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合情合理的建議,可劉嬸兒一聽竟是露出了驚慌之色,雖然她極力掩飾,但還是被我瞧在了眼裏。
我抬頭看了眼爺爺的表情,誰知爺爺卻是一臉的意料之中,半點沒覺得驚訝。
“那既然是這樣的話,這事你們想要怎麼解決?”爺爺望著劉嬸兒說道。
“雖然說你家懷祖對大柱的傷害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可我家大柱在醫院這陣子用了不少錢也是不爭的事實,我和老劉連棺材本都拿出來替孫子看病了。”
劉嬸兒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其實為了這事,我和老劉已經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思來想去啊,還是覺得讓你家賠點錢是最好的選擇。”
我和爺爺都不是不講理的人,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如果能用錢將劉叔劉嬸兒打發走,似乎也不錯。
爺爺聽完劉嬸兒的話也是問道:“那你們想要多少錢?”
劉嬸兒想了想,伸出一手,比了個手勢。
“五千?”我不自覺拔高了音量,在我們這樣的小村子裏,五千塊錢都快趕上一戶人家大半年的開銷了。
更別說是像爺爺和我這樣靠著編竹筐維持生計的,就算是編上一年怕是也掙不了五千塊。
爺爺看到劉嬸兒比出的手勢也露出為難的表情,像是在思考如何同劉嬸兒協商,能不能少賠點錢,畢竟五千塊錢實在有點獅子大開口的意思。
“五千塊錢我們怕是一時半會兒拿不出......”
隻是爺爺還沒來得及說完,劉嬸兒就惡狠狠地打斷了爺爺的話:“什麼五千,我說的是五萬!”
“五萬?!”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嬸兒,都想扒開她的腦子看看了,究竟是要有多厚顏無恥,才能麵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
“五萬?這不是訛人麼?”
“就是啊,大柱不都已經醒了麼,聽說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骨折了,在床上躺個三五個月就行了。”
村民們也都認為劉嬸兒的做法實在不厚道,小聲地討論著,不過大家都盡量把聲量壓到最低,不敢被劉嬸兒聽見。
爺爺一臉愁容地抽了口煙,半晌幽幽道:“你們想要五萬也不是不行......”
“爺爺,你說什麼呢,她這明擺著訛人呢,你怎麼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呢?”我氣氛地望向爺爺,不過卻不是在生爺爺的氣,我隻是氣自己,沒能保護好靈雨不說,還惹出了這種事。
爺爺看我一眼,在村民們不解的眼神中繼續說了起來:“要五萬塊錢的賠償可以,不過我必須要見到你家大柱的人,而且我會叫了人來替大柱再做診斷。”
言下之意非常明白,要想讓我們掏錢可以,但必須要確認大柱的傷情,該是我們的負的責任我們絕不逃避,但也絕不會做冤大頭。
劉嬸兒一聽這話冷笑一聲,直接拒絕道:“不行,我都說了,大柱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再說了,你要是不信,我......我就對天發誓!”
劉嬸兒猶豫著要不要真對天起誓,爺爺卻隻是麵無表情道:“這不是發不發誓的問題,如果不讓我們了解大柱的真實情況,那麼,這錢我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賠償的。”
爺爺說完直接拉過我的手,帶著我進到屋子裏,房門關上的時候,也把門外村民們的閑言碎語和劉嬸兒氣急敗壞的怒罵聲一同隔絕在了外麵。
爺爺心事重重地在靈雨床邊坐了下來,過了許久才開口問道:“懷祖,你那天隻說了和大柱打架一事,為什麼不跟我說他其實傷得這麼嚴重?”
“因為......因為.......”我因為心急變得結巴起來,半天才把話說順溜,“因為那天大柱他真的沒事啊,我和小胖說兩句的工夫,他們就跑得沒影了,想也知道傷得不重。”
“他們?當時還有別人在場麼?”
“嗯。”我點了點頭,“好像是劉大柱的跟班,和他是一個班上的同學,不過我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那要是你現在看到他們,還能認得出來麼?”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形,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爺爺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了,明天我會陪著你去一趟學校,這個事該是怎樣就是怎樣,也不能把話都讓劉大柱他們家說了去。”
我滿腹心事地聽完,把頭垂了下去,正看見仍陷入昏睡的靈雨,頓時覺得愁雲圍繞。
一夜過去,外麵一片銀裝素裹,昨晚竟是下了一夜的雪,將整個村子都裝扮成了白色。
而我現在整個大腦也像外麵的景色一樣,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
我跟在爺爺的身後,下過雪的山路實在不好走,走到一半又變成了爺爺背著我。我能明顯感覺出爺爺相比於前幾年蒼老了不少,腿腳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利索。
我們來到學校的時候毫不意外的遲到了,不過今天天氣原因,遲到的不止我們,就連平時一向早到的小喇叭也是姍姍來遲。
我書包都沒來得及脫就被爺爺帶著去了劉老師的辦公室。
進門的時候劉老師正對著鏡子化妝,一見是我,臉上露出幾分不悅,再看向爺爺,不悅之色就更加明顯了。
我想她一定是在想這個黑黢黢的幹瘦老頭兒是哪來的。
“苟懷祖同學,這位是?”果然,下一秒劉老師就極其不耐煩地問道。
“這是我爺爺。”
劉老師嫌棄地看了爺爺一眼,露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哦,原來是苟懷祖同學的爺爺啊,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我和爺爺就這麼站著,劉老師既不起身,也不讓我們坐下,就好像我們是她的下屬一般。
不過爺爺不是計較這些的人,依舊笑了笑,這才開口說明來意。
隻是爺爺剛一說完,劉老師就立馬皺起了眉,說道:“這會兒學生都已經上課了,怎麼讓你進去教室裏找人?”
“那不要緊,我先在外麵等著,等他們下課了再進去也不要緊。”
劉老師輕蔑地瞥了一眼爺爺:“隨你吧,不過我現在要去上課了,你不能在辦公室裏等,你還是去走廊上等著吧。”
說完,她踩著足有七八公分的細高跟,“噔噔噔”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