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再也打不通了,應該是陳建國拔掉了手機卡。
我盡量不去想那些不好的結果,但陳建國連電話都不讓她們接,這讓我的靈魂都在顫栗不安。
方航走來安慰:“別擔心,她們肯定沒有出事,最起碼,一定沒有死。”
這句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肯定?
方航嚴肅道:“直覺,不管你信不信但這就是直覺,道士修的便是一點靈機,九香和文靜都是我認得妹妹,如果她們出事,我心裏一定會有不好的感覺,你相信我,她們還安全。”
我便問他,陳建國為什麼不讓我和她們說話?
方航無法回答,但他死咬著一個道理,她們還活著,語氣在這追問不休,還不如想辦法救人。
我說對,咱們回去救人。
跌跌撞撞向汽車跑去,考古隊員見我神色異常,即便沒聽清我兩次在電話中說了什麼,卻依然堅定不移的執行命令,僥幸留了一條命的陳康被裝進後備箱,星夜趕路,去最近的機場。
路上,李珊珊一直向我道歉,她將所有的過錯都攔在自己身上,我沒有說話,隻是讓我坐在我腿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摟著她,苗苗死了,安素死了,文靜和九香落盡壞人的手裏,更連累了我媽和我朋友的老婆,似乎每一個與我有關的女人終究沒有好下場,我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我真的有什麼問題,但哪怕老天爺看我不順眼,又為什麼要折磨那些無關的人?
駱駝小跑五小時的路程,開車隻要一個多小時,找了最近的機場卻買不到機票,我隻好再打給鄭老,他先問我有沒有家人的消息,又說我爸已經被安排進了賓館,他不知情,還氣鼓鼓的要個說法。
讓鄭老幫忙搞定機票,我說有很重要的事與他商量,千萬要等我。
鄭老識得輕重,立刻答應。
一路無話,飛機在市裏落地,帶著頭套的陳康被我們團團包圍,並沒有人注意到他。
鄭老親自在機場等候,已是淩晨三點。
見我臉色不好,鄭老讓我們上車再說,步行出了機場後,我拉著李珊珊的手,囑咐道:“姐,你先回家,我派人去保護你。”
李珊珊將頭搖成撥浪鼓,她說:“我跟你去,陳建國恨得是我,如果他和陳康一樣想要拿我出氣,我願意換回你的家人,姐比你們都大,姐要保護你們。”
我用不容拒絕的口吻告訴她:“別廢話,聽我的,她們隻要有任何一個人出事,我也沒臉活了,你是我的女人,雖然我沒娶你,但你要替我給父母養老送終,這半年來雖然我沒有給過任何一個人承諾,但被大家當成我女朋友的卻有不少,我一個都沒能保護好。”
摸摸李珊珊的臉,我慘笑兩聲:“你是最後一個了,不要出事,千萬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給我家留個後。”
李珊珊失聲痛哭,而我見夠了眼淚也來不及再哄她開心,隻是揮手招來仇兵,說道:“錢旺跟我走,你們陪他回家,仇兵,我不管你們原先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你們現在對我是不是真心實意,反正我把話撂在這,我爺爺還沒死,他的手段你們是見過的,替我保護珊珊,哪怕你們死光了,也不能讓她掉一根頭發。”
仇兵幾人下意識立正,齊聲喊了個是,我拍拍仇兵的肩膀,深深凝視李珊珊一眼,轉身上了始終在等候的鄭老的車。
錢旺押著陳康上了另一輛車,方航在副駕駛,司機仍是當天見過的那位,我和鄭老坐在後排,他手裏盤著一串念珠,有些疑惑道:“王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說話,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倒是方航扭頭替我說道:“聯係到陳建國了!”
鄭老驚道:“哦?他在哪裏?王震的家人還安全麼?你們有什麼計劃?隻要別造成惡劣影響我都全力配合,哪怕陳茉莉的日記不要,也要平安救下王震的家人。”
這番話讓我頗為感動,我爸說他是為老百姓著想的清官並沒有錯,但他想知道的,我卻更加難以啟齒。
依舊是方航替我說:“陳建國叫我們殺了你。”
滋溜一聲,司機急踩刹車,不等挺穩就側身要取方航身前櫃子裏的手槍,但他剛探出手,方航那冒充工藝品而帶上飛機的牛骨刀便砍在他後脖頸上,沒有用力,僅僅輕架著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但有些人不得不佩服,比如鄭老和他的司機,一個兩袖清風受人愛戴,另一個無懼生死忠心護主,司機知道自己來不及取槍,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無視脖頸處那柄看上去殘舊古樸卻可以輕易砍掉他腦袋的牛骨刀,伸手揪住方航的領子,又扭身要來抓我衣服,滿臉焦急之色,喊道:“老爺子快跑。”
方航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掰,司機慘嚎,回手一拳打去,鄭老臉色鐵青,將手中念珠砸出去,喝道:“住手,動動你的豬腦子,他們要殺我還會心平氣和的說出來?”
收手不及,一拳打在方航臉上,方航卻連腦袋都沒有動一下,司機被嗬斥的不敢造次,卻依然雙眼噴火的等著我們。
喘息兩口,鄭老再一次從容起來,拿出四平八穩的氣度,問我:“王震,陳建國是怎麼說的?”
還是方航張口,他的耳力可以聽到我與陳建國在電話中的交流,記憶力更能一字不落的複述出來。
對話並不多,等方航講完,鄭老便冷笑連連:“這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盤。”扭頭向我,他說:“王震,老頭我今年六十六了,沒幾年好活也並不怕死,何況我是官,你們是民,我義不容辭,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不死,誰死?”
司機要勸阻,鄭老口水飛濺的咆哮:“閉嘴,你眼裏除了我就沒有別人了?再是這樣的態度,你就一輩子給別人開車吧!”
這股子氣勢一露,鄭老飛快說道:“但是王震,你要搞清楚陳建國的想法,我去市局很容易,當眾剁掉我的腦袋再平安離去,以方小兄弟的身手也不容易吧?即便成功了,然後呢?你提著我的腦袋送給陳建國,他是否放人還是兩說,即便放了,你想想他為什麼逃跑?如果你殺了我,那豈不是坐實了他對你的汙蔑?大廳廣眾之下殺人,殺掉又是我這個級別,你小道協也扛不住省領導的壓力吧?即便你沒有被抓,你逃了,官複原職的陳建國難道不會對你家人下手?”
我低下頭,雙手捂臉,一言不發。
一開始沒有搞清楚陳建國的小算盤,隻當他想要出氣,可後來在飛機上我便想通了,陳建國逃跑的原因是以我謀害鄭老為罪名的逮捕不成,擔心鄭老找他秋後算賬,如果我殺了鄭老,那項罪名可就成立了,他反倒成為被冤枉的英雄,榮耀歸來。
怎麼看都是他占便宜,但我也想好了應對之策,用鄭老的命換我家人暫時平安,至於陳建國,他也活不了,就算我被抓了也有方航會殺他,小道協不會放過他,爺爺得知後,他死的更慘
其實對於陳家父子,我一直有兩個疑問,一是陳康始終不把我放在眼裏的原因,二是陳建國為什麼也不把我放在眼裏,即便一切照他的計劃,我誤殺鄭老,被陳建國逮捕,難道他無懼小道協那無孔不入又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報複?
直到現在才找到答案。
陳康紈絝卻不傻,即便他嫉妒我又兩個如花似玉的美眷陪伴,也沒必要在他父親曲意巴結的時候屢次挑釁於我,他若與我虛情假意,不管是撬牆角,還是陰死我後強霸我的女人,都比明目張膽的得罪我強上許多,而他那樣做的原因隻有一個,他早就知道陳建國的最終目的就是讓我死,根本懶得與我多說!
而陳建國不怕小道協的原因是我亂猜的,並非有一個道行參天的高人給他撐腰,而是他打心底裏就不信這玩意
聽上去很離譜,他連死而複生的陳茉莉就見過,卻無懼任何鬼鬼神神,因為陳茉莉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比厲鬼還離奇卻始終沒有報複陳建國,但在陳建國眼中,被他幹掉,變成女鬼之後都不敢來找他尋仇,似乎鬼並不可怕,抓鬼的道士也就不足畏懼?
應該是這樣,他肯定瞧不上道士和尚那一套,每次吃飯,別人讓我幫忙看風水,算命,傳他們延年益壽的道術,可陳建國卻從未提過這些要求
這是被陳茉莉培養出的變態的自以為是,終究會害死他,但目前看來,先死的是我
我的計劃可以完美的保護我的家人和女人,唯一苦了的就是我和鄭老,我無所謂,但我無法對鄭老張口說:“你多慮了,你死吧,死了我家人就會平安。”
我許久沒有開口,鄭老有些微恙,說道:“你倒是說話呀,幹耗著,難道能耗死陳建國?”
方航忽然笑了兩聲,吸引我們所有人的目光後,端正態度,說道:“其實,其實我有一個辦法,我會一招剁掉人頭卻不會死的法術,王震也知道,小德子公公教給我,市局應該還有陳建國的人,所以他讓王震在那裏動手,如果,如果明天鄭老過去,我砍掉鄭老的腦袋,先應付陳建國,換回九香和文靜之後,鄭老再忽然複活,陳建國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就不信他還能找到機會綁架了她們。”
是飛頭降,真想不到方航居然學會了
我大喜過望,趕忙對鄭老解釋飛頭降的神秘與方航計劃的可靠,為什麼被剁了頭卻死而複活,就要靠鄭老想警察們解釋,而除了這個弊端,方航的計劃近乎完美
我還沒有讓鄭老相信飛頭降不會真死時,方航變作苦瓜臉,說道:“這個法子還有兩個缺陷,第一,我隻是跟小德子聊了聊,王震你知道的,咱們雖然是用飛頭降才逃出皇宮,留得性命,但咱們當時是被迷了,我所學會的飛頭降也許是真材實料,也許是虛有其表,反正我不能保證是否真的平安。”
方航繼續道:“第二,咱們找回身子就回到了現實,其實咱倆本身沒有被割掉腦袋,所以我也不知道用了飛頭降會有什麼後遺症,也許鄭老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哪天開會開到一半,忽然掉了腦袋,那才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