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期間,有人告之白姐姐,張元吉已升仙,再不歸,隨後這個人幫白姐姐弄出心造地獄,培養了一尊地藏菩薩。
打從第一天開始,菩薩存在的意義就是度化白姐姐,所以那時候我們都懷疑幫助白姐姐的,其實就是張元吉要她殺的神秘人。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七十多年後,業力已成,神秘人來摘果子,白姐姐離開,重傷的狴犴獨木難支,將我們當作馬前卒的神秘人就可以順利開啟第九棺了。
很合理的一套計劃,隻是時間上有些出入,二十多年前綁走爺爺的神秘人,曾逼問第九棺的下落,可小地獄卻是七十多年前就存在了。
不過那時候的神秘人太多了,我覺得每個人都挺神秘的,或許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而今撥雲見日,綁走爺爺的正是許祈,他又以為鬼村原本就是張元吉在第九棺弄出的殺招,所以幫助白姐姐的人肯定不是他了。
但更不是我爺爺,那時候他沒有這等本事。
破了鬼村之後,許祈趕來相助,我們說的是張元吉要殺的人弄出鬼村,向他詢問是否有這樣一個人。
許祈心裏有鬼,胡攪蠻纏的揭了過去,以至於至今都沒搞清楚是誰幫助了白姐姐。
許祈不斷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故作高深,沒有答話,直到他忽然扭頭向樹林深處,三個雄赳赳,氣昂昂的老人走了出來,當先的便是手持黑斧,身形高大的老族公,他倒是回答了許祈的問題:“別聒噪了,那人是我師父,大天龍喇嘛,信仰不同,他對張元吉的棺材沒有興趣,隻是誑了慈善夫人一把,幫著地藏菩薩超度心造地獄,因此得一分功德,早幾十年就對我說過,火候到了便叫我與順水推舟,這菩薩金身原本就是為我準備的,可惜老子看不上!”
老族公的秘密就是他們三人的秘密。
事情正如方航所料,即便不是爺爺做的,他也一定知情。
而爺爺的眼睛就落在九香懷裏,方航的人頭。
他急忙掐算,眉頭緊蹙,問我:“那是不是小方航的腦袋?”
我反問:“你說呢?”
爺爺快步走到我身邊,抓過方航的腦袋稍看兩眼,便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沒怎麼回事,他跳坑了,然後腦袋飛出來,那坑裏又積滿了水,水下藏著個大怪物,我正想辦法給他報仇,我這該死的師父就來了,我正向他套話,您三位也出現了。
歪頭看看博遠揚,我問道:“博爺,聽說你剝人皮了?剝的快活不?”
博遠揚一眼掃來,驚訝道:“好大的怨氣,比得上厲鬼了,跟我撒什麼氣,我又沒招惹你!”
將人頭從爺爺手中搶回來,小心翼翼的用衣服包好,方航慣作的嬉皮笑臉,如今定格在驚恐與微笑之間,讓我心頭滴血,而他被斬了頭,也不知道他的妻子是生是死,方航生前幫我救我無數次,他死了,我卻無力保護他的遺孀。
那水窪,我下不去,也不想留在這裏參合爺爺與許祈的破事,更不能讓九香留在這危險的地方,我準備先送九香離開,隨後再回來,等著一群老家夥死幹淨,就下水找張元吉拚命。
牽著九香的手,抬步欲走,爺爺和許祈同時阻攔道:“別走。”
停步,我扭頭問他們:“還有事麼?”
這倆人卻都不說話了。
與許祈反目,我懶得與他說,隻是目光炯炯的望著爺爺,望到這位老先生手足無措,老臉發燙,我才一字一句道:“爺爺,為什麼不讓我走?這一路上,你不是一直勸我離開嘛?我是不是厲害到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地步了,是不是你要我對付張元吉,所以舍不得我這大殺器呢?”
博遠揚看看我們,欲言又止,倒是老族公吹胡子瞪眼,怒吼道:“王震,你放肆!”
我睥睨著他,挑釁道:“就這麼放肆,你殺了我?”
老族公氣的哇哇大叫,還真就騰騰的向我跑來,沒跑幾步便被爺爺攔下,他讓老族公冷靜,不要叫外人看笑話,隨後苦口婆心的對我說:“王震呐,爺爺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這與爺爺無關,不是麼?”
事到如今,老族公都坦白了,他居然還要瞞我。
我便鬆開九香,上前一步,問道:“文靜,安素,朵朵,她們三個的死難道與你無關?”
爺爺急忙否認:“爺爺向你解釋了,文靜是無奈之舉,而那朵朵,爺爺根本不認識她,至於安素…好,爺爺承認,這一路上我們在後麵跟著,確實發現安素占了朵朵的身子,也現身勸她離開,她是劉蒼鬆強留在陽間的陰魂,注定沒有好下場,可她不聽勸,不肯走,所以…”
我打斷他的話,戲謔道:“所以才落進火山地獄受苦,這是順應天命的結局,人力無法抗衡,哪能怪到你頭上,對麼?那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早看出許祈有異卻從不跟我說,如果你早點說出來,早點將他拿下,我不會被黑白無常拘魂,朵朵不會死,在山洞,你不將計就計追著金甲武士離開,許祈不會追殺我們,安素又怎能掉進火山地獄?”
幾句話,讓爺爺眼角狂抽,心中激浪翻湧,而我還沒有說完。
“侯玉山呢?金身武士呢?你們的娘娘腔好兄弟劉為民呢?是不是都叫你殺了?許祈是個扮豬吃老虎的混蛋,你又何嚐不在偽裝?”看向老族公,我嘲諷道:“看不上菩薩金身,你好大的威風呀,既然看不上,現在又為什麼要靠我來殺死張元吉?”
老族公怒吼:“放屁,老子就是看不上,那玩意要…”
我又插嘴:“那玩意要慘絕人寰,滅絕人性嘛!我知道,我全知道,和尚玩的就是看破,跳進苦海才能脫離苦海,隻有親曆種種心碎才能讓菩薩金身趨於大成,怪不得我每次心痛到肝膽俱裂的時候就能劈出一道劍炁,越劈越順手,那玩意不是劍炁,全他媽是我在意的人的命。”
老族公的臉色醬紫,嘴皮子顫抖,卻說不出話了。
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我沒有說錯。
冷笑道:“不是你看不上,你是不敢要吧?爺爺,博爺,你倆也不敢要吧?你們舍不得身邊的人死去,所以將菩薩金身送給我嘍?我是舍己為人的菩薩,我的表妹,朋友,女人,一個個接連去死,成全你們的神仙夢?方航的死是不是也因為這個?現在,我是不是更厲害了?”
粗魯的將九香拉到麵前,我說:“來,這是我最後在意的人了,殺掉她,說不定我就白日飛升了,再不濟也能當個屍解仙,到時候我埋個十八龍棺讓你們挖呀,我也不忍心親手殺了你們,我也學張元吉,在棺材裏設下陷阱等你們來送死,你們也可以學許祈,找別人當探路石子嘛,我倒要看看,你找的這個人會不會學你,如此歹毒的折磨自己的孫子!”
見我如此痛苦,九香撲進我懷裏大哭,我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問爺爺最後一個問題:“你說實話吧,我到底是你孫子麼?”
神情痛苦的爺爺一點點平複的表情,再不見內疚驚慌之色,他平靜的問我:“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
從未有過的恐懼自心靈深處蔓延,難道他真的不是我爺爺?
我故作鎮定,回答道:“方航!”
那一邊的許祈撫掌大笑:“好好好,又是這個小家夥,我現在越來越欣賞他了…不過王老實你夠歹毒的呀,我張原儀自認心狠手辣,卻也舍不得如此折磨自己的後人,他到底是不是你孫子?”
博遠揚猙獰道:“有你這老狗什麼事?”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白瑩瑩,繪了血色符咒的東西,想必是剛剛剝下的人皮,正要做些什麼,許祈喝道:“姓博的,現在拚個你死我活,我立刻取王震性命!”
博遠揚僵住了,而我們所有人都看向許祈,想不通他還有什麼控製我的手段。
隻看一眼,爺爺扭頭向我,緩緩說道:“我對天發誓,你就是我的親孫子,如有半句虛假,該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些許輕鬆,卻有些許失落,自嘲的笑了笑。
許祈說出我的心裏話:“你這樣的爺爺還不如沒有!”
爺爺歎息道:“王震呐,爺爺糾正你一點,秀兒哥不要菩薩金身,是因為他師父的條件是光複清廷,大刀砍火槍,天龍喇嘛見證了那個悲哀的時代,所以才搞出無懼火槍的菩薩金身,奈何大勢已去,天下易主,不是一具金身可以改變的,秀兒哥深受皇恩卻自認有負皇恩,哪裏肯再受一星半點的好處?所以他不肯要!”
我要說話,爺爺急忙道:“當然也有你說的原因,得金身,死親人,我們心高氣傲,哪裏需要用親朋好友的性命來換取好處?所以爺爺和遠揚也不貪,直到…直到從匈奴地宮出來,趁你昏睡時,我們與你身體裏的那一位聊過,九龍棺的真正用途就是他告訴我們的,與為民所說,大相徑庭!”
許祈炫耀道:“那是當然,劉為民所知道的,都是聽我說的!”
劉為民說的是張元吉的九龍棺有成仙機緣,一群道士就開始找了。
而名人兄也聽說過九龍棺,在匈奴地宮現身後,我在賓館昏睡時,爺爺三人就溜來找他算賬了,原本想斬草除根但名人兄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他藏在我身體裏的原因也是等爺爺成功。
吃了名人兄的身子,一旦爺爺成仙,總要給點補償吧?
這是名人兄的解釋,他要靠爺爺重生自然不會害我,於是他們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