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知道早知道厲害,卻從沒真個感受過一口完整的九龍棺究竟能恐怖到何種地步。
龍脈藏九棺,棺棺要吃人呀!
官賜村凶險,那是被掃蕩過的,贔屭天牢有半片屍體和白螭,那是我親爺爺關進去的,匈奴地宮蝅兵遍地,險死還生卻有爺爺三人在一旁照拂,而那裏,也是張元吉如履平地的所在,他的一個謊言將大巫公騙到了死!
直到今夜,我方才領教了這位龍虎山第四十六代張大天師的手段!
來自各個名山道觀中的道士,前前後後二三百人,努力幾十年,從解放前折騰到二十一世紀卻僅僅開了八口棺材,其中有兩口早就破了的,一口知道地點卻被國家看守的,另一口開了三分之二,人家棺材懶得陪他們玩,自己把玉佩吐出來的,誠然,爺爺開了第十棺,那是因為他沒找到第九棺。
實際說,他們豁出命去拚了幾十年,死了無數人,其實隻開了四口嘛!
如今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我和方航還有尤勿,帶著七八個考古隊員,中途又加入了朵朵,又是手槍又是寶劍的,到現在連嘲天槨的影兒都沒見到,居然就他媽快要被滅隊了。
滅隊就滅隊吧,連為啥滅隊都不曉得。
這還是劉蒼鬆花費幾個月的時間破開了外圍的迷陣,否則我們連這一步都走不到。
將朵朵的白色單衣套在脖子裏,嗅著上麵淡淡的香味,她的長裙被我揣進懷裏,就這麼沿著河道往回走。
準備去鬼村找那些怪物同歸於盡了!
由得錢旺他們自生自滅吧,家裏的那些位大爺們,誰愛伺候誰伺候,誰能保護誰保護,我是一點心勁都沒了,俗話說的好呀,合理的要求是鍛煉,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可尋找九龍棺這個要求,簡直是把我往死裏練。
這玩意是我有資格找的麼?
一命二運三風水,我天生就不是找棺材的命,這一回是方航尤勿和朵朵,即便我找到錢旺,聯絡了小道協,哪怕破了這口嘲天槨,也一定會死在去往第十棺的路上,與其到時候看著那些我無法失去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還不如趁早人道毀滅了自己。
我提著嫁妝劍,別著小手槍,抓著小王八,一路哼著歌就到了鬼村的牌坊下,那被我劈碎了龜殼的蜮鱉還有最後一口,直接扔嘴裏嚼碎了,這一路走來,我想朵朵的時候就咬它一口,不想朵朵的時候,想起來手裏有這麼個玩意,我還要咬它一口,鬼村凶險,我未必有名到河邊與她團聚了,隻好用這樣的方式替她報個仇,若是這小王八咬過朵朵,我也算另一種狀態的與她血肉相融了。
原本想去崖壁下的水域再看一眼朵朵消失的地方,但是太陽快落山了,我對鬼村依然沒有多少了解,隻好早早等在村口,想看看今晚會不會再有八臂菩薩在那條黃土路上裝神弄鬼,義莊會不會再次出現。
貼身穿著朵朵的單衣,外麵套著她的裙子,這將是我今夜的戰袍,我左手握劍,右手抓槍,倚在門牌樓的石柱上,十分囂張的等待八臂菩薩出現在我麵前。
看天色,還有十幾二十分鍾吧,我等啊等啊,等到身後響起一個男人的問話:“你真舍得家裏那些女人麼?要與一個僅僅認識幾天的小丫頭共赴黃泉?”
人嚇人嚇死人,這忽然響起的聲音嚇得我一個激靈,差點從柱子上滑倒在地。
轉身,槍口同時抬起,我問他:“你是誰?”
是個中年男人,又矮又胖,但皮膚很白淨,頭大目深,鼻梁高挺,小嘴巴微微抿著,上嘴唇兩撇八字胡,下巴又留了一小撮尖尖的山羊胡,這男人穿了一身厚實的灰白色官府,胸前繡了一直展翅欲飛的白鶴,腰間又套著一方嵌滿了和田美玉的黑帶,他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雙手就隨意插在那玉帶之間,雖然相貌不怎麼樣,但隨隨便便往那裏一站,還真的挺有派頭。
最關鍵的,這哥們一身古代人的打扮讓我聯想到某人。
我問他是誰。
他淡淡回我兩個字:“你猜!”
我說:“你猜我猜不猜?”
他回道:“那就別猜了,我一直想不通,你們為什麼總想知道我的身份呢?”
果真是他。
我眉毛挑了挑,眼角抽了抽,有股一槍打碎他腦袋的衝動,之所以沒這樣做也是不確定他是不是人,能不能打死他。
而他走到我麵前,就抓著我那隻拿槍的手,拖到鬼村門牌樓一側的林子邊上,挑了兩塊大石頭對坐,他伸手入懷,居然摸出一包中華煙,抽出一支遞給我。
我忙不迭的接過來,著急忙慌的點火,狠狠嘬了一口,舒服的嘴裏直冒煙,正準備說幾句,卻看到名人兄再一次伸手入懷,掏出兩瓶可樂。
是兩升裝的大桶可樂。
我滿臉呆滯了,而他沒有停止,他就像隻包子手藍貓似的,那衣服肯定有一片神奇的空間,因為他掏出一疊花生米,一疊辣鴨脖,甚至還摸出一瓶一斤裝的汾酒,他將這些東西擺在石頭上,便又開始從衣服裏往外倒騰碗筷,而這時候我忍不住了,衝過去想拉開他領子,看看這哥們的懷裏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名人兄用筷子敲我指頭,我疼得縮回手卻依然很不敢相信的看著他說:“有本事你掏出一顆原子彈給我看看。”
名人兄將一雙筷子擱在我麵前,自顧自的夾起一粒花生米送進嘴裏,邊嚼邊說:“你家沒有,若是有,我一定裝一個研究研究。”
怪不得這幾個瓷盤子有些眼熟,全都是年前我和方航買回來過年用的。
怪不得年前我媽總跟我們念叨,說是住在一個屋簷下就是一家人了,想吃什麼,想和什麼就跟她說,她當阿姨的,肯定不會虧待兒子的朋友。
當時我還以為老媽表功呢,卻沒想到,感情是家裏出了個賊呀。
但我依然感覺震驚,這家夥死了好一陣子,怎麼忽然就給冒出來了,我問他:“你真是名人兄?”
他刺溜一聲,飲盡一杯酒,說道:“不能叫個前輩麼?畢竟我比你大那麼多!”
我心裏冷笑不已,原先我還真當他是前輩,可現在卻沒什麼好感了。
見我沒吭聲,名人兄很敏銳的察覺我心中所想,問道:“怪我沒有出來幫你?”
我說對,但也不這麼簡單,你不幫我是你的本分,可你總該有點仁慈心吧?你作為一個男人總該保護女人吧?我知道你們古代人重男輕女,可你也不能看著朵朵死呀,有槍打我,危及到你,你立刻就冒出來了,可隻要有人保護我,哪怕這個人會因我而死,你依然能做到無動於衷,你說吧,我怎麼尊敬你?
名人兄沒有說話,一粒花生米一口小酒,好不愜意,我靜靜的看著他吃,三五分鍾後,他臉色有些酡紅,瞥我一眼,說道:“在等我解釋?”
我氣急敗壞:“那你倒是說呀。”
名人兄放下酒杯,搓搓臉讓自己清醒一些,對我說:“有苦難言呀,你坐下吃點吧,我將自己知道的,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其實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還深,因為打從你出生......打從你還沒出生我就已經在你身體裏了,前兩天你那個想法並沒有錯,我是從你爸身體裏,到了你身體裏的。”
噗地一聲,口裏的酒噴了出去,名人兄讓我不要激動,繼續聽他說:“原因很簡單,你一直認為自己喝了一滴僵屍血,於是有了我,而你爺爺卻不告訴你真相,這一點你想錯了,他確實不知道我的存在,否則以他的性子,一定趁我虛弱時斬草除根,以絕後患,這麼說吧,你爺爺是個王八蛋,有便宜就想獨吞,不能獨吞就必須占一大半,最多給別人留口湯喝。”
這一點不用他說,認識爺爺的都知道。
名人兄簡單講了幾句,他說自己確實是那什麼屍解仙,隻是出了點岔子,狀若瘋癲,藏在棺槨之中養傷,十幾個道士將他挖出來,一開始還以為是萬年老妖怪,叮鈴咣啷打了一架,道行大減的名人兄被博遠揚用露陌匕首腰斬了。
這也是當天他占據我的身子,明明有匕首卻不用,非要用博遠揚那把紙片一樣軟的武器。
爺爺眼光毒辣,看出他是屍解仙便將名人兄的兩條大腿藏了起來,又死乞白賴的折騰,非但吃掉了他最多的肉,還收集了一些血液準備留給子孫,期間自己吃了一些,送給老族公一些,也就是我服下的那一滴。
上半身的肉,爺爺搶了大份,又獨占兩條腿子,他近乎吃掉了三分之二個名人兄,所以才能在重傷之際變成半個屍解仙,也正因為他吃的太多,實際上名人兄早就在他身體裏回魂了,隻是力有不逮,無法反殺,而他也畢竟是一位高人,心裏並沒有多少恨意。
跟著爺爺東奔西跑,直到奶奶懷孕,名人兄感覺留在爺爺身子裏太危險便又換了個家,後來有了我,名人兄感覺跟著我爸沒啥意思,於是又奔我來了。
我說你也夠牛逼的啊,你講神話故事呢?
名人兄哂笑道:“你見過屍解仙麼?張元吉的九龍棺就將你們耍的團團轉,我可不比他差了分毫,隻是我並非道人,不懂他那麼多彎彎繞,但屍解仙就是屍解仙,我的本事不是你能理解的,聽聽就行了。”
他坦言道,雖然搬家容易,可翻身做主人卻很難,直到我服下一滴血,他可算補充了些力氣,所以才能三番四次的救我性命,之所以屢次變成僵屍的模樣,因為那滴血放置太久,已經變質了,如果沒有他,我就真被老族公變成僵屍了,而在匈奴地宮裏,蝅兵咬不死我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體質特殊,而是毒性全被他吸收了。
我在前麵歡樂的浪,他在後麵幫我療傷。
重重歎息一聲,名人兄無奈道:“明白了麼?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幫不了,你想想自己受了多重的傷,我那點力氣全用來修補你的身子了,而且我並非冷血無情,朵朵小丫頭被八臂菩薩擄去客棧不就是我向你示警?否則是什麼後果,你自己想想吧!”
我問他,那現在怎麼出來了?還有,我到底是個啥玩意呢,一會沒身子,一會又沒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