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天際的紅漸行漸遠,最後暗淡。
夜,又變得深邃,玄清站上蜀山劍鋒頂端,長跑飄飄。
長生劫,會轟轟烈烈麼?
是生命最後,最燦爛的焰火,還是就這樣慢慢的流逝?
玄英回來,媳婦姐姐說有話和玄清說,於是飛上蜀峰。
他們站在一起,讓我吃醋。不過媳婦姐姐不是去告別,她是真有話要和玄清說。
等待,是最大的煎熬,更別說是等一個生命消逝。
媳婦姐姐說了很多,我知道,肯定是關於長生劫的事。
雖然她失憶,但有些東西,臨近了就會生出感應。
她應該感覺到了,就像死之前,總會有異樣的感覺。
媳婦姐姐從蜀峰落下,玄清盤膝坐下。玄英緊張的拉著媳婦姐姐的手,“他能渡過嗎?”
媳婦姐姐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午夜!
陰風陣陣,像地獄打開了大門,那股陰氣繞著玄清轉動。
仿佛有萬千亡魂在蠶食他的生命,長生劫開始了...
它沒我想想中那麼壯觀,玄清也沒有爆發他最強的力量抗爭。
但下麵卻是死寂一片,那種無聲中流失的,是生命...
是千年來積攢的生命,此刻,正在消散。
陰風越來越強,像要吹斷蜀峰,空氣中的水分,開始凝結。
蜀山的天空,下起了淡藍色的霰。飄飄灑灑,朦朦朧朧。
陰寒最重的時候,蜀峰頂部的虛空,突然出現一條黝黑的裂紋。
它像一條巨大的傷疤,玄清身子一震,迅速衰老。
身體裂成碎片,失重般飄入深邃的裂縫。
這,是時間的消亡,也是時間停止的終點。
玄清的身形越來越淡,媳婦姐姐輕歎,緊握玄英的手。
“啊!”
無數失落的長歎,不論是敵是友,此刻都應該是失望。
消亡還在繼續,漂浮的碎片越來越多,玄清的身體越來越淡。
他如同虛影,滿臉蒼老,但他的嘴角,依舊掛著微笑。
那種笑,是釋放的笑。
轟!
天際雷光閃爍,拉開了沉寂的帷幕。
但天雷並未落下,它隻是正常的雷光,像是大自然對這場消亡,獻上最後的挽歌。
雷聲中,那條漆黑的裂縫被照亮,裏麵...好像有東西!
隻是我看不實在,然而就在這個瞬息之間,玄清身上爆出光芒。
化作一道火球,飛向天際。
隨即如同流星撞到了大氣層,砰然碎裂,如同璀璨的焰火。
幾十口老棺裏,枯槁的老人發出悲痛而低沉的吼聲。
隻有玄英麵無表情,但媳婦姐姐輕輕推她。
動作很隱秘,但我靠得近,清晰的看在眼裏。
玄英有些驚愕,然後反應過來,飄身追向天際。
幽暗的裂縫,吸收了散發出的陰氣,像是失去了目標,旋轉片刻後,緩緩消失。
玄清沒死?
人太多,我不敢問。
半個多鍾頭後,各門各派的人才逐漸離開。
無人之時,媳婦姐姐才帶著我到蜀峰最高處!
上麵風很大,但站到這裏,就會不想下去...
我問媳婦姐姐玄清是不是渡過了!但她輕輕搖頭。
沒有?我心底一沉,如果沒有,為什麼要讓玄英去追?
而且玄清分明是要被吸入裂縫的,但他突然逃走了。
我接連發問,媳婦姐姐輕笑,“你哪有那麼多問題?”
問題不多,但我問的,都是超出現有實力的,媳婦姐姐不說也情有可原。
但關於安童的事,她也不說。但她的沉默,讓我感覺不安。
贏勾血脈的古屍...是用來封印媳婦姐姐的,就是說...擁有贏勾血脈的安童...能克製媳婦姐姐。
甚至有感覺,將來的某一天,媳婦姐姐和她會在相遇。
......
第二天回到昆明。
現在,還陪伴在我身邊的,隻剩媳婦姐姐。
沈浩和小七,他們都在做自己的事,不管是什麼事,我想總有一天,我們的軌跡會重合。
隻是到了那天,不知是敵是友。
離開西藏前,小七就有過暗示。而沈浩哥,他應該不會。
給車子加滿油,準備休息半天,然後前往鬥牛山。
那裏,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也有媳婦姐姐的家。
所以我們都很沉默。
但就在快出發前,媳婦姐姐看著電視,突然就倒在沙發上。
等我衝過去,她雙眼血紅,露出森白的小虎牙,撲上來就咬我。
她的模樣嚇人,但也任由她吸血。
兩個多小時後。
媳婦姐姐才逐漸恢複,她說,“越靠近盡頭,那無法抗拒的力量,壓製越大!如果不斷使用能力!很可能撐不過三年!”
“我保護你!”緊緊摟著她,身邊無人,卻感覺不到寂寞。
隻要往前走的路,有媳婦姐姐就行。
抱著她的時候,她胸口起伏的頻率,比以前快了不少。
甚至能感覺出有節奏的心跳和呼吸,雖然距離正常人,但還遠遠不夠。
她的變化,讓我驚愕。
我沒有點破,但能感覺出來,媳婦姐姐越來越像人...
傍晚,我們開始出發,車上,媳婦姐姐說了不少關於血棺的傳聞。
跟我所了解的差不多,但最後她提到,當年徐福從海外仙山運回來的血棺,裏麵很可能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那就有很多的可能!但終究是什麼?
何姬應該見過,提起何姬,她存在的時間沒有媳婦姐姐久遠。
但在媳婦姐姐現有的記憶裏,何姬都在鬥牛山。
她們是鄰居,但想到要見何姬,心裏有些忐忑。
媳婦姐姐不能出手,剩下的一切,就得靠我。
假如...沒有假如。
快到石場,發現那裏有火光,而且不止一堆。
奇怪!難道是爺爺他們?
等車子靠近,才發現原先的石場上,荒草全部被清理出來。
院壩裏打了七八頂帳篷,中間有人往來。
篝火堆前,圍坐著十幾個青年男女,像是普通人。
我停穩車子,讓媳婦姐姐待在車上,剛下車,迎麵過來一男一女。
都是二十七八的模樣,打過招呼,我直接說石場是我家的。
兩人露出難色,眼神交彙後,女的給我遞來名片,她說他們是某某大學的,趁著節假,想來爬鬥牛山。
我看了眼名片,兩人的身份是老師,笑了笑,“這麼年輕的大學老師,還真是少見!”
爬鬥牛山,很好的借口,而且伸手不打笑臉人。但這節骨眼上,我來找何姬,時間點,正好對上和她當初的約定。
這其中...我想直接攆人,但瞟眼在火堆旁看到阿榮阿雨身邊的兩少年。
到嘴的話,立刻咽了回去,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如果針對我,就算攆走了,也會在暗中動手。
既然如此...我笑了笑,“可以,不過...”
男的比較識趣,立刻從兜裏掏出錢包,給我抽了七八張紅錢。
我隨手接過來,也沒多說,進了院子轉了圈。
沈浩讓我釘在這裏的符,已經燃燒了,摸了摸銀針,特別冰冷,符是被陰邪破掉的。
我不動聲色的走過,繞著院子轉了圈,房門都沒被動過,但很多石片都被砸碎。
心頭有些火氣,重重的哼了聲。那些低聲交談的學生立刻安靜下來。
女老師急忙過來,略帶歉意,“孩子們調皮,弄壞了不少,但我們會照價賠償!”
“老師,你別跟他客氣,我們認識他!”餐廳裏碰到的兩青年嘻嘻哈哈的過來,指著我說,“你叫蘇岩,對吧?”
我微微點頭,心裏冷笑,過去跟他們握手。
碰到兩人的手,體內鎮氣流轉,心符瞬間顯化在手心。
兩人悶哼,臉色立刻變得寡白,看我的眼神有些懼怕。
心符瞬息隱藏,對著兩人冷笑,心裏也矛盾起來。
看似詭異,但沒想象中那麼強,不太可能是來對付我的。
黑鬼也說,“上師,兩人的心是死的!”
心是死的,那隻能是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