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馬蹄叩地發出的噠噠響聲,還夾雜著林木隨風律動的沙沙聲。宮淩野和北辰玦坐在馬車裏,一人一手一杯茶,時不時的輕呷一口,雙目對視卻不言語,隻一個眼神,他們就能相互理解。
而小小的林冉卻不似他們耐得住安靜,隻七歲的小男孩在窗口探頭探腦,一雙黑水晶般流光溢彩的雙眸靈動至極,滿滿含著對陌生環境的探究與好奇。
雖然因為家人的死亡與身世的坎坷導致林冉平時表現出的模樣有著遠超常人的沉穩,但是他再如何成熟,畢竟也隻是個七歲孩子,一旦遇到好玩的事兒,也掩飾不住顯而易見的小孩子心性。
“師父,你去過黎州和尤黎族嗎?黎州是什麼樣的?尤黎族祭祀又是什麼樣的?”一路下來所見所感的風景都不外乎是蒼天古木,浩瀚林海,再多的好奇心與熱情也因此有些受挫,林冉看了一會便稍稍失了興趣,隻得回過頭去,有些無聊的問著宮淩野。
宮淩野輕呷一口清茶,轉頭看著自己小小的徒弟,輕聲道:“曾經去過一次。但是那次我有要事,去了黎州的尤黎族聖地以後,隻是與聖女交談一會便離開了。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賞玩。所以,”宮淩野聳聳肩,微笑著看著林冉,“我對黎州的了解估摸著還沒你多呢。”
“哦……”林冉垂了垂頭,小小的腮幫子微微鼓了起來,有些遺憾,但是眼中的神色卻更加的期待了。
他很想很想去看看那個被世間萬千凡眾視為聖地的地方。他想知道那個地方強盛如斯的原因,因為他想強大。
他不想過去的悲劇重演,他絕對要有足夠的實力去保護所在意的人。
小小的男孩兒握緊了稚嫩的拳頭,指甲扣入掌心,眼中燃燒著不服輸與不甘心的火焰,還有對力量的無比憧憬。
宮淩野與北辰玦相視一眼,輕輕啜飲了一口茶以後,微笑著淡淡點頭。
馬車從寬敞平整的官道一路行進,慢慢駛入狹小崎嶇的小路,馬車的行進速度越來越慢,車前奔馳的兩匹駿馬行走的愈發艱難,幾乎所有的落腳處都遍布著荊棘與尖銳的石子。
車外的馬匹不好受,車內的宮淩野等三人也因為顛簸的馬車與艱苦的路程心力交瘁。尤其是林冉,他的修為並沒有達到宮淩野那樣的高度,更是時常頭昏眼花,難受的昏昏欲吐。
“師父……怎麼還沒到啊……”林冉又經曆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嘔吐,難受的一張俊秀的小臉青得發白。
宮野淩沒辦法,隻得一直不停手的輕撫著林冉纖弱的脊背憋著笑輕聲安慰:“快到了快到了,你忍一下,成大事者必受苦難嘛。”
林冉的吐意又湧上喉頭,伏在車窗邊大吐特吐,嘔吐的聲音越來越小,隻餘留著他吃力的幹嘔與間歇的啜泣聲。
“嗚嗚嗚嗚嗚嗚……師傅我不成大事了好不好……我們回去吧嗚嗚嗚我下次再也不要來了嗚嗚嗚……”
宮淩野的笑再也忍不住,直直的脫口而出。
馬車行駛了足足有半個月,中間幾天林冉幾乎已經吐的幾乎不成人形,一張臉青白的宛若厲鬼,到後來吐著吐著他反倒就吐的習慣了,最後的路程也好受了一些。
半個月以後,馬車終於抵達黎州境內。黎州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外頭帶進來的馬車不允許在城內使用,所以宮淩野等人便讓馬車夫帶著顛得幾乎散架的馬車回去了。
宮淩野與北辰玦站在黎州的境外一尺之地,眼前是平地卷起的滾滾黃沙,還有巍峨佇立在邊界線上的高大石碑,石碑上雕刻著兩個大字——正是“黎州”二字。字體蒼勁有力,大氣磅礴,雄厚的威壓從字體內勃發出來,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睥睨眾生。
傳說這是一位尤黎族出身的至強者在黎州境外留下的。尤黎族最初並沒有如今的強大,那位前輩為了庇佑尤黎族的族民便在臨死前用盡全力以武器刻下黎州二字,劃定州的疆域與範圍,並將畢生修為封入碑內,震懾著四方來客。
正是這塊石碑庇佑著尤黎族最羸弱的那段時光,才使得尤黎族能夠繼續生存下去,以至於發展到現在這種強大如斯的規模境地。所以它也被尤黎族的萬千族民奉為聖物,崇敬尊重著。
宮淩野凝視著眼前高可入雲的石碑,心中湧起一股熱血,同時也感到好奇,自己能否達到那種高度?能否震懾世人,流芳百世?
她不知道若幹年以後,她將與身邊的那人君臨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受世人愛戴,得遍世從者。
隻是時間未到,所以她尚不知曉。
她呆呆站著看了很久,北辰玦和林冉凝視著她,卻不曾打擾。良久以後宮淩野終於回過了神,笑著回身,看見站在原地等待著她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心中溢滿了暖意。
她不怕登不上高峰,她知道以她的天賦與努力她總有一天會登上製高點,一覽眾山小。但她怕奮鬥的一路孤獨漫長而寂寞,高處不勝寒,沒有所愛之人的陪伴,再美的風景也隻是一片荒涼。
她很慶幸遇到了北辰玦和林冉,他們給予了她前進的力量。
宮淩野走到他們麵前,一手牽起一個,少有的笑得溫暖如陽,她對著他們說:“走吧。”
三人同行,向著不遠處的目的地進發。
進入黎州的地域裏,目力所及之處所見的場景並不如所想的那樣繁榮。街道極其寬闊,但是街道兩旁的商店很少,且多不開門,青天白日的卻大門緊閉,店鋪間零零星星的點綴著一些木質結構的民房,同樣也是大門緊閉,幾乎沒人出沒。
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街頭巷尾才漸漸繁榮熱鬧起來,偶爾可以見到一些人拿著筐子賣些水果蔬菜,店鋪也不再閉門謝客。
越往裏走越繁榮,一路上三人看到了許多的店鋪,店鋪規模越來越大,建築越來越雅致,越來越古典,最吸引人的應該是那些愈發珍貴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