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隻人麵蚊身的血色巨蚊硬生生將我提了起來,毛茸茸的六隻觸足死死扒住我的身體,讓我幾乎無法動彈。它拍打著血翼飛天而去,嗡嗡的轟鳴聲讓人暈眩。
黃俊鬱站在血色巨蚊的背脊上,一臉蔑笑望著天空。
不行,這樣下去我就徹底死翹翹了,雷震人在地上,不可能有任何幫助,自助者天助之,如今能夠救我於水火之中的,也隻有我自己了。
我怒吼一聲,掏出桃木匕首紮向巨蚊,巨蚊吃痛渾身一顫,六足微微鬆開。就趁現在,我抓住其中一隻腿,雙臂用力向上一蕩,硬是憑借慣性來到了巨蚊身上。
不過我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水平,我無意瞥了一眼,不知不覺現在已經來到了距離地麵數百米的高空,行人和車輛好似微小的蟲子一般,我的雙腿不自覺的發軟。
我發現,我似乎有恐高症。
等到我回過神來已經遲了,腳下一滑摔了下去,我拚命伸出手來,死死抓住血色巨蚊的背部。可是它實在太滑膩了,我根本扒不住。我的身體正在不斷向下滑動,完蛋,我要掉下去了。
我的手指忽然一痛,整個人停止了下滑的趨勢。
我抬頭一看,黃俊鬱冷笑著,死死用腳踩住了我的手:“餘鋒,不要尋死覓活的,我還要帶你到師傅麵前,親自把你的人皮扒下來呢。”
該死,麵對黃俊鬱的挑釁,我無能為力。
讓他鬆手是死,不鬆手,估計也活不了,我從未有過一刻如同此般絕望。等等,我未必會死,黃俊鬱如此自負,一定不會讓我摔死,或許我會死,但不會死在此時。
有了這個憑仗,我變得硬氣起來。
我大喝一聲,另一隻手扒住他的腿,整個人憑力騰空而起,果然黃俊鬱沒有給我一腳,而是讓我輕易來到了蚊子脊背上。這一次我深呼吸調整心態,盡量不去看下方,勉強沒有讓腿再次發軟摔倒。
黃俊鬱冷冷一笑:“餘鋒,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或許我心情好了,會給你留個全屍。不,我還是要扒皮的,當然,你求求我,我不會把你扔出去喂狗的。”
我抬起頭來,帶著不甘望著他的眼睛:“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麼殺死那麼多無辜的百姓……”
黃俊鬱伸了個懶腰說道:“一個人行走在江湖之間,確實有些悶了,反正你已經預定了前往地獄的車票,我不妨在你死前圓你一個夢想。”
黃俊鬱告訴我,五官門麵臨著門主選舉,陸浩海為了增加把握,找到了血池門,希望黃俊鬱幫他前往濰寧市尋找失去的屍門鬼經。黃俊鬱為了報答師門之情,答應了陸浩海,然後一起來到了濰寧。
隻是黃俊鬱發現血色巨蚊肚子有些餓了,便來到附近的濰寧第二監獄,吸取了囚犯的血液。至於為什麼選擇濰寧第二監獄,完全是因為監獄就在附近,如果附近是小學,那麼無辜慘死之人,便是可愛的孩子們了。
屍門之人,就是如此絕情。
當然,令他意外的是,陸浩海因為疏忽大意,竟然慘死。
他來到濰寧瞬間沒了意義。
不過他並非一無所獲,在監獄裏,一個名叫彭浩然的男人哭著跪在地上,說他家裏很有錢,隻求一命。對於世俗生活很羨慕的黃俊鬱答應了彭浩然的要求。
這也就是為什麼,囚犯少了一人。
再然後,他偶然看到了軒轅扳指的消息,他知道這是無上至寶,頓時來了興致。當夜他準備進入付家別墅偷取軒轅扳指,沒想到恰好趕上了戚語宣鬧了一出,所以改變了主意,從而有了拍賣會上的掉包計。
至於彭浩然,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彭浩然,本身就是一枚棄子罷了。
黃俊鬱嗬嗬一笑:“現在你懂了嗎?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我得了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又得了軒轅扳指,還找到了師傅的仇人,這趟濰寧之行,真是完美……”
完美?
我不能讓你完美。
麵對冷笑中的黃俊鬱,我亦是嗬嗬一笑。
隻是不同於黃俊鬱笑聲中的不屑,我的笑聲中,滿是決絕。
我知道離開濰寧之後我將再無翻身之地,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跟他同歸於盡。我拔出桃木匕首狠狠朝血色巨蚊刺去,去死吧,就讓我們一變作肉餅吧。
黃俊鬱小驚帶未失色,他冷冷一笑,雙手齊指。
蚊子背脊泛過一層紅光,我這一匕首如同刺到鐵板上一般,而血色巨蚊更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我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黃俊鬱笑的更開心了:“我可是血池門的傳人,毒蚊屍鬼豈是普通小鬼,你的桃木匕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我不能坐以待斃,或許我的匕首無法刺穿血色巨蚊,但是,我的刀,一定能刺殺凡人之軀的黃俊鬱。我不要命的衝了過來,狀若瘋狗一般拳打腳踢,黃俊鬱不緊不慢的躲避著,似乎現在並不是生死搏鬥,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
他的步伐很是敏捷,隱隱有種大家之風,我連他的衣角亦是無法沾到。一股絕望的情緒在我心頭蔓延,這些來自四穴五洞的高手並非隻是單單控鬼,他們的實力亦是不容小覷。果不其然,黃俊鬱笑著對我說道,他從小便跟著師傅馳騁於山野之間,縱使是高山低穀亦是如履平地,豈是我能夠匹敵的。
漸漸我開始氣喘籲籲,黃俊鬱亦是厭煩了跟我顫抖,三下五除二便將我撂倒在地。
我趴在血色巨蚊身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黃俊鬱伸了個懶腰:“嗬嗬,我有點煩了,準備把你捆起來,等到了亢州,我會有大大的驚喜給你哦。”
我抬起頭來,眼神中摻雜著奇異的笑。
我,從不會認輸。
血色巨蚊一陣轟鳴,不斷顫抖著,然後斜斜的朝下飛去,黃俊鬱終於變色,望著正在向外溢著鮮血的血色巨蚊急聲喊道:“可惡,你究竟在搞什麼鬼把戲,竟然創傷了我的屍鬼。”
我強擠出一絲微笑:“嗬嗬,我就不告訴你。”
我確實已經筋疲力盡了,我再也支撐不住,順著巨蚊滑膩的背部滑了下去,我感受到一股失重的感覺,整個人好像陷在棉花堆裏。原來跳樓墜機是這樣的感覺,這輩子,也值了。
我是故意倒下的,趴在血色巨蚊身上的同時,我使出了最後的秘密武器,巨大的衝擊力攜帶道家無上道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衝擊波,直接洞穿了它的腹部。
茅山風雷鎮魂術。
罡風雷。
下墜的同時,我看到黃俊鬱亦是從巨蚊上跌落下來,屍門中人鬼人同氣連枝,血色巨蚊受到重創,黃俊鬱顯然不會好受。不會很快我便無奈了,他畢竟是血池門人,實力超乎我的想象。
隻見黃俊鬱大手一招,無數隻蚊蟲飛了出來,一層又一層,結成了一張大網,硬生生將受傷的黃俊鬱包裹其中。唉,我要死翹翹了,可他還活著,我不甘心。
我的手腕忽然一陣劇痛,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我看到丘玄奇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夢嗎?不,這不是夢。
直升機的轟鳴聲驟然響起,我的耳朵已經被血色巨蚊的震動聲給麻木了,並沒有察覺一輛直升飛機正在我的身邊。唐雨綺坐在駕駛室裏,而後座上,赫然便是丘玄奇和程青鬆。
丘玄奇使勁一提,把我拉到直升機裏。
我目瞪口呆:“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丘玄奇嗬嗬一笑:“雷組長打來電話,我們立刻來支援你們了,沒想到竟然在路上碰到了你,也是你小子命大。”
我鬆了口氣:“早知道你們就在路上,我就不適用茅山鎮魂術了,白白損失了十年壽命。不對,我身上為什麼沒有那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丘玄奇一愣,使勁給了我一個爆栗:“笨蛋,距離你第一次使用茅山鎮魂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好不好……”
我一愣,情不自禁笑了起來,丘玄奇說得好有道理。
我鬆了口氣,指著前方的黃俊鬱說道:“快點,就在前麵,抓住他,不過你們小心,他很厲害……”
一直沒有說話的程青鬆笑了,他穿著一身灰色道袍,兩眼炯炯有神:“嗬嗬,小心的應該是他才對,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嶗山道術的厲害……”
程青鬆站了起來,舉起寶劍指向蚊網之上的黃俊鬱:“豎子同好了,道爺乃是嶗山道觀程青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黃俊鬱擦了一口鮮血,冷哼一聲:“牛鼻子老道,就憑你,還差些火候……”
程青鬆清嘯一聲,嘴中念念有詞,一柄寶劍攜帶金光穿梭閃爍,徑直刺向黃俊鬱。而黃俊鬱不甘示弱,無數毒蚊飛到麵前,組建成一道密封透風的盾牆。
光劍,蚊牆。
矛盾之爭,孰強孰弱。
一陣巨響砰然響起,我咽口唾沫,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