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情緒一轉過來,心情好了,吃藥和針灸也配合了,飯量也增加了,隻是睡眠還不好,還得吃安眠藥才能睡著,就是睡著了也很容易驚醒。曇花為此很焦慮,一個勁的看醫書尋找能令她睡眠安穩的奇藥,她還試著用穴位刺激她的睡眠穴,可是效果都不大,畢竟飄雪的身體太虛弱了,什麼藥理都不會在她身上立竿見影,可是睡眠不好是損害她身體的最大禍首。曇花為此真是愁得整日蹙著眉,這天,她為了試驗促進睡眠的穴位在自己身上做起了試驗,當她用銀針把自己手腕上的神門,大陵穴位紮上針,又在自己的風池穴兩處紮上針,在腿上的足三裏,腳上的湧泉穴都紮上針,然後靜靜的躺在床上靜待效果。
這幾天張峰看飄雪振作起來了很是欣慰,但是他也發覺曇花卻好像很急躁,他心裏就拂過一絲陰影:難道是飄雪的症狀有變了?他這天中午忙完了就回飄雪屋裏看她,發現她趴在枕頭上睡著了,就不敢驚動她,輕輕給她關好了門,自己趁機來找曇花問問她的情況。
因為是白天,他也不太避諱,在她窗口輕輕喚了她兩聲,聽到屋裏一聲帶有迷糊的聲音說了聲“進來吧”。他就推門進去了。他進門一看驚的叫了一聲——曇花剛才帶著一身針竟然睡著了,被他一叫就隨口說了聲進來,她這一緊張頭一暈,竟把頭一歪“嘭”撞在了床頭的牆上。張峰趕緊跑過去抱住她的頭,她喘息著趕緊對著他尖叫:“掐我的人中趕緊掐我的人中——”
張峰就應聲用大拇指去掐她的人中,好一陣子,她煞白了的臉才漸漸轉紅,長籲了一口氣說:“我暈針了,差點背過氣去。”
張峰看她回過神來了,就看著她那幾處針吃驚的問:“你這是幹啥呢,咋回事呢?”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那啥吧,我是看飄雪姐的睡眠還是太差,她身體那麼弱我也不敢在她身上亂試穴位,我就在我自己身上試試這幾個應該對睡眠有效果的穴位,想不到這幾個穴位在我身上的效果竟然這麼神奇,我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剛才被你猛一驚咋,我受了刺激,就被驚的暈了針,紮這幾個穴位是最不敢受驚的,嗬嗬,現在沒事了,我的身體強的很。”
張峰聽了大驚失色,心裏對這個善良熱情的姑娘湧起無限的溫情和感激,他無所適從的說:“曇花,你對你姐可真好,她的病要是不好了都對不起你。”
曇花的臉忽然紅了,她低下頭輕輕的說:“我是不想看到你們這麼恩愛的一對鴛鴦被老天給拆散了,我要救她,我想看著你們幸福甜蜜的日子繼續下去,那會是我心裏最美的一幅畫。”
張峰的臉也忽然紅了,他不覺輕輕抓了一下她的手指說:“謝謝你好妹妹,我們不會被拆散的,我愛她,她就走不了,我是個永不認輸的男人,對上天也一樣。”
曇花的睫毛像蝴蝶兩翼一樣顫抖起來,她的眼淚藏在長長的睫毛下。
為了治療她的失眠,曇花每天晚上用醋給她泡腳,又給她順著按摩三陰交和足三裏,然後就試著用這幾個穴位給她紮針,這樣做了幾天果然有效果了,她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間縮短了,睡眠質量也提高了,她在一天早上醒來後忽然清朗朗的說了一句:“我好像今夜裏沒做夢,一覺睡到大天亮。”
曇花和張峰聽了都欣喜若狂,不覺得意忘形的擊了一個掌,然後叫喚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笑。他們這一笑,飄雪的臉色一緊。
這天晚上張峰照例陪著飄雪身邊看曇花給她紮針催她睡覺,他坐在她的床頭,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她靜靜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好一會兒,她發出了呼呼的睡眠聲,張峰和曇花又是會心的一笑。
等她給她取下針,張峰給她蓋好被子,又給睡在媽媽懷裏小貓一樣呼嚕呼嚕誰誰的畫畫蓋好,又俯身親了她的臉蛋好幾下,想親親飄雪,但礙於曇花在身邊不好意思,就給她娘倆熄了燈跟著曇花一起出來了。
他默默的和曇花往各自的屋裏走,走到曇花屋門口看曇花妖精進去的時候他忽然囁嚅說:“曇花,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曇花知道他說的肯定是飄雪的病,就看看他輕聲說:“那就進我屋說吧,別在這兒說,叫剛睡著的飄雪姐聽見了可不好。”
張峰點點頭跟她進了屋。曇花給他拉過一把椅子,自己也在對麵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她小心的問:“峰哥,你想說啥呀?”
他低了頭訕訕的說:“我今個回家看我媽了,她最疼我,當然也最關心我的生活,她對你姐的病最著急,她也快七十的人了——”
曇花急了,她不耐煩的打斷他說:“峰哥,你沒頭沒腦的跟我說起大娘來幹啥呀,這跟飄雪姐的病又關係嗎?”
張峰苦笑了一下又頹廢的兩手捧住頭語氣無奈的說:“我娘想早些抱孫子,可是你姐的病——”
曇花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這事何況大娘急,你也一樣急吧?我理解像你這樣一個成功風光的男人會不想要一個兒子,更何況咱們農村的封建思想,隻是,峰哥,我很明確的告訴你,飄雪姐就算病治好了,她也不能再生孩子了,她的子宮已經不能承受一個孩子了。”
張峰垂著頭像僵住了似的,好久他痛苦的問:“治好了為啥還不能生了呢?”
曇花有些生氣的說:“你們男人心裏隻有兒子嗎,女人真的是你們的生育機器嗎,她自己的命能救回已經是天可憐見了,你還想要她生兒子,哼。”曇花輕蔑的白了他一眼。
張峰又像一具雕像一樣一動不動了,忽然,他像個咆哮的野獸一樣撲過來抱住了曇花的雙腿:“曇花,我相信你有辦法,你想想辦法救活她在讓她懷個兒子吧,不然她還是會活不下去的,她的心思太重了,她也太看重我的麵子了,她為了我的聲譽會甘心毀了自己的,曇花,我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她呀——”
曇花被這個癡情苦情的男人震撼了,一股純女性的情懷從她心裏激蕩而出,她伸出雙手,輕輕的抱住了他的頭,然後把臉貼上去,這是一種超越世俗男女的高尚情懷,崇高情感,倆人這一刻誰都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也絲毫沒有感覺到外麵飄雪的啜泣聲和腳步踉蹌聲……
當每天晚上臨睡時張峰都要再看一遍飄雪的時候,他驚駭的發現飄雪枕頭邊歪著著安眠藥瓶子,而且瓶口是開著的,一種不祥的預兆令他猛拿起那個瓶子,不錯,裏麵的藥空了,在看飄雪,她穿著那件她最喜歡的白色長紗裙,頭發梳的好好的,順順滑滑的分在兩側,她在枕頭上靜靜的睡著,臉上無一絲痛苦,依然那麼美麗,好像吞金後的尤二姐……
曇花卻說她還有一些微弱的氣息,得馬上送醫院去,她得先給她紮一針刺激刺激她的神經,以防到了醫院已經晚了,她就拿出銀針朝她的百會穴深深的刺去,然後張峰把她抱上車,曇花抱著她去醫院搶救,可是到了醫院醫生卻沒有搶救過來,他們說她身體本來就弱,又吃了那麼大量的安眠藥,根本不可能有救。
“真的,飄雪,我和曇花在那個時候心裏都隻有你的病,根本沒一絲男女私情,你誤會了,真的是冤枉我倆了。”張峰看著她真摯的說。
飄雪低下了頭,張峰抱緊她,她輕輕的說:“我知道了,峰子,是我沒福,不過這樣也挺好,你跟曇花很相配,她是個比我更適合你的人,她善良,開朗,又那麼愛你,也無私的愛著我的畫畫,我該感謝她而不是詛咒她傷害她,放心,她所受到的不公平的傷害會得到相應的補償的,她會是一個更加幸福的女人,這是我給她的祝福,對不起,你們一家四口平靜幸福的日子被我打亂了,是我不對,峰子,我永遠愛你。”說著她的軀體就開始從他懷著慢慢的飄離。
張峰驚慌失措的叫著:“飄雪,飄雪——”
她淡淡的笑著看著他說:“峰子,別忘了我是鬼,我不能這樣離你太近的,剛才我們都情不自禁了,這樣會對你傷害很大的,我們的話已經說完了,我得走了,放心,我再不會回來攪擾你們了,我隻要你們四個都幸福,我的畫畫我看到她多麼幸福的成長了,我就不在惦記了,再見吧。”
張峰忽然驚叫:“飄雪,別走,我來是還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的,村裏的人今夜裏要來燒了老廟,你趕緊從這裏逃出去吧。”
飄雪聽了一愣,但她馬上堅決的說:“我是不會現在就離開的,不過你放心,我是鬼,他們傷不了我的,我不會有事,倒是你趕緊回去吧,別被他們叫著村裏的叛徒,聽我的話,我沒事,你趕緊走,到了家,熬一碗薑湯喝。”說罷就無影無蹤了。張峰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不懂她為何說現在她還不能離開這裏,她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呢?他當然不明白這裏還有一個比他還要癡情的老鷹精,他們的愛情能令世間所有的女人流淚,他的癡情能令世間所有的男人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