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婆趕回家,發現九命貓的陣勢被破壞,估計文靜已經出事,情急之下便在家喊魂兒,就像當初在我家樓上給老太太哭喪一樣,將文靜的魂兒喊了回來,名叫小白的師婆當時並不知道纏著文靜的鬼來自哪裏,自然也無法得知,文靜的身子在哪,如果毀了,文靜必死,如果保存完整,還有一線生機。
正因為這線生機,師婆並沒有讓文靜知道真相,而是將她送回家,像往常一樣生活,所以我們第二天見到的,其實是文靜的魂,在師婆的暗中幫助下,看上去與活人無異。
而尤勿送我回家所見到的文靜,隻有鬼才知道是誰了,因為當時文靜的魂兒還在師婆家。
那天白天,我們去找紙紮鋪的怪老頭救命,劉為民也再次找師婆問詢,紙紮鋪門口相遇之後,他還認為我們是老太太的家人,想要提醒一下卻被那兩雙布鞋吸引了注意力。
鬼是踮著腳尖走路的,腳跟不著地,固然有身子輕的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人死後會化作塵泥,塵歸塵,土歸土,被地氣衝得消散而去,所以鬼不能滿腳著地,否則就會像下了湯鍋的活人,慢慢掛掉。
所以人敢接地氣,鬼不敢,穿上一雙死人腳上扒下來的鞋,人體內的精氣神就與外界隔絕了,不是鬼看不見,而是當成了同類。
鬼穿人的鞋也是這個道理,踮著腳走路太累,如果你早上起床,發現你的拖鞋挪了地方,不是被你家的狗叼了,就是被鬼穿過,歇了歇腳。
我和尤勿拿著兩雙死人鞋,其中有許多可能,真正讓劉為民注意的,是那藏在鞋底裏的小東西,具體是什麼,劉為民不說,隻告訴我們那東西有個作用,能在一段時間內管住我們的腳,驅使我們去某個人希望我們去的地方。
如果是老太太的親人,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所以劉為民對我們起了疑心,並非是我倆甩了他,而是他悄悄跟在我們身後,看著我上了大橋,與中年人交談,後來又跟著我們回家,發現我家就是師婆所說的女孩子的家,他就琢磨出個大概,因為我們有了去大橋的念頭就是穿過鞋的緣故,所以他認為,施工隊在利用我們。
劉為民推測,既然施工隊利用我們,害文靜的應該也是他們,聯想到有人投河自殺的事,天黑之後就下水去撈,找到文靜的身子後,又發現我昏倒在橋頭,便扛著我倆回家,到了樓下,又發現尤勿正被師婆毒打,順手救了回來。
後來尤勿就將一切講給他聽了,於是劉為民去找師婆澄清誤會。
劉為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他說完,我便問他:“那我和施工隊有啥仇呀?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在橋頭看到我時,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子?還有,我家樓上的老太太是怎麼回事?還有,送我們布鞋的老頭到底要幹嘛呀!”
對於我的問題,劉為民能說的隻有三個字——不知道!
他沒見過安素,不知道施工隊為什麼害文靜,而老太太就更不知道了,是我剛剛告訴他,我家樓上有兩個不同的老太太,至於那紙紮鋪的老頭
劉為民說應該是黃勁柏找來的幫手,師婆跑到施工隊叫囂,要讓人家整隊工人死無葬身之地,後果就是引火燒身,那怪老頭直接租了一間鋪子,天天堵著師婆,逼得她有家不敢回,短短七八天,兩次險死。
這就是劉為民不找她聯手的原因,黃勁柏隨便找個人就能讓師婆抱頭鼠竄,可劉為民撈出了文靜的身子,黃勁柏知道他已經插手,立刻飄然遠遁。
可誰是殺死怪老頭的凶手,這就不得而知了,師婆沒有承認,黃勁柏也不會害自己人,總不能真是紙紮人造反了吧?
我問他倆到底有什麼仇,劉為民不肯說,隻是告訴我們,他插手這件事等於害了我們,如果換一個人,黃勁柏不看僧麵看佛麵,說不定會放了文靜的魂,可現在,勢必要把文靜當成鬼質,威脅劉為民。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意思,黃勁柏是萬惡的,想救文靜以及了解這場風波的原因,隻能幫他對付黃勁柏。
我偷看他一眼,沒有說話,誰知道這老頭是不是騙子?雖然我們按照中年人教的法子驅邪時,文靜被捉走,可萬一是劉為民當時暗中搗亂呢?我根本不認識黃勁柏,難不成他是瘋狗,見人就咬啊。
氣氛有些尷尬,尤勿以燒水的借口溜了,睡醒一覺的文靜瞄了一聲,慢條斯理的爬到我腿上,一米六幾的女孩卻做出貓兒的姿勢,固然很可愛,卻讓我心頭滴血。
劉為民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在牆角的袋子裏翻出那尊黑色的四麵佛,不知被誰弄掉了腦袋,劉為民說道:“我給你解釋一下那晚你們犯的錯誤,雖然你不懂,可世事總有固定的道理,你可以自己分辨。”
他拿起四麵佛對我說:“那晚七點,你們將木質的四麵佛立於衛生間,這本身就錯了,四麵佛之所以有四麵,便要耳觀六路,耳聽八方,必須供在空曠的地方,衛生間狹小,馬桶又靠著牆,四麵佛非但不會保佑你們,而反要降罪,而七點是戌時,五行屬土,佛像為木,木栽於土便要生長,可你們將衛生間的門開關三次,木圍於牆便是困了,這兩個錯誤讓當時在這間屋子裏的所有人黴運當頭,走路跌跤,過墳遇鬼,給午夜造訪的鬼創造了條件。”
打死我也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道道,頓時目瞪口呆。
而劉為民說,四麵佛也叫邪財神,保佑的是偏門之財,命,愛,運,反正正常的收入幫不了,合理的愛情不幫忙這種,我將它供在家裏,隻能是保佑人鬼相合,助那隻鬼得到文靜。
這還不是最惡毒的,最惡毒的是那麵鏡子,鏡子不用來照人,不照鬼也隻能招鬼了。
雖然鏡子確實有反射喪氣晦氣的效用,可反射的同時也能吸納。
就是說有人站在窗外,家裏的鏡子中照到這個人的身影,固然是反射的影子,卻也將他吸進了家裏。
假冒尤勿的鬼並不厲害,百無禁忌的是神仙而不是鬼,做門的工廠大多要拜祖師,拜門神,一般的鬼甚至連門都進不來,除非我給他開門。
誰也沒想到那天下午我會和尤勿爭吵,他負氣離去,男鬼敲門而入純粹是走了狗屎運,而他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兩條鯰魚剁碎了,劉為民讓我想想當時有什麼異動,我說不知道,我陪著文靜呢,那隻鬼也將衛生間的門關了。
劉為民便告訴我,如果我在旁邊,應該能聽到鯰魚發出嬰兒的啼哭,因為那根本是師婆喂過特殊飼料,留下保護文靜的東西,若非我倆吵了一下,男鬼應該是十二點敲門,我拆掉貓眼之後,門上有了小孔,鏡子照到門外的鬼,他才能趁勢而入,不過他是用這個辦法將帶文靜離去的,所以那給的錢,掉在我的身後而不是中年人所說,從貓眼裏遞進來。
我被劉為民說的麵無表情,心裏麵一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誰他媽能想到這種邪門歪道?
劉為民喝口水,我問他為什麼要給我銅錢,還有那些一扁擔喜餅是什麼意思?
劉為民笑著說:“結婚嘛,總要給你這大舅子送點聘禮,至於那銅錢,難道你沒參加過婚禮?那是開門紅包啊,他從外麵將錢遞給你,你收了開門紅包,同意將妹子嫁給他的意思。”
說著話,劉為民從袋子裏掏出銅錢,卻不遞給我,而是投入水杯中,估計是尤勿得到過他的指點,很配合的去廚房取出糯米扔進杯子裏,短短的三五秒,杯中水變黑,散出一股惡臭。
“人死之後,嘴裏要塞一枚錢幣,這是封口費,不讓他在閻王爺麵前給親人告狀,而這枚錢幣會沾上死人嗓子眼裏的最後一口氣,這口氣叫做殃,沾到殃的人就像被鬼跟了,諸事不順,災難頻發,遭殃這個詞就是這樣來的,而這枚銅錢,應該是那隻鬼嘴裏的封口費,他不單單要娶你妹妹,還要害你。”
臉色一變,我正要破口大罵,劉為民又說這還不算完,封口費隻是輔助手段,真正要幹掉我的殺招,便是有人故意讓我犯了蝴蝶雙飛。
這個不需要他解釋,當年老家裏請和尚做法事的那戶,就是犯了蝴蝶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