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被我抱了個滿懷,掀唇露齒的嘴巴仍凶狠的咬合,發出刺耳的哢哢聲,似乎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爺爺問我的傷有沒有事,我說問題不大,三五個小時就能結痂,隨後便指著掉在地上的那把劍說:“這是破掉小地獄的劍。”
綁走爺爺的神秘人,將劉為民的事跡告訴朱允炆的神秘人,荒灘之上幹掉小雷子的神秘人,這三位肯定是同一人,而這個人,就是無法親自開啟九龍棺,隻好想盡一切辦法誘使別人替他探路的那一位。
至於我在鬼村見到的應該也是他,一來他和朱允炆一樣會變臉,二來便是他的及時出現,以及對小陰間的了解,都符合神秘人對九龍棺的動作。
但此時就無法確定了,以神秘人的本事,沒人能搶走他的劍,可若眼前的屍體便是他,難道神秘人已經死了麼?
爺爺有些迷糊,表情複雜,盯著地上的屍體沒有說話,而老族公撿起那柄古劍仔細端詳,隨後招手叫我過去,接過我的嫁妝劍,放在一起比對起來。
嫁妝劍不知材質,通體烏黑,哪怕兩側出刃處也不顯鋒芒,劍身刻有魚鱗般密實的菱形紋路,沒有劍格,劍柄隻容單手,具體的長度倒是沒有量過,目測也就半米多點,比現代的寶劍短了許多。
神秘人的這把劍就比較常見了,白晃晃的鋼鐵劍身,劍鋒為尖,劍脊凸起,木製的劍柄被磨的油亮,劍格上還嵌著一塊石頭做的太極八卦圖案,劍柄末端有個小圓環,繞了一條藍色的流蘇劍穗。
照白姐姐的說法,這把劍的鋒利不次於嫁妝劍,卻不知道是否有個響當當的名號,老族公看了一陣,忽然做出了讓我心肝直顫的動作。
他左手握著神秘人的古劍,右手握著我的嫁妝劍,重重砍在一起。
極其清脆的一聲,脆的我心肝都碎了。
嫁妝劍那黑漆漆的劍刃被砍出一個豁口,當時我就懵了,搶過嫁妝劍,咆哮道:“你這是幹嘛呀?”
老族公嘿嘿一笑:“試試你倆的劍,誰的鋒利。”
摸著劍刃上兩根頭發寬,紮手的豁口,我心疼的快哭了,質問他,為什麼不拿自己的斧子試?
老族公翻白眼道:“真是個傻孩子,你見過誰禍禍自己的寶貝?”
不理會我的怒容,老族公將神秘人的劍遞給爺爺,說道:“握著這把劍的人,肯定就是張元吉要殺的人!”
爺爺點點頭,不置可否,我卻問老族公為什麼這樣斷定?
他說,因為這是一把明代的寶劍。
我說,嫁妝劍還是夫差賜死伍子胥的呢,難道我是春秋時期的人?
老族公將古劍橫在我眼前,解釋道:“沒有生鏽的痕跡,幾百年來精心保養,足以說明問題了!”
我將嫁妝劍橫在他的眼前,說道:“兩千多年了,我的劍也沒有生鏽,但是剛剛被你砍出個口子,你比歲月更殺人!”
老族公說,抽時間磨一磨就好了,嫁妝劍的鋒利在於兩代君王的殺機和兩位名臣的死誌,劍的本身並不算是極品,雖然不知道嫁妝劍是什麼材質,但肯定脫不開青銅的範疇,畢竟那個年代隻有這種原始的冶金技術,而青銅器原本就不容易生鏽。
爺爺還在沉思,老族公索性給我講起知識,他說嫁妝劍的長度在六十厘米左右,再長就容易斷了,劍格就是劍柄與劍身中間突出來,作為護手的一部分,防止兩劍相擊時砍傷握劍的手,而嫁妝劍沒有劍格,因為當時的劍並不是主要兵器,招數也多以刺為主,少有劈砍。
神秘人的劍顯然是明朝年間的,老族公說是張元吉要殺的那位用了數百年的武器,首先是太極八卦圖案,這說明持劍人是個道士,還有劍柄的劍穗,這是文劍的標誌,一般是文人和道士用來裝點門麵或者施法祈福用的,舞起來比較風.騷,而武人用劍則在劍柄係皮繩。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知識,我之所以說手持這把劍的一定是神秘人,其實是因為這句話。”老族公指著劍格太極圖案之下,正反鏤刻的兩句話給我看。
仗劍登壇誠通三界,步罡踏鬥表奏諸天。
老族公說,道門有個受劍儀製的規矩,師父傳弟子寶劍,以彰顯法脈傳承,一脈隻有一把劍,祭天祈福都要用到,這把劍就是這個門派的代表,不一定有多鋒利但很有象征意義,我見到的神秘人手持這把寶劍,說明他是某門派法脈的嫡係傳人,一個正兒八經的道士或許會搶別人的寶貝,但絕不會用象征其他道門的寶劍,除非他不要臉了。
寶劍出現在這裏,最有可能的就是龍虎山的傳人,其他道門不會對張元吉的寶貝有如此深的了解,能一步步走到這裏來。
同時,這個人又是張元吉想殺卻殺不掉,卻對張元吉的棺材了如指掌,老族公很有把握的說:“張元吉的徒弟或者徒孫吧,輩分不可能差太遠,否則不會與張元吉結仇的!”
我看看地上的被剝了皮的血屍,試問道:“手持這把劍的就是張元吉的傳人,也就說咱們一直找的神秘人,已經在咱們麵前挺屍了?”
老族公說,應該沒錯,他確實走到了這裏卻被張元吉的第十棺給陰了,而張元吉不單單要殺他,還要殺這個人的後輩弟子,所以我們走另一條路,卻依然遇到了嬰兒塔裏的女鬼。
神秘人已死,我們豈不是白忙乎了?
爺爺忽然張口:“王震,把屍體抬進棺材,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等遠揚來了再看一看,我不信這血屍就是那老妖怪,他一定沒有死。”
老族公問爺爺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爺爺很認真的說:“不是,這是我的直覺,而我的直覺向來都是事實。”
爺爺還是懷疑許祈,我隻好和老族公一起將血屍與劍放進棺材中,將棺材蓋合上,蹭了蹭地上的血跡便走出山洞,躲進了樹林裏。
劉彩茗這條大黑蛇就盤在樹上,她這樣的生物是最好的警戒哨,趁她不在,我問爺爺有沒有表字。
爺爺哂笑道:“爺爺就是青.樓的大茶壺,誰給爺爺起表字?”
我說,我給你起一個吧,爺爺來了興趣,說好。
於是我給他起了個漢文。
爺爺愣了愣,一張老臉氣成豬肝色,老族公則說自己也對匈奴地宮裏的怪物很感興趣,讓爺爺給說說,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劉彩茗不給講的事,便從爺爺口中說了出來。
那是秦相李斯埋在匈奴地宮中的相柳殘魂,相柳也是大禹時代的一種怪物,蛇身九頭,所到之處,汪洋一片,李斯能弄來這種怪物殘魂,爺爺一點也不奇怪,秦始皇手底下的奇人異士多了去了,就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事,那天在地宮之中,朱允炆被迫去找相柳拚命,水師不敵,白螭與怪物糾纏之際,朱允炆逃之夭夭。
其實是白螭看到下麵有這樣的同類,衝下去大快朵頤了,從物種來說,白螭與相柳都是怪物級別的,吞噬相柳之後的白螭才能再一次口吐人言,神智也清晰許多。
在神女湖中所見到的就是劉彩茗,當時她顧不上理我們,稍有耽擱,水下的一票女屍衝上來,連她也無法進入那石壁之後,我們對女屍不太了解可劉彩茗對爺爺說,那女屍並非如同許祈猜測,盯著男人的陽氣想要歡好,而是對陰氣情有獨鍾。
女屍盯上的我和幾名考古隊員,都是當時一群人中陰氣最旺的,比九香幾個女人還要陰。
我問爺爺,我很陰麼?
爺爺點點頭,說道:“陰,你和一隻僵屍沒什麼區別,隻是你那幾個手下並不該有如此重的陰氣。”
我說我怎麼會陰呢?我現在已經有魂魄了!
爺爺說,他也不清楚我的身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肯定被人動了手腳,隻要等神秘人現身就真相大白了。
我又問他:“萬一神秘人真的已經死了呢?爺爺,咱還是別太固執!”
爺爺苦笑道:“不是固執,是咱們不知道這第十棺該如何施為,所以他必須活著,必須得開了第十棺再去死,不然咱們就白來一趟了!”
無聊的等在樹林中,博遠揚並沒有像爺爺說的那樣,中午之前趕到,而是太陽落山,劉彩茗才告訴我們有手電光在靠近,爺爺嘀咕一聲,不明白博遠揚為何來的如此之晚,隨後他又擔心起來。
方航和五乘至今沒有現身,千萬不要耽誤我們的大事。
手電光慢慢靠近,確實是博遠揚一行人趕到了,我們小心溜到樹林邊緣,看到他們一群人湧進了山洞之中,隨後又湧了出來,許祈滿臉陰沉,朵朵和九香則焦急萬分,仇兵領著考古隊跟他們站在一起,而博遠揚則與侯玉山三人一夥。
兩夥人對峙,眼看就要打架了。
許祈冷聲道:“博前輩,王震是你的晚輩不假,卻也是我許祈的徒兒,我聽你的,來這裏找他了,現在貧道想問你一句,你究竟將貧道的徒兒弄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