航能力簡直了...”
“你...你啥意思?”半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三輪指了指後方說道:“他就在後邊呢!”
“媽...蛋...”半閑看著遠處再次浮現的身影目瞪口呆,說道:“你小子沒甩掉他就算了,為什麼偏偏還跟我一路跑到了死胡同裏來了!”
“哎呀,別廢話嘰嘰歪歪的了,過來讓我踩肩膀翻過這牆吧。”
“咦?我怎麼沒想到還有這法子。”兩人想到就馬上行動,先一個踩著肩膀站到牆上再把下麵那個拉上來。
一番折騰以後兩人都過了牆,三輪還朝那個還在十米外的那個莫名其妙就追了他們一晚上的家夥嘲諷地俯視冷笑了一聲,然後才輕盈落在牆的另一邊。
“呼~”兩人都同時鬆了口氣。
這時半閑才有了點心情問道:“我說三輪,經過這趟已經很確定那家夥是追著你在跑了。你老實交代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個怪人。”
“我也不知道啊...”三輪鬱悶地說道。
他開始回憶這件事發生的起因,試圖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話說兩人結束了星期五的最後一次晚修一起回家,在路上就遇上這個攔在小巷中央的怪人。
這人身高目測一米八以上,一件無袖衫外露出雙臂仿佛比氣球直徑還要粗的肌肉,加上颯爽短發下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簡直讓兩個活了十七年的少年第一次見識到了人間殺器般氣場。
最後讓兩人掉頭撒腿就跑的是這男人的一聲暴喝:“三輪!!”
接下來便是那一幕漫無止境的追逐戰了。
——可是三輪絞盡腦汁將自己經曆過的十幾年人生從頭到尾複習了一遍,甚至包括小屁孩時期把隔壁老王家孩子推進糞坑裏的“英勇事跡”都重新審閱了一遍,也沒能找到什麼有這男人身影的場麵呀。
按理說這麼魁梧突出的男人,三輪自認為應該還是有那個見過就不會忘記的記憶力的。
“真的沒道理啊...哦!”
這時三輪一拍腦門,在最後一次倒帶中將記憶停留在今天早上的七點半時刻,那時候似乎才發生過與現在這情況有關的事情。
——上回說到在昨天晚上因為倉庫裏的那件事情,咱們那不合時宜情竇初開的男主人公三輪在一片奇異的思想混亂當中度過了睡眠不足的一晚,於是第二天早上就很順理成章地睡過頭了。
當他急急忙忙叼著一塊方包趕出家門的時候,腳步卻隨著視線的側移而呆立住了。
在他的左邊不足十米處站著一位少女。身穿白衣牛仔褲,那被陽光點綴得帶有金光的亞麻色短發迎風輕舞,給她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輕盈羽化的輪廓。
她輕輕地笑了,說出了她和他見麵,在三輪看來值得載入史冊的第一句話:“請把法則給我。”
三輪的腦袋還忙著擔心計算著十米距離足不足以讓這位女孩不會聽到自己那仿佛脫韁野馬馬蹄般瘋狂的心跳聲,突然就聽到她說出來的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於是他很有賣萌嫌疑地眨了眨眼睛,歪了歪腦袋,張大嘴巴發出一個第二聲的音節:“啊?”
女孩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壓製下心中的不耐煩以後保持平穩的語調說道:“我是說,請你把昨天拿到的那本星空法則交給我。”
“什麼什麼?星空法則?那是什麼鬼...昨晚...哦!”三輪瞪大了眼睛指著她說道:“你是昨天的女賊!”
“我...”女孩臉一紅,頓時語塞了。
三輪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擺手挽回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女...客人,客人。可是你說的什麼星空法則,我真不知道是啥...”
“就是那本深藍色封麵的本子呀。”
“哦~那個呀...那個你認錯了吧,那是我爸媽的純情羅曼史,我給它取了個浪漫的名字,叫深藍色的情書。”三輪朝她挑了挑眉,說道:“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名字特有品味?”
“額...”女孩腦袋冒出三根黑線,她對這看上去蠻狡黠的男生並不信任,於是攤開手掌說道:“我不管,總之你先給我看看,我就知道那是不是了。”
“那怎麼行,裏麵可是藏有我爸媽的隱私的啊!還是說...你有八卦別人家父母情史的癖好?”
“你...你才有癖好!”女孩羞憤欲絕,恨恨說道:“你不配合我的要求我也懶得管你,反正你手上拿著那本東西就等於是個靶子。到時候你跪著來求我收走那個本子我也不理你!哼!”說完她就那樣發泄般急促地離開了。
“哎,哎別走這麼快呀,我還忘記問你電話了...”三輪看著女孩消失的身影悵然若失,然後看了看表,這才想起他現在可是遲到狀態!
——“難怪你今天早上比平時還要遲到那麼多了。”聽完三輪的一番講述,半閑恍然大悟地說道。
“嗯...話說這不是重點吧!”
“那所以說你的意思是那本你所謂的深藍色情書,就是那個女孩以及剛那個怪人追我們的罪魁禍首啦?”
三輪點點頭,說道:“我猜是八九不離十了。”
“那你還等什麼,快點把那個該死的本子燒了呀!”
三輪白了他一眼,說道:“那怎麼行,這可是我媽的寄物箱裏的東西欸,要是老媽回來發現少了點什麼那我還不等著被生吞活剝了去?再說了,這本東西,我記得那女孩是叫它星空法則來著。我猜它內有玄機,今早我想要在書上寫字,結果竟然一點痕跡都沒留在上麵!”
半閑半信半疑地斜了他一眼,說道:“真的假的啊,真有那麼邪門?”
“是啊,不過...”三輪嬉皮笑臉地補充了一句:“那本子除了封麵其他每頁都是純黑色的。”
半閑當即就給了他一個爆栗,笑罵道:“還敢給爺開玩笑?找死!”
教訓了他一頓以後半閑才拍拍手掌繼續說道:“哎呀不過言歸正傳啊,我現在擔心你還沒等到你老媽回來把你生吞活剝,你就要先被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怪人給宰了啊!”
“唉沒事,我們不是已經擺脫那個怪人了嘛...等下我回到家裏再研究研究,問問老爸先吧......”
這話音剛落,兩人背後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
帶著不妙的預感,兩人往後一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兩人就嚇得差點屁滾尿流。剛說完擺脫了的那個怪人正以一種更詭異、強壯的姿態活生生撞破了隔絕雙方的那麵水泥牆朝他們狂奔而來!
我的老天,那可是厚度足以給人站腳的密封水泥牆啊!竟然被一個沒有任何裝備的生人活活撞破了?!!!
兩人明顯沒有時間去驚歎了,半閑咬咬牙說道:“三輪你快走!我就在這裏拖住他,你趁機會趕緊跑。他的目標是你,應該不會對我怎麼樣!”
“你TM在逗我呢!那可是能撞破水泥牆的怪物!你一個整天窩在教室讀書的高中生怎麼可能擋得了他!不被撞成粉碎性骨折就已經很好了!”
“那你說怎麼辦!”眼看那家夥咆哮著快速逼近,半閑也急了,大聲吼道。
“別急,大不了把東西給他。”三輪當機立斷往書包裏搜。結果這一搜三輪就僵在了原地——
“媽蛋,我把它放在學校抽屜裏了!”
半閑頓時翻了一個當時他認為是他人生裏最後一次的白眼。
看著那家夥橫衝直撞過來,三輪和半閑這兩個家夥最後開始爭起了誰擋在前麵的位置。
他們的想法都很簡單,反正都得死,死在前麵還偉大一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兩人發出瘋狂的吼叫,竟然豁出去地身體前傾,打算合力與那匹猛獸正麵相抗!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結果兩個最後都閉上了眼睛的年輕人悶著一口氣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最壯烈的那一刻。三輪首先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畢生難忘的場景。
隻見他前方那個不久前才見過一麵的少女輕盈飄在空中,白衣與發絲一同隨風輕柔地舞動,她的身影此刻在三輪看來與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神聖。她平舉的手往虛空一按,那頭不知為何停在半途的怪物便整隻猛然撞在了地上,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能動彈。
伴隨著“嘭!!”的一聲巨響,一切都像那凹陷地麵激起的一大圈沙石一般,塵埃落定。
而這一場由噩夢急轉而變的記憶,將深深地銘刻在三輪的腦海裏。
夢的最後一個畫麵,則定格在了最美的一個時刻。
——猶如仙女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