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三層別墅,但那尖屋頂下的小閣樓放了不少亂七八糟的雜物,也可以算是第四層,剛住進來的時候我們去看過一次,康九香要收拾卻被我止住了。
滿地灰塵,蛛網遍結,我家的東西不多,用不到閣樓,沒必要費這力氣。
那是呼吸都會吸一鼻子灰的地方,稍早時,我和方航還打賭文靜能在裏麵藏多長時間。
此時,她卻說自己從未上去過。
我驚呼道:“誰在裏麵?”
話音未落,方航和錢旺已經衝進屋去,快步跑上樓梯,我剛忙追在後麵。
第三層的牆上焊著通往閣樓的梯子,方航第一個爬進去,問那人是誰卻沒有回答,他打開燈後,一聲驚呼。
錢旺要上,被我扯下來插了個隊,鑽到那充斥著暈黃光芒的雜亂小屋子後,看到窗邊的人影,全身頓時冒出一聲細細的冷汗,嚇得我沒了醉意。
一具背對著我們的女屍,長發及腰,穿著很老土的墨綠色長裙和又笨又重的老式黑色高跟鞋,裙擺下露出的半截小腿套著肉色絲襪,也是許多年前的款式,比起現在的厚了稍許。
那本該垂到腳麵的裙子卻露出了小腿的原因,是這個女人虛跪在空中,腳尖輕觸地麵,被一根麻繩勒著脖子,吊死在閣樓上。
方航掐出個手決,緩步走過去,按著肩頭將女屍轉個圈,看到臉後,他對我說:“是陳茉莉。”
看卷宗的時候我見過陳茉莉的照片,表情呆板,仿佛沒了心智,而此時見到的臉與照片中的差不多。
我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仍在醉酒後的酣眠之中,每年被槍斃一次的陳茉莉,今年終於逃脫了,可她居然吊死在我家?
閣樓的屋頂很低,最高處僅僅比我高了一個腦袋,而小窗戶又靠下,若是正常人在窗前上吊隻會露出小腹位置,但陳茉莉是露臉的,她給自己的脖子裏套根繩,隨後雙膝一彎,以跪在空中的詭異姿勢而死。
應該是自殺吧?否則她一伸腿就能站起來。
錢旺以前是警隊的狙擊手,雖然不是刑警但也學過基礎理論,他看了看陳茉莉的臉色,又翻開眼皮檢查,最後對我們說:“吊死的人的舌頭會被勒出來,雙眼上翻,臉色醬紫,還會大小便失禁,但陳茉莉沒有,肯定是死了之後被人掛在這裏的。”
我驚叫道:“不可能啊,一開始我以為她是文靜,時不時偷看,她還跟我玩捉迷藏呢。”
錢旺說,這就不知道了,我剛剛說的那些隻適用於一般的案子,陳茉莉案,從來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摸著下巴胡茬沉思片刻,方航忽然伸手抓住陳茉莉的衣領,用力一撕,那白花花的上半身便暴露在我們眼前,陳茉莉很苗條,胸也不小,方航卻又一把將她紫色的胸罩扯了下來,兩天洶湧之物抖動兩下,隨後稍稍下墜。
我們再不濟也不會冒犯一具女屍,方航有自己的主意,而他將陳茉莉裸露的上半身的每一寸都審視,輕撫了一遍,尤其是脖子和下巴處,格外細心的捏揉,最後收回手卻沒有說話,我忍不住問他:“說呀,發現什麼了?”
方航茫然扭頭,說道:“軟的,剛死的屍體。”
我說肯定是剛死的呀,半小時以前還和我眉來眼去呢。
撿一塊蓋在雜物室的髒布想要給女屍遮羞,錢旺趕忙阻攔道:“等一下,咱們要報警麼?要是報警就別動了,免得破壞現場。”
交換眼神,卻都拿不定主意,方航說,下去商量一番吧,讓咱們的警察同誌給個建議。
我說,大哥,尤勿是交警。
方航回我:“就算他是條警犬,這時候也得說人話給我拿個主意出來。”
家裏人都圍在梯子下,原本想上來卻被老成持重的郝大爺攔住了,紛紛向我們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看著父母擔憂的神色,我很不是滋味,大過年的喜慶氣氛,家裏卻憑空冒出一具女屍,這讓他們兩個普通老人如何受得住?
“方航!”我忽然怒罵道:“你他媽就是個烏鴉嘴。”
抱怨不能解決問題,我讓文靜和九香陪我父母下去,便叫其他人跟我去別墅的會議室。
我們搬進來時,這間屋子裏就是空蕩蕩的,也不知原來的屋主人作何用途,此時當會議室用了。
望著一本正經,挺胸抬頭坐在凳子上準備開會的女孩,我苦笑道:“波波,你也去下去看節目吧,別在這添亂了。”
小瞎子叫起來:“憑什麼呀,剛剛不讓我的寶貝”
我怒吼道:“閉嘴,再囉嗦,你也滾蛋。”
莊深海喜上眉梢:“好嘞。”絲毫看不出目不能視的困難,這小子拉起波波逃得飛快,氣得我差點給他一槍。
跑就跑吧,沒瞎之前還能當個打手,現在也就當寵物養著了。
環視一圈,被陳茉莉搞出來的煩躁減去不少,此時坐在屋子裏的人,放到外麵都是有本事的人物,更有幾位是了不起的硬茬子,既然事情發生,就趁這個機會一鼓作氣的解決掉陳茉莉,有人不讓我安心過年,與這事有關的就都別過了。
即便郝大爺看不到,我依然對他拱拱手之後才說:“老爺子,原本不想麻煩您,不過事情比較麻煩,還得請您老給謀劃一番”隨後,我將樓上屍體和這幾天與陳茉莉有關的事情盡數告訴了他,大家也都聽著,無論仇兵還是白禾禾都能出出主意。
我說完後,方航補充幾句,說了他剛剛摸屍體的原因:“直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陳茉莉是人是鬼,先不說她什麼時候溜了進來,光說她那種自殺的方式,簡直匪夷所思,活人肯定不成,被勒昏迷之後,求生的本能會讓他們站起來,但陳茉莉沒有,所以我懷疑她當時是借屍還魂。”
就是陳茉莉附在自己的屍體上,上吊之後,亡魂瞬間離去所以屍體的臉上不會有吊死之人該有的表情,方航猜測,也許陳茉莉每年出現的方式就是借屍還魂,每年捱一槍卻沒有留下傷口的原因暫且不論,因為借屍還魂是她唯一能用這樣的方式在我家吊死。
借屍還魂的前提就是屍體留有最後一口殃氣,新死不久的,也許陳茉莉將自己的屍體保存起來,隻在需要的時候使用?但連續用了十年,哪怕每次用一小時也早該僵硬了,可方航摸到的卻是軟屍。
鬼上身也可以那樣吊死,但不管她上誰的身,總不會是自己的模樣。
說道最後,方航自己都想不通了:“除非她每年都有新的身體用,與原先的一模一樣,比如說我上初中學過的克隆技術?能克隆完整的人?這個好證明,你們誰去睡了陳茉莉的屍體,看看她是不是雛,反正我是不去。”
這麼愉快的事,必須交給剛剛逃跑的小瞎子。
了解經過之後,郝大爺沒有要觀察屍體的想法,他站起來在我們麵前踱步,每一次,腳掌都慢慢,完全,碾壓地麵,顯得格外慎重,差不多走了幾十步後,郝大爺說:“不要管她的身份,有人能用四麵佛搞布偶人,未必沒有人能搞出大活人,不管她是啥,總歸逃不開精氣神的範疇,咱們從這點著手就好,拿她當鬼吧,如此陰魂不散的糾纏,肯定是有大心願的厲鬼,厲鬼出現在某一處的原因隻有兩個,要麼是生前留情之處,要是仇人所居之宅,你們覺得,陳茉莉為什麼會在這?”
低頭思考這個問題,文靜卻慌慌張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對我說:“哥,陳局長來了,帶著他帶兒子和那個壞女人,說是來給咱家拜年的!”
陳茉莉剛自殺,陳建國來拜年?
黃虎狼給雞拜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