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欒卿的話,我也對慧能大師有了新的認識,也對我們眼前的鬼界,產生了新的概念。
曾幾何時我還天真的以為地府裏真的有判官,有十殿閻羅,有牛頭馬麵等等,卻怎麼也沒想到,此地竟然是鬼管鬼的局麵,簡直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見我不說話了,欒卿也沒出言打擾我的思路。
我被她帶著一路走了很久,果然按照那幾個老鬼說的方向,找到了一處很大的集鎮。
此處鎮子從外麵看起來,和人間的世界倒是有幾分不一樣,它看起來就像是電視裏演的那種,民國時期的地方。
高高的牌樓,古樸的建築,青石鋪的地麵,兩邊買賣人家都掛著幌子,看在我眼中的感覺,簡直就與人間差了一個世紀那麼遠。
靜靜的打量了片刻,欒卿帶著我小心的走了進去。
起初我們兩個還有些擔心周圍人會注意我們,畢竟我們兩個都是第一次來鬼界。
但走了片刻後,發現他們就和陽間的活人一般,都忙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注意我們,我們兩個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一路走來,我們並沒有看見慧能大師在《壇經》裏所描述的那種淒慘場景,而是放眼之下,到處是太平笙歌的景象。
就在我們圍著鎮子好奇的打量了幾圈後,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肚子有點餓了,這才想起我一天也沒有吃東西了。
此刻不管怎麼說,我畢竟還是個大活人,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腹中饑餓難熬,就是鐵骨錚錚的硬漢也受不了啊,更何況我還是個身有殘疾的病人呢?
實在忍不住了,我也顧不得臉麵,就問欒卿:“這裏有我能吃的東西嗎?我現在好餓呀。”
好似從沒想過我要吃東西的這個問題,欒卿被我問的有些發愣。
片刻之後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臉奇怪的笑了笑,對我說:“我們去找找,此地雖然是鬼界,但終屬三界一脈,應該有能讓你填飽肚子的東西。”
聽了這話我頓時就來了精神,此刻身在鬼域,我也不奢求什麼美味大餐了,心想著能找到吃的就不錯了。
結果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們在集鎮裏轉了一圈,竟然在一個巷子的拐角處,讓我發現了一家二層樓的酒館。
之所以用“酒館”稱呼這家店麵,那是因為它的建築風格完全是古代的樣式,門口攬客的小二,也是民國風十足的打扮。
麵對這鬼界為什麼充滿了民國風貌,我心裏是深感好奇。
就問欒卿,她也不知道,這鬼界在她眼裏和我一樣,都感覺比人間落後了一百年不止。
在門口小二熱情的陪同下,欒卿帶著我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來到了二樓一個靠窗戶的位置,欒卿拿著小二手裏遞來的菜單,她也沒問我想吃什麼,便胡亂的點了一些。
趁著小二下樓的時候,我們兩個開始打量這樓上的眾人,發現他們的穿著打扮,顯然比街上的那些人好了許多,但仍然還是民國風十足,都是一派地主鄉紳的模樣。
那些人仨一群倆一夥的圍在一起吃食交談,雖然我們聽不清他們在談什麼,但總能聽見什麼石穀、統領、和名額等這樣的字眼。
見他們說的隱晦,欒卿也不好出言詢問,等了片刻後,那剛剛離開的小二端著一個木質托盤,帶著熱氣騰騰的菜品向我們走了過來。
我本來以為這鬼界的酒菜,一定是極度恐怖和惡心的,結果讓我再次驚訝的是,這些菜品竟然和人間的一樣,全都是色香味俱全,看著就很有食欲的那種。
一瞬間我愣住了,肚子的“饞蟲”咕嚕嚕的開始作怪。
我在心裏急急的催促欒卿趕緊下筷子,欒卿卻是遲遲沒動,隻是拿起了一旁的酒壺大喝了起來。
一股甘甜的液體順著我的食道滑進了我的胃裏,我整個人感覺舒服多了。
覺得這鬼界的美酒,好似並不與我們人間的概念相同,它喝起了有些像蜂蜜水,帶著濃濃的礦石味,要是勉強形容起來,應該是摻了蜂蜜水的礦泉水味道。
見我在美美的吧嗒滋味,欒卿在心裏笑著對我說:“這酒水和人界的泉水一樣,你是可以喝的,雖然這水裏的陰氣很重,但也有些許的靈力,對你的身體有好處,隻是這桌上的菜肴你還是不吃為妙。”
“這菜品明明看著美味,為什麼我就吃不了呢?”
聽欒卿不讓我吃菜,我心裏有些不高興的問她。
抿嘴壞壞的以笑,欒卿什麼也沒說就把頭低了下去,也正是趁低頭的一瞬間,我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就猛地開啟了鬼眼。
姥姥的,欒卿這突然間開啟鬼眼,一下子就讓我麵前的景物全都大變了模樣。
隻見我麵前的酒菜,可哪裏是什麼美味佳肴啊,那分明就是一些不知名的蟲子動物,甚至有個好似鼻涕蟲的東西,正在我麵前的湯碗裏緩緩的蠕動。
被麵前的“美食”惡心的差點吐了,我就翻著眼睛看向了四周那些吃飯的人。
隻見在鬼眼之下,他們的模樣也變了,身上的富貴衣服變成了一件件紙做的壽衣,就連他們剛剛還喜笑顏開的臉,此刻也變成了一幅幅呆板幽綠的鬼模樣。
好似感覺到了我這裏的異樣,那些被我盯著的死鬼有幾個轉頭向我看了過來。
我被他們詫異的目光嚇了一跳,連忙閉上眼睛不敢亂看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熱情的小二又走了過來,躬身問我們還需要什麼嗎。
欒卿笑著搖搖頭對他說不用了,他這才轉身,蹦蹦跳跳的走向了樓梯。
這小二此刻為什麼是跳的,先前他明明是像我一樣走路的才對呀?
心裏的好奇再次壓製了恐懼,我偷偷的向那小二的背影看了一眼。
隻見此時那個小二,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模樣了,而是一個身形破爛,露著一個竹子骨架的紙人!
我靠,這是什麼情況啊?!難道說我先前看見的集鎮人口,都是荒唐的幻境嗎?!
見我終於明白了過來,欒卿笑著收起了鬼眼,故意冒壞的問我還吃嗎。
我在心裏大驚的搖頭,心說別鬧了,餓死老子也不提吃飯的事了!
見我沒了興趣,欒卿帶著我起身下樓。
我本以為她要結賬,卻沒想到她理都沒理那坐在櫃台裏的老鬼,而是自顧自的轉身,大搖大擺的向著門口走了過去。
麵對欒卿要吃霸王餐的想法,我是滿臉的尷尬啊。
我雖然從出生起就是個窮鬼,可從來沒吃過免費的大餐。
而那櫃台裏的老鬼,也是被欒卿這無禮的舉動惹惱了。
就聽他一聲冷哼後,突然身化一道白煙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小娘皮,你是不是新來的?不知道在這一界吃飯,也是要給錢的嗎?”
這老鬼露著滿麵的怒火,翹著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牛氣哄哄的說著。
哪知道他話剛說完,欒卿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我吃飯是給你麵子,你還敢要錢?活膩了吧!”
“啪”的一聲脆響,這老鬼被欒卿打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嗷的一聲跳起來後,頓時整個人都儍了。
因為欒卿此時已經放出了鬼仙的氣息,那老鬼雖然道行不錯,但以他的資本,又怎麼和欒卿比呢?
麵對眼前站著的是個鬼仙,那老者嚇的小貓似的趴在了地上。
麵對這老鬼還算識時務的表現,欒卿顯然是很滿意的。
笑眯眯的揚揚手後,低頭問那老鬼:“我問你一件事,你老老實實的回答,要敢騙我,我就讓你徹底消失。”
說著話,欒卿自顧自的走到了櫃台邊上,讓那呆傻的紙人小二給她拿了一大壇子美酒後,對著那地上的老者一臉無賴的問道:“離這裏最近的渡口在哪,可有什麼人把守?”
好似沒想到欒卿會問渡口的事情,這老鬼抬起頭來微微一愣。
見欒卿臉上露出了不耐,這老鬼連忙說道:“回大人的話,離這裏東行一百裏,有一處入河的渡口,那裏沒人把守,不在任何大鬼的勢力範圍。”
欒卿見這老鬼說的懇切,心裏也就信了他的話。
對他晃了晃手裏的酒壇子後,欒卿笑著說:“好吧,那我今天就饒你一次,如果等下我找不到那個渡口,或者你欺騙了我,你可要知道,本鬼仙可還是會回來的!”
欒卿話音落下,便在一眾死鬼瑟瑟發抖之下,帶著我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一路之上,欒卿為自己剛才的趣事笑個不停,而我好奇她為什麼臨走還順了人家一壇子酒,欒卿卻說這壇子酒是給我拿的。
因為這鬼界之中的食物,我是吃不了的,隻有這甘甜的酒水,還能勉強讓我充饑,雖然隻是個水飽,但也比什麼都沒有強。
就這樣,我們兩個說說笑笑,以欒卿的速度,沒用半日的時間,我們就在一處山穀之下,找到了一條不大的小溪。
看著那溪水有如墨汁般的粘稠烏黑,欒卿笑著點點頭,說那老鬼沒有騙她,看來此地必然是個渡口才對。
而我卻對麵前的小溪感到好奇,問她這溪水為什麼是黑墨色的,她又為什麼隻是看了一眼這溪水,就知道這裏一定有渡口呢?
對於我的問題,欒卿笑了笑:“你聽說過奈河嗎,這鬼界之內有一條河名為三途,我們要去的冥界,就在三途河的下遊。”
想到“冥界”這個詞,我瞬間就想起了黃三爺的笑臉。
好幾年了,真是沒想到我們爺倆還能有重聚的一天,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麼樣,反正沒了肉身變成了靈體,我估計他的日子也好不哪去。
一想到三爺此刻可能正在遭受苦難,我的心裏就像油烹般的不安了起來,簡直一刻也等不了,恨不得肋生雙翅飛過這三千弱水才好。
可惜我沒有翅膀,即便有,這三塗河畔的弱水也是飛不過去的,因為佛門曾經說過,弱水難渡,指的便是這條古老相傳的三途河!
正在我心裏惆悵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了船家的號子聲。
被這粗獷的聲音驚擾,我和欒卿順著聲音看去。
隻見我們麵前的溪流中,由遠而近出現了一艘不大的小船。
那小船在水中晃晃悠悠,顯得極不穩定,一個身穿青色長衫,頭盤發髻的“古人”,正在船頭昂首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