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張峰失蹤

正當明恩和李叔商議怎麼去跟疏花溝通的時候,曇花急匆匆的來到了明恩家,進門就朝明恩撲通跪下了,明恩大驚失色,嘴裏問著“這是咋了這是咋了”趕緊起身拉她,她已經放聲大哭了起來:“叔,李大師,求求恁救救我吧,我不想活了——”

明恩疑惑了。

原來自從那天李叔把張峰前妻的陰魂趕走以後,畫畫是夜裏不做夢了,白天也不鬧了,臉色也滿滿恢複了紅潤,也正常去上學了,隻是好像一下子變了一個人,對她這個後媽不冷不熱起來,這倒沒什麼,她可以慢慢跟她解釋,漸漸的再跟她建立起感情來,她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她以後會理解的。隻是張峰從那天一直沉默不語,飯也不吃臉也不洗,就窩在床上悶悶的睡,連手機也不接了。曇花問他他也不答,問他的緊了他就朝她怒吼。這樣在家悶了幾天後,就在一個早上鄭重其事的把她叫到桌子前說要跟她離婚。她聽了當時就懵了,問他為啥要說這胡話,他說他不是說胡話,他是仔細想好了的。她當然不同意,以為他是那天晚上見了前妻的靈魂受了驚或者心裏亂,才說出這沒頭沒腦的話,她就沒理會他,笑笑出去了,照樣每天送了倆孩子回學校就去診所,然後下午去接孩子放學然後做晚飯。她以為不理他也就算了,誰知道他還沒完沒了了,一個勁的要跟她離婚,還說他這樣是救全家,不然全家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就認真的問他這話是啥意思,他也不說是啥意思,叫我聽他的話就是了,還把離婚的條款都寫好了,不但給我大半的家產,還讓我把兒子也帶走。叔,我一看他這是來真的了,就哭著問他到底是我做錯了啥,為啥不明不白要趕我走。他終於被我纏不過不耐煩的說,‘你沒聽飄雪說嗎,她記恨著我們,她不會放過我們的,我也是跟你過夠了想跟你離婚了,你聽我的話就是了’。說了這話我再咋問他都不說了,隻是要我簽字離婚。叔,我不會離開他的,就是他打死我我都不會離開咱莊。這事你得管管——”

曇花哭哭啼啼的說。

明恩作為支書,又是長輩,為這事孩子找著了他得給她做主,就勸她說:“別哭別哭,先冷靜冷靜,你放心吧,這事我這個當叔的一定得攔著峰子,誰不知道侄媳婦你是個好孩子啊,自從來了柳樹村上敬老的下顧小的外和氣鄰居,又開著診所治病救人,誰也不舍得你離開咱莊啊,不過,我猜著峰子這孩子心裏肯定有事,要不他哪能舍得跟你離婚啊是不是?”

曇花擦擦淚說:“我也是這樣想的,因為我想不出哪裏對不起他,他根本沒有不要我的理由,隻是自從那天招魂後這些天我看著他臉色就不對,夜裏還時常驚醒,一身汗的大聲喘氣,我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他也不肯說,他這個人一向心重嘴嚴,他不想說的話任誰也套不出來,他不說,就是我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也猜不出他的心事啊。”

明恩微皺了一下眉頭說:“這樣吧,我去跟他談談,他現在在不在家呢?”

曇花聽了這話又哭了起來,抽抽搭搭的說:“他為了和我鬧離婚,已經跟我分居了,把他的被子洗漱用品都拿走了,我去鄉裏的收購站找他他也不在,我問那裏他的工人,他們說他不住這裏,我又去縣裏他的摩托樓找他,他那裏的經理說他也沒住在那裏。叔,你說我急不急,我就打他的手機,他也不接我的電話,你說他到底是去哪裏了呀,我猜,我猜——”說到這裏她絕望的嚎啕大哭起來。

明恩緊張的看看李叔,就又勸她說:“我說曇花侄媳婦,你別哭別哭,有叔我給你做主,你啥也別怕,心裏有啥想法就慢慢說,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兒,哈。”

她用盡全力哭了一陣子也累得哭不出來了,就懨懨的低著頭說:“叔,說句不怕恁笑話的話,我猜他是在外麵有了女人了。”

明恩聽了一躊躇,馬上哈哈大笑著說:“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俺峰子可是我從小看著長的的,他可不是那號人哈,小夥子的時候就規規矩矩的,這眼看奔四十的人了會玩兒這個花花腸子去,哈哈哈,你多心了你多心了。”

疏花一聽這話也不哭不懨了,言之鑿鑿的說:“叔,這可說不準,他這些年生意做得大了,有錢了,成天在外麵跑,那些漂亮又愛錢的女人多了,況且他長的又好待人又厚道,如今這十七八歲的大閨女最愛慕這些事業成功的男人,就是他不花心,也難免那些女的撩撥他,這人非聖賢,豈能不受誘惑?”

明恩笑笑說:“那要是真這樣,他以前咋沒有提出跟你離婚,偏這些天才提出來呢?”

曇花仍胸有成竹的說:“叔,這事誰說的準呢,也許他心裏早有底了,隻是還沒機會說出來,後來趁著畫畫被她媽的魂纏攪的當口就順水推舟說他前妻恨我他就跟我離婚了,我想了,準是這樣。”

明恩也無話可說了,就苦著臉笑笑說:“這樣吧,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要他回來一趟就說我找他有事,到時候我好好問問他中不中?”

曇花點點頭趕緊把張峰的手機號碼給他說了,他說:“這不,鄉裏為了以後村裏方便,剛給咱村安了一部電話,就在我屋裏,我還真沒打過哩,我去給他打打試試,他看是新號,肯定會接的。”

曇花點點頭。

明恩看這曇花給的號碼撥了電話,那頭長久的“嘟嘟”聲後一聲疲憊的“喂”傳來過來,明恩忙叫:“我說峰子啊,是你吧?我是你明恩叔。”

那頭疑惑的“哦”了一聲,曇花激動的捂住了嘴,明恩嗬嗬笑笑說:“是這樣的峰子,我這有點事你得來一趟,你看你啥時候能來呀?”

那頭問:“啥事啊叔,我現在在縣裏,不方便回家,有話你就電話裏說吧。”

曇花聽了急的跳著腳示意明恩千萬不能允許他不回來。明恩看著她點點頭口氣堅決的說:“不中,這事兒三言兩語說不好,非得你回來咱爺倆好好說道說道不可,咋了,你這有本事了我這個當叔的想跟你說個話還請不動你了?”

那頭趕緊說:“不是不是,叔,看你說這是啥話啊,我回去就是了,你等等吧,我這就開車回去,到了家咱在說話好不?”

明恩哈哈笑笑說:“嗯,對了,這才是好孩子,算是你小子有了錢沒忘了本,哈哈哈。”

張峰在電話裏連連說“說哪去了說哪去了,我天黑就到家了”。曇花這高興的又流出了淚,也連聲說:“叔,真謝謝你了真謝謝你了。”

明恩說:“好了好了,他今個晚上就回來了,你也別跟他吵跟他鬧,更別胡亂猜測了,好好的做點飯菜,我也跟他好好說說,沒事沒事哈。”

曇花走了後,這時李叔說話了,他輕輕吐了口氣說:“他啥也不是,他猜他是另有隱情,這個隱情還是因為他前妻。”

明恩一皺眉說:“還是她陰魂不散?”

李叔輕歎了一口氣說:“陰魂散盡哪那麼容易?”

明恩的臉一陰,然後深深的歎了口氣,他又想到了他的紫薇。

“說實話老弟,我哪能忘了她啊,是我太對不起她了,才令她變成了冤魂呐。”

李叔安慰他:“沒事的,隻要她們想開了,就主動去陰間歸冊,三年以後就能投胎重新做人了。至於你那個刺蝟精,它當然也有她的來生命運,這就是咱預測不了的了。唉,人命最難測啊,咱還是好好把握咱凡人自己的命運吧。”

明恩苦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是,是啊。”

李叔點點頭說:“我估計這個張峰真是鬼迷心竅了,他是為鬼在磨難人了。”

明恩咧咧嘴說:“這不很快就知道了。”

曇花因張峰答應了今個要回來,就回家精心打扮了一番,還在院子裏的韭菜畦裏割了一捆韭菜,用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好了韭菜又去花園修飾他的花,她想他那樣脫了鞋,小心翼翼的跨進園裏,輕輕的踩在花園裏濕濕的泥土上,對那些該修建或者該打岔的花棵仔細的修飾了一遍,最後又拿上噴壺,在那些各色的月季花,和豔麗碩大的牡丹花,嬌小但活潑的太陽花,高貴潔白的玉蘭花,還有一些曇花根本叫不出名的花的花朵上都噴了水,那些花朵沾上水更顯得楚楚動人了。她看著那些花不禁發起了呆。

她在診所裏也無心給人治病,幹脆關了門早早的去鎮上接孩子了,把倆孩子接來了她就開始去廚房忙碌了,她心裏高興,就親親的招呼畫畫和筆筆幫她擇韭菜,畫畫淡淡的走過來蹲在地上擇起了韭菜,筆筆淘氣,蹲在姐姐旁邊擇了一根韭菜就把它插到了姐姐的頭上,然後拍著手喝彩。畫畫的臉倏忽紅了,一把扯下來摔到地上罵:“媽了個X,你給我滾。”

筆筆嚇得“哇”一聲哭了起來,正在彎腰和麵的曇花也被她那句髒話驚的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她。畫畫也意識到自己錯了,就低了頭不說話了,一點一點的擇韭菜。曇花拉起兒子抱在回來,心裏胡騰胡騰的跳著,想了一會她開口跟畫畫輕輕的說:“畫畫,你剛才可是說粗話罵了弟弟,你說你一個中學生又是當姐的,能這麼罵你的親弟弟不?”

畫畫仍低了頭不說話,曇花這幾天心裏的苦蔓延上喉頭來:“我說畫畫,以前的是咱啥都不說了,那是你病了,但現在你好了,你就得給我好好的聽話了,我這個當媽的對你啥樣子,你也知道,我自認對得起你和你爸,可是你看看,現在你對我不冷不熱的,你爸也不著家,你說我心裏好受不好受——”說著她的眼睛紅了,喉嚨也哽咽了。

畫畫仍低了頭不說話,曇花也不知道她心裏想啥,想想她身體才恢複,心裏肯定還有陰影,也不好這麼勉強她,就歎了口氣鬆開兒子說:“去玩兒去吧,別惹姐生氣了哈。”

畫畫忽然拉住了筆筆的手小聲說:“別調皮了,好好的擇韭菜吧。”

筆筆馬上又破涕而笑了,曇花也釋然了,又使勁的揉起了麵。曇花本來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這馬上又忘了剛才的不愉快了,一心為張峰回來高興起來,就邊揉麵邊說:“沒事,你爸啊一會就回來,他呀,也是最近這些天心裏不得勁,在家裏老胡思亂想的才出去跑跑轉轉去了,這不,他轉悠夠了一說就來了,他這來了吃一頓咱給他包的餃子啥事都沒有了,啊哈哈,你說是不是畫畫。”

“哼,你還是不了解我爸。”畫畫張口說了一句。

曇花心裏咯噔了一下,愣愣的看著畫畫問:“你說啥?”

畫畫馬上又把頭低下去說:“沒啥。”就不願再開口了。

曇花心裏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餃子包好已經一個小時了,天也漸漸的黑了,還不見張峰的人影。曇花想著也許他會直接去支書家,就已經往明恩家裏跑了兩趟了,她心裏急不過,又用明恩家裏的電話給他打了幾回,但是對方卻不再接聽了,最後又打居然關機了。曇花的臉變了,一邊的明恩就安慰她說:“別急別急,可能他已經快來到了就不接電話了。”

曇花一開始也拿這句猜想安慰自己,但是到了天黑透了她徹底絕望了,明恩看她淒楚的樣子就又去給他撥電話,那頭仍是關機,他不由罵了一句:“娘的,這孩子還把我給坑了,看我逮住了他不好好修理他一頓。”

曇花的淚又嘩嘩的下來了。

她給倆孩子下了那些韭菜餡餃子叫他們吃,她也做樣子用筷子夾著一個吃,其實餃子咬到嘴裏她都不知道怎麼對付,木木的隻是蠕動著嘴唇,畫畫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的說:“我爸爸不是那不顧家的人,隻是他心裏有疙瘩,你也別多想。”

曇花一下子又啜泣起來,直直的看著畫畫說:“畫畫,寶貝,你跟媽說實話,你爸跟你說了啥沒有,他是不是在外麵有了人了?”

畫畫聽了鄙夷的冷笑了一聲說:“你別胡猜了,我說你不了解我爸吧,哼。”說罷把最後一個餃子往嘴裏一塞,推開椅子上樓了。

聽了這句話更六神無主的曇花又哭了起來,她覺得畫畫說的對,她此時覺得她是一點也不了解她的男人。

夜裏,她沒有給自己的屋門上鎖,怕張峰回來她聽不見,她一秒一秒的期待著他會回來,於是就大睜著眼躺在床上,但是,天亮了張峰也沒來。又一個白天又一個黑夜也沒來,曇花絕望了,她去鎮裏去縣裏發瘋的找,又找遍了他的熟人都沒有他的消息,她又用別的電話打他的手機,用他的經理的手機,但都無濟於事,因為他的手機始終是關機,他徹底失蹤了。

這件事也轟動了整個馬頭鄉,大名鼎鼎的張峰失蹤了,這不是特大新聞嘛,於是鄉裏的派出所也全體出動尋找他,但是張峰好像現今失蹤的馬航一樣,查無可尋,杳無蹤影。曇花幾天下來人都瘦的脫了形了,筆筆也哭著找爸爸,曇花的眼淚都哭幹了。隻有畫畫仍冷冷淡淡的,好像對爸爸的失蹤並不特別憂心。這天夜裏曇花跟畫畫絕望的說:“畫畫,我覺得你爸爸這回凶多吉少了,他會不會遇上壞人了呀?我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了,你弟弟還小,我隻能跟你商量商量了,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咱家裏以後就剩咱娘仨了,到時候如果我再有個閃失,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啊。”

畫畫一聽眼皮動了一下說:“你別胡思亂想,我爸不會有事兒的,他隻是躲起來了——”

說完馬上捂住了嘴,自覺失言了。曇花死灰般的眼裏卻放出了光明,她一把抓好畫畫的手大聲叫:“畫畫,這麼說你知道爸爸在哪你知道爸爸在哪?”

畫畫把臉朝一邊一扭不說話了。曇花哪肯放過,她眼裏露出了幾乎殘忍的急切,拉著畫畫的手使勁的往自己懷裏拉,好像她像個肥皂泡一樣瞬間就會化了去,哆哆嗦嗦的說:“寶貝寶貝,媽求你了媽給你跪下了,你趕緊跟我說你爸爸在哪吧,你趕緊跟我說你爸到底咋了吧……”

畫畫惱恨的一摔她的手大吼:“你都不知道我爸心裏是啥滋味,他多難受——”

曇花被她一摔軟軟的坐在了地上,她怯怯的看著畫畫然後把臉扭到一邊,看著窗戶外麵黑洞洞虛無說:“是,我是比不上你媽媽,你媽媽生前和你爸爸心心相映,所以你爸爸對她念念不忘,但是,畫畫,你媽死了,你爸成了一個人了,而我愛你爸,雖然我也許配不上他,但是我全心全意的愛他,也一心一意的愛你,我覺得我問心無愧,他不該這麼對我。”

曇花哭的啞然無聲了,日漸單薄的身子微微的抖著,畫畫也流出了眼淚,她囁嚅著說:“我爸會回來的,他逃也逃不出去。”

曇花不哭了,怔怔的看著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