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浮屠塔裏麵一直待到天亮,天亮之後,那些黑色飛蟲迅速散去,危機終於解除。
確定沒有危險以後,我們才走出浮屠塔。
臨走之前,我們對著那具肉身菩提虔誠地拜了拜,以表感謝之情。
回到營地,留守營地的人正在準備外出找我們,我們一夜未歸,留守的人以為我們發生了意外。所以一大早就在集合人馬,準備外出尋人。
袁成剛迎上來,走到曹駿麵前:“老大,你沒事吧?”
我冷冷瞥了袁成剛一眼,看見這老小子阿諛奉承的模樣我就感到惡心。袁成剛有五六十歲,居然稱呼三十歲的曹駿為“老大”,真是丟盡內八門的臉。
這一路上我們從來沒有跟袁成剛說過話,袁成剛也有自知之明,也不來招惹我們,離我們遠遠的。
曹駿擺擺手,說了句沒事,回到船上休息。
船隻重新起航,繼續向西。
過了黃河第一灣,再往西行,便看不見如此美麗的黃河景象了。
越靠近黃河源頭,黃河水越是澎湃洶湧,進入青海境內以後,最大的感覺就是蒼莽。
如果把黃河第一灣的水域比作小家碧玉,那麼青海境內的黃河就是一個莽夫,渾厚而又沉重。
黃河源頭近在咫尺,我們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緊張中又夾雜著一絲激動。
埋藏千年的秘密,即將揭曉。
我們抵達星宿海,星宿海藏語稱為“錯岔”,意思是“花海子”,這裏的地形是一個狹長的盆地。
曹駿花重金請了一個當地的藏民做向導,這裏湖泊沼澤眾多,有個本地向導能夠避免很多危險。
向導四十多歲,皮膚黑黝黝的,臉上還有高原紅,是個魁梧的藏族漢子,我們叫他“阿曲”。
阿曲告訴我們,黃河之水行進至此,因地勢平緩,河麵驟然展寬,流速也變緩,四處流淌的河水,使這裏形成大片沼澤和眾多的湖泊。在這不大的盆地裏,星羅棋布著數以百計的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湖泊,大的有幾百平方米,小的僅幾平方米,登高遠眺,這些湖泊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閃光,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星宿海之名由此而來。
星宿海,一個很美麗很夢幻的名字。
而此處的風景,也確實是美麗夢幻。
在星宿海的碧綠的灘地上,紫色的高山紫苑、黃色的垂頭菊、粉色的馬先蒿、還有點地梅、報春花、紫雲英等,一叢叢,一簇簇;在山坡山,野犛牛、藏羚羊等一群群任情遊蕩;溪流裏,斑頭雁、黃鴨撥水嬉戲,無鱗湟魚成群遊弋,真是美景天成。
跟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大都市相比,這裏就像是遺失的一顆明珠。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
進入星宿海之後,我們已經棄船登陸,在阿曲的帶領下,穿過那些花海子,一直往黃河源頭方向前行。
路上休息的時候,阿曲問我們為什麼要前往黃河源頭,曹駿編了個借口,說我們是科考隊的,來黃河源頭做科學考察。
我看見不遠處有個湖泊,湖水清澈透明,能夠清晰地倒映出人影。
我走過去,蹲在湖邊洗了把臉,然後順便把水壺灌滿水,這裏的水都是純天然無汙染的雪水,清冽爽口,浸人心脾。
“十三!”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我微微一怔,整個人頓時就傻掉了。
我抬頭四顧,文殊?!文殊,是你嗎?
那聲音幽幽回答:“是我!”
“你在哪裏?文殊,你在哪裏?”文殊的聲音就在我的耳畔縈繞。
“我在你麵前啊!”文殊說。
我低頭一看,隻見水麵上清晰地出現文殊的倒影,那張讓我魂牽夢縈的臉龐,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麵前,無比的真實。
“文殊……”我顫巍巍地伸出手,不敢去觸碰水麵,生怕文殊的影像會從我的眼前消失。
“十三,我好想你!”文殊的眼淚流了下來,這一句“我好想你”一下子洞穿我的心扉。
我也跟著紅了眼眶,強忍著悲戚之情:“我……我也好想你……”
文殊環抱臂膀:“我好冷……我好冷……你能來陪陪我嗎?你能來陪陪我嗎?”
文殊的聲音如泣如訴,帶著不容抗拒的魔力。
文殊慢慢抬起手臂,水麵上蕩漾起一圈漣漪,文殊雪白的手臂從漣漪裏麵伸出來,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龐。
我整個人都被融化了,癡癡地看著水裏文殊的倒影,喃喃念叨:“我來陪你……我這就來陪你……”
文殊的臉上露出笑容:“十三,你真好!謝謝你!快來陪我吧,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好!永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我心神恍惚,慢慢把臉埋入水裏,這個時候,我與文殊的臉龐幾乎是麵貼麵了,我想親吻她,整個身子不知不覺都沉入水中。
水下好安靜,天上的晚霞倒映在湖麵上,美得讓人沉醉。
霞光染紅湖水,我在五彩斑斕的水下和文殊翩翩起舞,纏綿悱惻。
真好,從此以後,我就可以跟文殊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撲通!
一道黑影躍入水中,眼前的景象瞬間破碎,我仿佛看見天堂垮塌的模樣。
那道黑影一把拽著我,提著我的衣領子,將我拉扯出水麵,丟在河灘上,正反手給了我兩記響亮的大耳刮子。
我噴出一大口積水,迷迷糊糊睜開雙眼,感覺臉頰火辣辣地疼。
我眯著眼睛,看見麵前的人影,原來是藏族向導阿曲。
但是我眼前的景象很模糊,看出去的畫麵一直在晃動,意識一片混沌。
我隱隱約約看見有人圍攏上來,阿曲摘下湖邊的一朵野花,塞進我的嘴裏,讓我嚼碎。
奇異的花香直衝腦門,宛如一縷清泉貫穿腦海,靈台一片清明,頓時恢複了意識。
阿曲籲了口氣:“沒事了!”
我支撐著濕漉漉的身體爬起來,神色茫然:“我……我這是怎麼了?”
阿曲指著不遠處的湖泊說道:“忘記告訴你了,這是星宿海中有名的幻境之湖,據說這個湖泊非常神奇,你不僅能在湖泊裏麵看見心底的自己,還能夠看見天堂,感覺非常的美妙。然後不知不覺產生幻覺,最後溺死在湖裏都不自知。每年都會有人在幻境之湖喪命,屍體撈上來,唇角還帶著笑意!”
我想起剛才湖麵出現的文殊,揉了揉太陽穴,原來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我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幻境之湖,落日的餘暉下,那個湖美得有些不太真實。
大自然實在是太奇妙了,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看似尋常的湖泊,居然也能讓人產生幻覺。
幸好曹駿有先見之明,請了個當地向導,要不然我今天很可能就死在這裏了。
我怕喝了湖裏的水都會產生幻覺,所以把水壺裏灌的水全部倒掉,重新換了個湖泊裝水。
阿曲帶著我們繼續前行了不到一個時辰,天色已經黑沉下來。
西域的天空黑得比較晚,這裏地處高原,一抬頭就能看見黑雲聚散,夕陽沉入雪峰後麵,黑夜立刻籠罩群山,如同覆蓋上了一塊巨大的黑布。
夜晚的星宿海有些涼意,阿曲找了個背風的山坳口:“今晚就在這裏宿營吧,山裏的夜晚有狼群出沒,不安全!”
我們聽從阿曲的建議,支起帳篷,升起篝火堆,頓足休息。
阿曲讓我們在營地裏待著不要亂跑,然後背上自己的獵槍,說給我們弄點野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