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油翁有什麼本事暫且不知道,但要說肉搏,他肯定不是方航的對手,聽他說,好像是以前吃過老棺材還是什麼古怪玩意,憑空得了一身怪力和極其旺盛的陽火,活人的力氣沒他大,亡魂的陰氣吹不滅他的陽火,從他上次與姚廣孝的對話就能看出來,也許還不如那些老妖怪,但豁出命去,也能拚掉一兩個。
村長又在陰陽怪氣的勸說,高油翁倒是沒有被激怒,他緩步走到方航麵前,抓住他的刀背慢慢放下,淡定說道:“年輕人的火氣不要這麼大,我確實懷疑你,但也確實沒有私設公堂的權利,收了你的刀吧,若是最後發現你便是那暗中害命之人,我自然會陪你玩玩。”
他不等方航回話,便轉頭向我,說道:“王震,我與你爺爺有舊,杏橋村的事必然要一管到底,你們堂哥下落不明,心情不佳也是可以理解的,這樣吧,你們好好休息,我再去馮家看一看,明早再來”
話未說完,村長的電話先響起,他走出去接,可看到來電人的姓名又返了回來,說是張所打來的,當著我們的麵按下接聽,隨後臉色大變,聽張所說話的時,一直盯著嫂子的臉,等他倆說完了,村長緩緩告訴我們,隔壁村,有人發現了堂哥的屍體。
嫂子應該早已察覺了什麼,隻是聽到噩耗時,臉色白了又白,雙眼一翻昏了過去,我趕忙將她扶住,裝作剛剛得知的模樣,叫方航趕緊跟他們去看看情況,我留下照顧嫂子。
高油翁便帶著兩人離去,我將嫂子抱到床上休息,正考慮著她這個情況是否需要人工呼吸之類的急救,嫂子便幽幽睜眼,滿臉憔悴,問我一句:“王震,你堂哥真死了麼?”
我說,既然警察也通知,那應該是沒錯了。
她又問,堂哥怎麼死的,我說等方航回來,你問他吧。
嫂子沒再出聲,而之後的半小時,她始終閉著眼,淚珠子不住從眼角滑落,方航回來卻不敢進臥室,先將我喊出去說,警察發現了堂哥的屍體,原本要叫嫂子卻認屍,高油翁說嫂子折騰了一下午,委實再扛不住任何打擊,警察隻好作罷,不過堂哥和那大肚子寡婦顯然是被人謀害,便運回所裏等刑警隊的人來接手,一兩天之內,也會有人來了解情況。
說完,他小聲問我,嫂子有沒有說啥,我還沒回答,嫂子便有氣無力的喊道:“方航,你進來。”
方航咧嘴,做出個無奈的表情,我陪著他進去後,嫂子先問第一句:“我男人是怎麼死的?”
一聽這話,方航噗通一聲就跪在床前,毫不避諱的說:“被我殺了。”
嫂子問,為什麼殺他?
方航歎息道:“王震,你說吧。”
我想將他扶起來,方航卻嫌我煩,讓我趕緊把整件事的始末告訴嫂子,聽她給個發落,我心裏琢磨片刻,便將我們來杏橋村的目的也和盤托出,隻是說的不那麼詳細而已。
於情於理,這件事情並不能全怪到方航頭上,我不知道他與堂哥相搏的經過,但方航雖然心硬卻不是殺人成癮的變態狂魔,堂哥將孕婦擋在身前,方航卻來不及收手,足見那水深火熱的程度,手下留情,死的便是他了,方航也是有家室的人,別說他當時已經懷疑堂哥是個怪物,就算明知是堂哥,他也不會選擇犧牲自己。
我理解他迫不得已的處境,也放任悲痛之情發作而衝他發脾氣,但眼下的情形就是這樣,不顧一切的耍小脾氣讓他滾蛋,憑我又對付不了在背後使壞的人,方航說的在理,也許那人的目的就是逼我倆反目成仇,便更不能讓他得逞。
可這些話不能對嫂子說,如果死的是我父母,或是文靜康九香之類,那股怒火和悲痛是我根本無法控製的,將心比心,堂哥對嫂子,便如文靜於我了吧。
所以我盡可能的替方航辯解,讓嫂子知道,從我們來杏橋村的那一刻,就有個大壞蛋處處刁難,方航落入他的圈套中但罪魁禍首並不是方航,與其做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還不如讓方航將那人揪出來再說。
嫂子便靜靜的聽我說完,她知道我們在尋找爺爺留下的遺物卻不知道遺物是什麼,她問我,我說不是瞞著你,而是我也不清楚爺爺究竟留下了什麼。
方航還跪在地上等候發落,嫂子卻不理他,兩條黛眉輕蹙,沉思片刻對我說道:“你堂哥和丁三,應該也在尋找這個東西,那天你說自己回來找什麼朱允炆的情書,我就懷疑你堂哥也有這個想法。”
方航想問卻不知道嫂子是否會搭理他,急的抓耳撓腮,不停衝我使眼色,嫂子用餘光看到他猴急的模樣,便柔聲道:“方航小弟,你起來吧,這件事不怪你,是王翰心生貪念才自尋死路,但他畢竟是我男人,又畢竟命喪你手,你要替他報仇。”
方航重重點頭,他說長嫂如母,以後苗苗姐你就是我小媽,有什麼事就吩咐我去做,咱是一家人了。
我暗自誹謗,這家夥真不要臉,小媽豈不是他爸的小老婆?
方航爬起來便詢問嫂子剛剛話裏的意思,嫂子說,這段時間雖然對堂哥的事漠不關心,但總會聽到一些,以前堂哥與丁三是見了麵都要罵幾句的交情,前不久卻忽然間親密起來,倆人好的要穿一條褲子,嫂子性情再冷也會心生不滿,畢竟丁三時不時的對她口花花幾句,盡是調戲。
所以嫂子就擠兌堂哥,說他心眼真大,居然與調戲自己媳婦的男人交朋友,堂哥高深莫測的說自己在利用丁三,賺上一大票就將他踹了,當時嫂子懶得管他的破事,隻是有了這一回交流,估計是堂哥感覺嫂子對他還有些感情,就時常向她套近乎,詢問我爺爺當年有沒有將什麼東西托與她保管。
嫂子說到這裏,我插嘴問道:“他為什麼問你?”
嫂子卻看向我:“你不知道我怎樣嫁給你堂哥的麼?”
這還真不知道,他倆結婚的時候我才八九歲吧?不記事的年紀又不總回村裏,不知道她叫苗苗,也是剛剛聽她的話,才想起堂哥的大名叫做王翰。
而嫂子說,她是爺爺許給堂哥的,具體的事情便她不細講了,總之他倆能走到一起全賴爺爺從中說項,爺爺在世時,偶爾來串門,對嫂子也頗為親昵,故而堂哥有此一問。
嫂子對堂哥的回答也是沒有,但感覺他圖謀的事與爺爺有關便留了心眼,丁三再來時便豎著耳朵偷聽,也盡是些爺爺生前的事跡,去過哪裏,與哪些人打過交道。
自從丁三和堂哥有了牽連之後,這倆人就神神叨叨的在村裏縣裏奔波,嫂子懶得管,便僅僅知道這些,此時聽了我們的來意,又得知爺爺生前頗為神秘,便說一直與堂哥聯係,在縣裏的那位先生應該就是指示他倆辦事的人,若是堂哥不生貪念,不打自家親戚的主意便不會遭此一劫,所以,她不恨方航,隻恨自家男人不爭氣。
我腦中忽然冒出了姚廣孝曾說過的一句話,很適合落得這般下場的堂哥。
心生便是罪生時。
方航咬著指甲嘀咕一句:“王震,假如丁三受人之托尋找你爺爺的遺物,他因此找上你爺爺的遠房侄兒,是否,他倆請馮彪吃飯的原因,是因為馮家占了你爺爺的祖宅呢?”
我還沒回話,自打堂哥下落不明便從未鎖上的大門就又被推開了,村長點頭哈腰的進來,說道:“苗苗,丁三沒了,他媳婦下落不明,可這喪事還是要辦,沒人肯去給丁三守靈,隻有你家男人生前與他關係不錯,大家一致決定,是不是從你家裏出個人?”
我正要告他,我們家還要辦事,沒閑人,方航便霍然起身說道:“我去,我給三哥哥守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