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雷諾
“我輸了！”
雷諾望著渾身鮮血淋漓的陳竹，無奈的收起了蒼穹之光。
陳竹依舊垂手提著光劍，淡淡的點頭，“所以，你會信守承諾離開？”
“當然—不！”
雷諾緩緩朝裂隙跨出一步，神色充滿堅定，“地獄島一片荒涼，唯一的水源不僅意味著飲水，也代表著食物，失去水源就等於失去生命。在沒有找到她之前，我絕對不能死去！”
“我就知道會這樣！”
陳竹光劍微微上揚，指向雷諾，“為了活下去，每個人都會有很多理由。你的理由太俗套，太蹩腳，沒有任何信服力。”
惋惜的搖了搖頭，陳竹朝裂隙後退一步，拍了拍被堵住的裂隙，然後一屁股坐到大石塊上，淡淡的開口：“如果你直接說要要活下去，我或許會給你一個機會！昨天中午，就有一個女孩這麼告訴我，我就被她打動了。”
“我不是女孩，所以你不會的！”雷諾再次朝裂隙逼近一步，“從你的眼神裏，我已經得到了答案，因為我比你口中的她強，你沒有信心戰勝我！你是一個缺乏信任的人，除了最親近的人，你誰也不會信。”
“你說得很對！”陳竹微微點頭，將指向雷諾的光劍收回，指向被堵住的裂隙，“我不信任任何人，也沒有信心幹掉你，所以隻能拚個魚死網破。如果你再靠近一步，我毀掉水源，再與你拚死一戰。反正誰也難逃一死，先死後死，沒有太大區別。”
仿佛沒有聽到陳竹的警告，雷諾繼續往前一步，“每個人都要死的，但是總有一些東西，需要你去守護。所以，隻要還有一絲希望，你就不會放棄！”
“那是你！”陳竹將光劍半截劍身插進石壁中，微微抖動著手臂，石屑紛飛。望著漫天飛舞的石粉，他的神色無奈而又落寂，“早在年輕的時候，我也像你那麼認為，可是如今，我早已一無所有，充斥心頭的，唯有那抹之不去的絕望！”
“真是一個可憐而瘋狂的人！”雷諾終於無奈的停下了腳步。
“是啊！”陳竹抽回插在石壁中的光劍，輕輕的晃了晃，語氣輕緩而平淡，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很小的時候，我相信父母，相信不管遇到什麼事情，父母總會為我撐起一片天空。略微懂事之後，我相信社會，相信人性，相信愛。可是漸漸長大，我就發現，父母總有一天會老，會死。當我做錯事或者遇到麻煩，社會也不會庇護我，人性是邪惡的，愛是虛無縹緲的。看穿那些自以為很好，其實虛無縹緲的東西，我就像是赤身站在數九寒天的北風裏，從頭到腳，涼進骨子，冷進心裏。我時常在想，既然人從出生開始，就注定奔向死亡，那麼活著究竟又有什麼意義？為了國家，為了社會，為了親人，為了朋友，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當國家拋棄我，社會排擠我，親人離開我，朋友遠離我，我就徹底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可是老天總愛開玩笑，竟然在我最絕望的時候，讓我重新來過，可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剛開始麵對這些的時候，我就像是網中的飛蛾，不想再做無畏的掙紮。可是在後來，當我發現這世界還有一絲亮光的時候，我終於從絕望之中蘇醒，義無反顧的撲向那蘊含著光明和毀滅的火焰。”
雷諾沉默了。從陳竹的話語裏，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瘋狂和絕望，所以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衝上去，那必將是魚死網破。
留不得，走不得，也打不得，到後來雷諾索性也搬個石頭坐到陳竹對麵，兩人有一句無一句的談著。乍一看上去，兩人不像是生死仇敵，倒像是無所不談的好友了。
“來一支！”
過了良久，陳竹收了光劍，伸手從兜裏掏出一包煙來，扔給雷諾一支，然後在雷諾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吞雲吐霧起來。
使勁的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個長長的眼圈，陳竹忍不住愜意的長歎：“好幾天沒有那麼享受了，這滋味真是來勁！”
“我很懷疑你是不是來地獄島度假的！”雷諾終於隻能無語的說出這麼一句，然後借了陳竹的火，點燃了香煙，不過才吸上一口，就被劣質煙草的味道嗆得咳嗽連連。
“劣質的紅金龍，十塊錢一包，抽著味道雖然重，但是夠勁！”陳竹深吸了一口，陶醉的靠在石塊上，“既然活著就是為了受折磨，就沒必要為了活著過於苛刻自己。”
“有道理！”雷諾緩緩彈掉手裏的煙灰，點頭道：“果然每一個精神病人，都是高深的哲學家！”
“那是因為隻有人格分裂的人，才在無時不刻的拷問自己的內心！”
有人說，每一個男人都是潛在的煙民，雷諾就很好的用事實證明了這個論題。幾口的功夫，雷諾就迷戀上了這種劣質煙草的滋味，開始學著陳竹吞雲吐霧。
男人最佳的談話的機會，就是酒桌上和抽煙的時候，雷諾抽了幾口，終於忍不住開口，“我需要一份水資源和食物，說說你的條件！”
“這事沒得談！”陳竹順手將抽完的煙蒂彈進黃沙裏，靠在石塊上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雷諾也不舍的將吸完的煙蒂掐滅，坐到已經漸漸變涼的隔壁地裏，靠在石塊上淡淡說道：“任何東西都是有價值的，說說你的條件。”
“做我的奴隸！”
“我答應，你信麼？”
然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過了很久，夜色漸深，陳竹才繼續開口，“說說你能付出什麼，如果可以讓我心動，我或許能考慮！”
“我用蒼穹之光來換！”雷諾隨手將自己傍身武器垃圾一樣丟給陳竹。
“不夠！”陳竹也隨手將之擋回去，然後搖頭。
“十名東西方混血的絕色美女？”
“沒興趣，也養不起。”
“三十名唯命是從的手下？”
“我從未想過毀滅世界。”
……
雷諾開出各種充滿誘惑的條件，都被陳竹一一搖頭拒絕。
最後，雷諾終於咬著牙作出最難下的決定，“地中海聯合能源集團一成股份！”
“沒聽說過！”
陳竹的回答，頓時讓雷諾徹底崩潰。
“別告訴你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雷諾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指著陳竹，“你…你，你居然連當今世界最大的能源集團都沒聽說過？你知道地中海能源集團的一成股份是多少錢麼？光一年的利潤，都足有幾十億，單位是歐元！我的股份也隻有四成五，第二大股東才一成五的股份，也就是說隻要你答應我的條件，你就是第三大股東！一舉成為億萬富翁，擁有的財富，可以超越所謂福布斯財富榜上麵的絕大部分人。”
“聽著貌似挺動人心的！”陳竹點點頭，然後攤攤手，“可是如果沒法活著離開，再多錢又有什麼用處？”
“有道理！”
之後又是沉默。
片刻後，陳竹忽然想起一件事，緩緩站起身來，“那個雷諾，有件事問你下，千萬別激動！”
“說！”
“那個，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叫拉耶法？”
“什麼？”
雷諾驚呼一聲就要衝過來，卻被陳竹用光劍擋在一米開外，“說了別激動，先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雷諾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點點頭。
“那就是你沒錯了！”陳竹緩緩點頭，然後朝裂隙裏指了指，“你要找的拉耶法重傷之後，被我俘虜了，發下誓言成了我的奴隸，如今就在這個洞裏。”
夜色中雷光浮現，雷諾直接開啟光劍蒼穹之光，“我要殺了你！”
“別激動！”陳竹不慌不忙的將光劍插進石縫上分的石壁，慢慢的輕笑道：“你可以試試，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快！”
雷諾無奈的垂下手去，“說說你想怎麼樣？”
陳竹將光劍在裂隙輕輕轉上半圈，“這要看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地中海能源公司全部股份，加上我手裏的蒼穹之光，換拉耶法的自由！”
雷諾不假思索的就喊了出來。
“貌似挺誘人的！”陳竹微微點頭，隨後話音一轉，“不過我還要加個條件，這一個月，你不準靠近裂隙五米之內，同時要盡全力阻止一切靠近裂隙的敵人！”
“可以！”雷諾收回光劍，然後加了句，“我也有個條件，你必須給我提供食物和飲水，不然我沒力氣為你賣命。還有，我要看一眼她！”
“遠看可以，但是如果讓我發現你有任何接近她的企圖，我會第一時間終結掉她的生命！”陳竹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水可以每天給你半份，食物自己去弄，地獄島雖然荒涼，水源周圍總是能找到些蠍子毒蛇蜥蜴的。”
“算你狠！”雷諾無奈的坐回地上，緩緩的閉上眼開始養神。
陳竹將光劍抽出來，插進先前切下的大石頭裏，橫豎切割了幾次，將巨大的石塊分成了若幹份，然後一塊塊移開。
“你的眼光不錯，真的，拉耶法，恭喜你！”
陳竹收回光劍，朝著艱難爬到裂隙口的拉耶法點點頭，眼中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