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條胖鯰魚

關於這八字的來曆,尤勿推測道:“中國和尚給印度佛像開了光的緣故?你管它呢,反正是高人送的,試一試也沒有壞處,能解決最好,解決不了,就說明老男人和師婆很厲害,那就更不能拖下去了,對吧!”

是這個理,可這個理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我心裏就是不舒服!

回了家再說吧。

到了小區時,我家樓下圍了一圈人,邊上還停著一輛搬家用的貨車,樓道口堵的水泄不通,我站在花池上一看,人群中有個披麻戴孝的女人,懷裏捧著黑白遺像,旁邊是同樣打扮的男人,正扯著嗓子吵架,我心說難不成又死人了?可這兩天除了我家樓上,並沒有聽說誰家辦白事,而且遺像中的老太太從未見過,應該不是小區的人。

尤勿停好車,我倆就分開人群要上樓,有個經常見麵的大媽忽然將我拉住,裂開嗓子對那披麻戴孝的男人喊道:“這是十六樓的小王,你家對門和樓上樓下全到齊了,說吧,這件事怎麼解決?”

一群人轉頭看來,搞得我手足無措,就問大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激動的嚷道:“小王,前一陣你家樓上的老太太沒了,你知道吧?你肯定知道,我去上香的時候還見你表妹在她家幫忙,大家私底下都說你是個好小夥子!”

就不能委婉一點麼?這麼直接,搞得人家有些臉紅!

我沒接話,大媽繼續嚷道:“都是街坊鄰居,有啥事大家商量著來,雖說現在不讓在家裏停靈,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家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有些人實在過分,說好了停上三四天就出殯,出殯那天大家都熱心的幫忙,”

說到這裏,大媽轉頭看我:“小王你不知道,那天拉去火葬場的棺材根本就是空的,他們把老太太的遺體藏在櫃子裏,足足在家擺了七天,要不是今天運走,咱們大家夥還被蒙在鼓裏呢,哼,當天要瞻仰遺容,她家人就不讓,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聽到這裏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按照本地的習俗,去世的老人應該在家裏停靈七天。

要在村子裏,隻要家裏有院,停一年也沒人管你,可樓房就不行了,得考慮鄰居的感受,問題是我家小區原來就是個村子,改造之後才換成樓房,住在這裏的人都挺守舊,還他媽挺彪悍,你不讓我停靈我就幹你。

所以哪家辦白事就與鄰居商量,冬天停個三五天,夏天就兩三天,趕在屍體發臭前出殯,我樓上的老太太就是第四天火化的,可現在看來,她的兒女玩了個瞞天過海,遺體在家藏了七天,其實遺體本身沒有問題,現在的屋子密封嚴,很難有味道飄出來,之所以發生了矛盾,是因為他們藏遺體時,大門緊閉。

迷信點講,那老太太的魂在家裏被關了七天,肯定有怨氣,讓走就走,讓留就留的是狗,不是鬼!

所以這棟樓裏的居民圍在一起,要求老太太家公開道歉,作出賠償,再請和尚來做法事,因為一旦鬧鬼,最容易遭殃的就是左鄰右舍,所以大家都希望我們幾個出頭。

可我會出頭麼?我怕啥呀,我都他媽親眼見過老太太了,哪有心思參合這些小破事。

心裏惦記著回家擺陣的事,不冷不熱的說了幾句場麵話,正要分開人群回家,一眼瞟見那張遺像,心裏咯噔一下,我指著遺像說:“難不成這是我家樓上的老太太?”

圍觀的人點點頭,我脫口而出:“不是吧?我沒見過她呀!”

遺像中的人不到六十歲,而我見過的老太太應該七十往上了,且不說年紀,就倆人的長相也完全不同。

我在這裏住了不到一年,有一次大半夜,電鑽聲響個不停,我挨家挨戶的敲門詢問,樓上開門的就是我經常見的老太太,後來在小區裏遇到也聊過幾句,我根本不可能記錯,可身邊幾十號街坊鄰居更加不可能記錯,那一對兒女也不會認錯自己的老媽。

這就奇怪了,我摸著後腦勺,對身邊的人說:“怎麼可能呢,我見過好幾回了,住在我家樓上的根本不是遺像裏的大媽,每次在電梯裏看到,她都按了十七層的按鍵。”

鄰居們著急要賠償,沒人關心我的破事,應付說一定是我記錯了。

如果換個場合,八成就真是記錯,可我在師婆家見到的那位怎麼解釋?

師婆要幫樓上老太太報仇,我們在她家見到了老太太的鬼魂,如果這也是巧合,那隻有一種情況,這座樓裏有兩個老太太,碰巧最近都死了,更碰巧的是,這倆人都認識師婆!

我向剛才揪住我的大媽詢問,問她是否認識一位嘴巴上有顆小痣,身材矮小,滿頭白發的老人。

大媽說不認識,讓我問問別人。

我又找到我家對門,他也不認識,最後我急了,直接找那老太太的對門,形容了她的長相,開門見山道:“大叔,你別說不認識啊,我肯定她住在你家對麵。”

大叔陷入沉思,幾秒鍾後,拉我走到一邊,小聲說道:“確實住我家對門,但你不可能見過她呀!你啥時候見的?”

我說斷斷續續的見了一年,咋就不可能?

那大叔苦兮兮的說:“你是一年前搬來的,可她三年前就去世了,除非你見的是鬼!”

咱也是見過鬼的人,倒是沒有多害怕,隻是狠狠的吃了一鯨,因為我見到那位老太太的場合很正常,白天黑夜,小區裏,菜市場什麼的,要是沒人告訴我老太太早就死了,根本看不出她是鬼不對,不單單是我見過她,映像中有一次在菜市場遇見,她還和街坊,小販有過交流的。

上次送金首飾,文靜也見過

不對,金首飾是樓上老太太送的,可現在看來,樓上有一人一鬼兩個老太太,我也不知道是誰將首飾送來的。

尤勿一直冷眼旁觀,此時解釋說我病了一場,腦子有點問題,估計是出幻覺了。

可大叔還不依不饒,說我搬來的晚,就算是幻覺也不可能幻想出從未謀麵的老太太,他篤定我一定見鬼了。

沒搭理他,尤勿拖著我進樓道,電梯裏停著一口溢出臭味的棺材,我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就上樓梯,半道和尤勿探討這個問題,他嫌我囉嗦,已經有一堆破事了,操那些閑心幹嘛,解決了文靜的麻煩就趕緊搬家,整座小區都是鬼也與我無關了。

尤勿哼哧哼哧的爬樓梯,我偷瞟他一眼,感覺這不是他的作風,應該沒完沒了的問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才對。

家裏黑乎乎的,文靜盤著腿在沙發上看電視,靦腆的與尤勿打個招呼就去倒水,我問她為啥不把窗簾拉開,她說剛剛演鬼片,拉著窗簾有氣氛。

我心說想要氣氛還不簡單?跟著哥玩幾天,嚇得你尿褲子。

每一間房子都有風水,風水好,房子裏的人自然運道昌隆,中年男人讓我做的就是改改家裏的風水,電視櫃上的小魚缸挪到窗口,兩個臥室的床貼住另一麵牆這些小改動很快就做完了,比較特殊的,是讓我對著防盜門擺一麵大鏡子。

當時我說家裏有照妖鏡,中年人急忙叫我摘下來或者直接扔掉,因為路邊買來的照妖鏡效用低微,隻能激怒髒東西而不是製服,不如用普通的鏡子,將晦氣邪氣反射出去,於是我和尤勿將衛生間的大鏡子拆了,擺在客廳對著防盜門的位置。

衛生間裏陰氣重,髒東西最容易藏在裏麵,我便將衛生間的門敞了一下午,傍晚七點整,把那尊四麵佛恭恭敬敬的立在馬桶的水箱上,剛要跪下去磕頭,四麵佛就掉地上了。

我以為沒有放穩便又擺了一次,照舊掉了下來,那個白瓷水箱的表麵很平,手機都放的住,偏偏四麵佛不行,我心裏就犯起了嘀咕,感覺衛生間陰森森的,八成是陰氣沒有散幹淨。

嘴裏念著佛祖保佑,我將水箱的蓋子翻過來,另一麵粗糙又有凹槽,應該放的穩,可剛接開蓋子就有水花濺在我臉上,抹了一把定睛看去,水箱裏居然擠著兩條黑黢黢又肥嘟嘟的大鯰魚。

我媽說這種魚啥也吃,包括屍體,再加上它們長的太醜陋,所以我從來不吃鯰魚,也不會養著玩,更別說養在馬桶的水箱裏,我便喊文靜過來,問她把鯰魚放這裏是什麼意思。

文靜伸長脖子一看,驚疑道:“咦?這裏怎麼會有鯰魚,長的好醜啊!”

不是文靜放的,我看向尤勿,他領會了眼神中的詢問,很誇張的大叫:“別他媽逗了,我把鯰魚養在你家廁所裏,入味呢?”

我說不是咱們三個,難不成這鯰魚是管道裏遊過來的?

文靜額頭緊蹙,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話。

我看向她,文靜便說下午家裏來了客人,倒是提了兩條鯰魚,但比這兩條小了不少,文靜去廚房給客人倒水時,客人接個電話便匆忙離去了,她也沒看見是否提著鯰魚走,會不會是過於著急,先將鯰魚寄放在我們家養著?

神經病才把鯰魚養在馬桶裏,我趕忙問她,來的是誰?

文靜有些得意的說:“樓上認識的大姐,幾天沒見,想我了!”

一聽這話,我和尤勿驚得連下巴都要掉了,下午師婆來了我家搗亂,而文靜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我氣不打一處來,質問她怎麼隨便讓陌生人進家,好人壞人的都分不清楚,白上這麼多年的學了。

怪不得四麵佛放不上去,這兩條鯰魚絕對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