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風幹臘屍

我弱弱的回過頭來,我看到了一雙黑色的老布鞋。

緊接著是黑色的襪子,黑色的褲子,黑色的上衣,我終於抬起頭來,看到了他模糊的麵孔。這張蒼老的麵龐有種病態的白色,好像被水浸泡而發脹了一般。

玻璃杯就在他的手裏。

我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左手不由自主探向懷中的符籙,我有些後悔沒有把道士入門一起帶出來,導致現在我隻有傻傻扔符這一招鮮。

“你到底是誰,不說話休怪我不客氣了。”

我有些緊張的盯著眼前這個瘦小老頭,他卻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啪啪啪,每走一步都會濺起水花,水滴打在座椅上,發出陣陣壓抑的悶響。

他似乎對我沒有敵意,他沒有吃我,而是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徑直走向死去多時的便衣警察。他拿起警察的錢包,從裏麵抽了一百塊錢,然後回到櫃台上扒拉了扒拉,可能因為零錢不夠的緣故,又取了一小碟花生米。

他將零錢用花生米碟壓在桌子上,一語不發的回到櫃台坐好,連正眼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呆了,莫非這老爺子是餐館的老板,可是他看不出便衣警察已經死了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個瞎子,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不對,那為什麼會給我漱口水呢。

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我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休克,我決定上前問問。距離跟羅楚生見麵還有一段時間,我不能放棄每一個機會,萬一被老頭一口吃了,那我也認了。

我一邊朝櫃台走去,一邊拿著鈔票晃晃,示意我並沒有惡意:“老爺子,你是這裏的老板嗎?我想跟你打聽點兒事兒。”

他沒有說話,而是舉起一個木牌子,上麵寫著每日待客一名。

我去,這家店倒是挺有個性的,看來我是沒有緣分嚐嚐魚湯的味道了。我望著這個不言不語的瘦小老頭,要說是人吧,他住在有著鬼村之稱的大柳樹村,長的如此可怕,可要是鬼吧,卻能做一手好菜。

作為一名吃貨,我對美食家充滿了好感,所以在詭異的大柳樹村,這個老人雖然讓我感到恐怖,卻並沒有感到恐慌。而且這個似乎耳聾的幹癟老人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人不可貌相,或許他跟翟老頭一樣,都是擁有正義之心的好人。

我拿起隨身攜帶的中性筆,我準備告訴這位老爺子今晚大柳樹村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讓他早點關門,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

我想了想,掏出一張神符,告訴他這玩意是可以辟邪的。

這些都是丘玄奇剛剛為我畫的,他告訴我他畫的神符雖然不夠標準,但對付一般小鬼肯定夠用,而且每張神符後麵都貼了一張撲克牌,方便我隨時扔出。

就當我將符籙抵到他的手裏時,背後突然刮過一道極強的陰風,我腳下不穩,狠狠摔了一個屁股蹲。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還在櫃台站著的老頭此刻赫然就在我的麵前,他那雙瞳孔分散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的手,整個人因為憤怒而抽搐著。

麻辣個蛋,本以為世界如此美好,結果依舊暴躁。我怒吼一聲,抓起神符打向他的額頭,可是我眼前一花,老頭卻早已不見了蹤影。陰風四起,刮得我的後背火辣辣的刺痛,我恍然大悟,在井口一直跟著我的黑影,就是眼前這個老頭!

與此同時,我的腰部一緊,整個人摔倒在地。我想掙紮著起來,卻發現身上纏滿了魚線,我好像一條落入漁網的大魚,拚命掙紮,卻無濟於事。

我拚命扭動著,但這些沾了湖水的魚線緊緊勒在我的肉裏,越是掙紮,嵌的越緊。我還沒來得及想辦法,身體卻不由自主動了起來,我終於體會到暴力電影裏那些被男人拽著頭發硬生生拉起來的女人是多麼悲慘,感同身受。

我的雙腳漸漸離開了地麵,我向上飄著,整個身子的重量全部係在蠶絲般粗細密密麻麻的魚線上,我覺得全身上下二百零六塊骨頭全都碎成了豆腐渣了。

更可怕的還在後麵,我隻覺得腥香味越來越濃,有種北方臘肉的味道。漸漸地,我的頭頂出現了一個個黑漆漆的陰影,隨著距離拉近,這些暗紅色的東西逐漸變得清晰,我的嗅覺沒錯,這些確實是正在風幹的臘肉,隻是他們的輪廓,分明是人的樣子。

這些被鐵鉤吊在房梁上的臘肉,正是風幹後的幹屍,或許,用臘屍來形容他們更加合適。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衣物,四肢因為地心引力的緣故向下垂著,我隱約能夠分辨出其中幾具臘屍是女性,那些隱私的地方黑乎乎的,看著不但沒有吸引力,而且讓人作嘔!

我大張著嘴,隻是並沒有尖叫,不是我膽子變大了,而是嘴裏充滿了嘔吐物,根本叫不出來。我不敢相信自己吊在房梁上,任風一點一點抽幹血液骨髓,我的身體逐漸幹癟,最後被人用刀叉分食,沒準還被沾上醬油,就著蒜瓣一起下肚。

如果我有幸活下來,這輩子我是不吃臘肉了。

可是我覺得似乎活不下來了,因為我聽見下麵響起了刀叉摩擦的聲音,我低下頭匆忙一看,那個黑衣老者正拿起一把尖耳殺豬刀在鐵輪上磨著,他就是殺我了。老頭麵無表情的摩擦著刀子,一聲,又一聲,好像正在宣判死亡的死神。

我終於明白了李隊長的心情,死亡沒那麼可怕,但失望卻讓人絕望。人固有一死,但因為我的死,蘇薇也會死去,而且這些無辜的便衣包括我的兄弟們,還有李隊長,他們在九泉之下必定無法含笑。

我想在臨死前進行最後的掙紮。

我在重案組待了四天,其中有三天半是泡在訓練場上的,以前省吃儉用省下錢來健身,結果效果還沒有這四天好,我覺得身體已經有了細微的線條。不過這都是後話,重要的是另外半天,雷震手把手交給我一些對待罪犯的小技巧。

如果被罪犯用繩子綁了,我應該借助工具解開繩子,而解開繩子最有效又最隱蔽的辦法,就是用打火機燒斷繩索。我想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可是魚線綁的太緊,我的胳膊難以移動分毫。

嚐試了幾下我便宣布放棄,徒勞不但無功,而且會浪費時間的。

我搖頭晃腦的看著四圍環境,試圖找到能夠助我逃脫的工具,可是我的四麵八方都是被鐵鉤從脊椎穿過的臘屍。我的嘴倒是能夠觸碰到這些臘屍,等到肚子餓的話,也可以咬一口。

但我恐怕等不到肚子餓,就被老頭一刀宰了。

等等,臘屍雖然不能割斷我身上的魚線,但鐵鉤可以!我試著繃緊身子,攢足勁兒使勁扭動腰部,我的身子輕輕動了一下,有門!雖然整個身子異常疼痛,但我至少我看到了希望!

我繼續扭動著身子,希望加大擺動幅度,從而讓鐵鉤鉤住我的魚線,然後通過摩擦切斷它們得以逃生。我目測了一下距離地麵不過三米五,摔個屁股墩應該沒什麼大礙,隻求老頭不要發現我的小動作。

啪……

我暗叫一聲不好,我隻顧掙脫,卻忽略了我的皮膚勒出了血,而這些血自然不可能留在身上,而是一滴一滴滴向地麵。最要命的是,這個一身黑衣的怪老頭就在我的下麵。

我弱弱的朝下看去,暗叫了一聲該死。

黑衣老頭頭頂有個紅色的點,正是我的鮮血。我看見怪老頭抬起頭來,用那雙如同黑洞般的眼睛看了我一下,舉起了手中已經磨的閃閃發光的水果刀。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絕望的閉上眼睛,我感到我整個人都在急速下墜,這種失重的感覺好像在坐過山車。我能夠想象到我的結局,那把錚亮的刀將會狠狠刺進我的心髒,而我將眼睜睜看著我的身體不斷蒸發,直至死亡。

不出我的所料,一股粘稠的液體噴在了我的臉上,我嗅到了,這是血液的味道。我本能的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鮮血,嘴角不知覺溢出了苦笑,原來,這就是死亡的味道。

我的四肢開始劇烈的疼痛,似乎正在被人用刀子一片一片削下血肉,這怪不會是傳送中的淩遲吧。雖說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處處是青山,但在這孤鄉僻壤死無全身,想起來還是有些不甘。

我決定最後一搏,雖然我自己都認為機會渺茫。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就懵了,雖然我依舊被五花大綁無法動彈,但我的身邊壓根沒人。怪老頭站在距離我大概有三米遠的地方,而他手中的刀子,赫然插在了便衣警察的頭骨上。

那我為什麼疼,我好奇的低下頭,瞬間明白了真相。繩子勒破皮的傷口被汗水浸濕,就好像散了一把鹽,不疼才怪呢。我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不過危機並沒有消除,因為可憐的便衣死後,下一具屍體估計就是我了。

奇怪的是,怪老頭並沒有淩遲便衣的屍體,而是從懷裏取出一小瓶藥粉,倒在了屍體頭頂的窟窿裏。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