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舉杯澆愁澆出鬼

許祈瘋了,黑漆漆的夜幕下,臉色蒼白的好似糊了紙,連羅盤也顧不得,抓起我的手腕拖著跑,沒幾步呢,索性將我扛在肩頭,奪命狂奔。

他是練過的人,即便扛著我,也比我一人的速度快,想叫他放我下來,卻被顛得說不出話,小腹被他消瘦的肩膀硌得慌,胃裏風卷雲湧,沒兩下便哇哇大吐起來,可許祈非但沒停步,反而更加賣命的狂奔,等我把胃裏的酸水吐盡,快要昏厥過去時,他終於停下步子,將我放下後,詢問有沒有事。

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剛剛的每一秒對我來說都好像在地獄中承受煎熬,甚至連跑了多遠都不知道,此時看人都有重影,視網膜都快被顛掉了!

許祈滿頭大汗,很謹慎的環視四周,又要扛起我飛奔,我拚著最後的力氣讓他一個人走,不用管我,我寧可留在這被鬼殺,也不能被他顛散全身的骨頭而死。

在我額頭上摸了摸,許祈歎息道:“應該沒啥事了,這他娘的,嚇死貧道了,幸好跑的快,幸好沒有深入,否則你小子就闖下彌天大禍,將來下了地府,十八層地獄肯定沒你的份兒,得他娘的專門給你刨出個第十九層!”

喘了幾口粗氣,我勉力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許祈麵露難色,卻還是咬著牙對我說:“王震,是我徒弟才跟你說的,你可別傳出去,否則就把牢底坐穿了,你知道這條路上為什麼沒有路燈麼?”

我沒搭理他,一股腦說完多好?我哪還有勁配合他聽故事!

即便沒有第三個人,許祈依然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我告訴你啊,一旦打起仗來,領導和重要物資就會從這條路上撤退,當然像這樣的路不止一條,七七八八的將京城圍了起來,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條,隻是聽說過,這些路連起來是一條盤龍圖案,但這可不是為了好看,你猜猜是為啥?”

我說你要說就說,我沒時間陪你繞彎子。

許祈尷尬道:“師父也是想給你講點基礎知識。”

我說改天再講,先救文靜。

救人如救火,許祈卻不忙不忙的說起來:“元明清三朝在這裏定都,民國用了幾年,還有咱們現在,往遠了說,亂七八糟的大國小國,在這裏定都的也有不少,總而言之就是一個意思,這裏盤著龍脈,但這不是秘密,師父告你個大秘密,建國之初的時候,時局可不穩呐,海那麵的人時刻準備打回來,於是有高人勘測龍脈走向,在上麵修了路,合起來就是京郊斷龍局,你知道為啥叫斷龍局不?”

我爬起來要走,許祈趕忙拉住,說道:“真到了京師被占領那一天,隻要一個引子,轟隆隆響成一片,你明白什麼意思吧?”

我說我不管這些,沒興趣聽秘密,我要救文靜呢!

許祈抱怨道:“你咋就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呢,這裏有龍脈,一山都不容二虎,難道一路能容兩龍?我剛剛才明白那李顯的意思,抓走文靜的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就是要把你引到這裏呀,你忘記在官賜村的時候,劉為民對你做了什麼事?”

腦中電光一閃,我驚叫起來:“我草,這麼歹毒?可你不是說那龍脈隻是在我的身子裏轉了一圈嘛?而且我的身子還在龍虎山呢!”

許祈摸著下巴,有些不確定的說:“關於這個吧,一切都是師父猜的,師父連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怪物都不能確定,更不敢確定那劉為民做了什麼,但假如你是活生生的人,身子裏又伏著一小截龍脈,你再向裏走,有死無生的結局!”

我罵道:“這個挨千刀的劉老頭,一定是他搞出這檔子事,媽的,死就死吧,也許我死了他就會放過文靜,師父你趕緊走,免得一會傷到你。”

聽我這樣說,剛才上躥下跳好像猴子那樣講故事的許祈忽然冷了臉,緩緩直起腰,堅定又漠然的說:“別說是一個文靜,就算你全家在裏麵快被火燒死,我也不可能讓你過去,這不是你一條命的事啊徒兒,地發殺機,龍蛇起陸,若是真被你搞得潛龍騰天,那你就罪孽深重了。”

我急的怒火攻心,問他,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文靜去死?

許祈歎息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退一萬步講,即便師父陪你過去,萬一你激怒龍脈,搞出個地震山塌,一樣會要了文靜的命。”

我說你退一萬步,怎麼不退到不會出事呢?劉為民吃飽了撐的啊,這種事對他有什麼好處?再說了,他要真想讓我搞出個山災水患,何必用這種方式,說一句,我不死就要文靜死,我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衝!

無論我怎樣勸說,許祈始終搖頭不允,誠然我說的有理,可隻要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他就不敢賭。

說不過打不過,除了好言相求再沒有其他沒有辦法,可許祈油鹽不進,哪怕我跪下磕頭都不鬆口,最後,他猶猶豫豫的說了一個辦法:“徒兒啊,你這樣做,師父心裏也不好受,其實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未必能找得到文靜,如果你執意要去看看,不如這樣吧,你回去,師父替你去!”

我說行,爬起來就要離開,可許祈卻猶豫道:“你不會趁師父不在,偷偷溜進去吧?”

我說你別囉嗦了,我連人都打不過,更別說從鬼手裏救人,你趕緊去看看,是生是死給我個消息。

再三確定我不會跟上,許祈便提起下擺,飛快的跑進黑暗之中,其實我確實有股子跟在後麵的衝動,隻是知道自己去了也沒用,隻好狠心作罷。

一個人走在沒有盡頭的夜路上,心亂如麻,雜七雜八的想到許多事情,最讓我悔恨的就是昨天夜裏,賤人就是矯情,如果文靜再也回不到我身邊,隻能空留遺憾。

我記得秦風在這條沒有路燈的馬路上高速奔馳了十幾分鍾,而許祈卻讓他等在有路燈的地方,我估計天亮之前是別想碰麵,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後傳來一束燈光,扭頭看去時,一輛黑色奧迪車已經在我身邊停下,車窗裏探出個大光頭,是個滿臉剽悍,脖子裏掛著金鏈子的男人,一口京片子,粗聲粗氣的問我:“哥們,大半夜的,你一個人找鬼呢?”

不等我回答,他便招手說:“上車吧,要去哪我捎你一程!”

黑壓壓的馬路上依然沒有許祈的身影,我便上了這哥們的車,準備找到秦風再來接許祈,坐下後,我道了謝,光頭男便喋喋不休的問起來,而且根本不用我回話,自己問了自己答,整個一話癆。

幾分鍾後,他歪頭看我一眼,問道:“咋啦哥們,心情不好?”

我苦笑兩聲,點點頭,他則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在我膝頭輕拍:“哥懂,因為女人不是?十年前哥開大車,喜歡的女人不喜歡我,如今哥開著奧迪,以為會有女人喜歡,哥卻發現不需要她們喜歡了,成吧,哥今晚也是出來找樂子的,帶弟弟瀟灑一晚上去!”

我正要拒絕,他卻歡呼一聲:“喝他個一醉方休!”

喝酒麼?此時此刻,我確實想灌醉自己。

到了有路燈的地方,便看到秦風的越野車停在路邊,我讓光頭男稍等,下車走了過去。

他趴在方向盤上睡覺,我拍拍玻璃,他猛然驚醒,張口便問我什麼情況,我深深歎口氣,不想說太多:“師父找文靜去了,我要喝酒,你去不去?”

秦風驚訝道:“這個時候,你去喝酒?”

心裏委屈,鼻子裏酸酸的,我告訴他,文靜也許救不回來了,秦風頓時瞪大了眼,脫口而出:“天呐,落進那種人手裏”

秦風所說的慘狀在我腦中冒了出來,強忍著的淚水洶湧而出,秦風趕忙安慰,而那光頭男也走過來,咋咋呼呼的說:“哥們,你朋友咋哭了?多大點事啊,跟哥哥喝酒去,一醉解千愁!”

秦風看向我,我點了點頭,他便將我推上車,跟在光頭男後麵,趕到一間燈紅酒綠的場所。

夜已深,歌廳裏客人不多,沙發上坐著十幾個姿容俏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光頭男熟門熟路的與老板打了招呼,便帶我們進包間,沒一會,那些女人進來,我的心思不在這上麵,秦風還要開車,我隻好自己灌自己。

一番觥籌交錯,光頭男五音不全,卻來來回回的唱著忘情水,耳邊還有鶯鶯燕燕,嘰嘰喳喳,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總之暈頭轉向後,不要那女孩扶著,踉蹌到廁所放水,上下齊放,邊吐邊尿。

正放的歡脫,手機響了,卻不是我希冀又畏懼的許祈,而是秦風打來的。

蹲在地上幹嘔,抽空子按下接聽,秦風便問我在哪。

我說在廁所,他愣了愣,一陣腳步聲,隨後問道:“沒有呀?你到底在哪?”

我說包間的廁所,馬上就出去了。

秦風的語氣更加詫異:“什麼包間?你到底在哪呢!”

我說你在哪呢?

秦風說在家。

被酒精侵蝕的大腦變得模糊,我正要問他在哪個家,便聽到吱呀一聲,廁所的門開了,秦風走到我身後,滿臉微笑的問道:“在給誰打電話?”

我愣了,看看他,又看看手機屏幕上,大喇喇的秦風二字,聽筒中,仍傳來喂喂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