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萬山圖

虎子我倆往回走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我倆先找了個麵館,吃了兩碗炸醬麵。

吃完之後,虎子戴上大墨鏡騎上三輪車拉著我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胡同口沒有騎進去,而是直接過去了。

他帶著我去了潘家園兒旁邊的一個老胡同裏,進去之後,把車停在了一棟大門樓子外麵,沒有下車,而是騎在車上朝著院子裏喊:“李闖,你大爺的,在家了嗎?家裏有喘氣的嗎?”

門很快就開了,是一個姑娘開的門。這門一開,這大姑娘像是烏龜一樣把頭伸出來,看著我們說:“我說怎麼這麼臭呢,虎子,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怎麼張嘴就噴糞啊,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抽得你滿地找牙。”

“甭廢話,李闖在家嗎?”

姑娘回過頭喊了句:“闖,虎子找你。”

“好嘞!”裏麵有人喊了句。“我拉屎呢,等我一下。”

姑娘這時候從院子裏出來了,穿著一身睡衣,一雙拖鞋,出來之後上下打量我,說:“虎子,這是你朋友?我怎麼沒見過呀?”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兄弟陳原,這是大娟子,李闖他姐。”虎子很不上心地介紹了一下。

大娟子這時候對著我伸出手來,說:“你好。”

這是我第一次碰大姑娘的手,握上大娟子手的時候,我第一感覺就是這手好軟啊。我的臉頓時就紅透了,呼呼冒火一般。

大娟子似乎是看出來了,看著我一笑,把手抽回去,笑著進了院子。

虎子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說:“老陳同誌,這樣婆子你也拍?我看你是饑不擇食了吧。要拍你也拍那美籍華人那樣的啊。這大娟子就是個女漢子,小時候沒少劫道收拾我。多虧我爸把我送我舅舅家去了,不然我覺得自己會被她欺負死。”

“虎子你怎麼說我姐呢?”一個小寸頭,尖嘴猴腮的小夥子從院子裏出來。

出來後看到虎子就樂了,說:“虎子,這幾天忙啥呢?沒見你出來溜達啊!”

虎子說:“有正事兒,聽說你在潘家園三爺的鋪子裏幹學徒呢,尋思著你怎麼也比我們強。有樣東西你給??。”

“啥東西啊,破瓷片還是前清年間的尿壺啊,我對那些玩意可沒興趣。你丫能有啥好東西?你家好東西都被革委會給抄走了,就給你家留下一副大胖小子的年畫。就這還是因為貼的時候漿糊刷多了,實在是扣不下來。”

虎子說:“你還別瞧不起人,這次是金的。”

聽說是金的,這李闖頓時眼睛就亮了,說:“金的?走,去我屋,讓我開開眼。”

進了這大院子,進去之後,李闖帶著我們進了廂房,坐好之後,虎子對我一挑頭,我把東西拿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李闖拿過去前後看看,然後看著上麵的文字說:“這是契丹文啊,我看不懂,不過我可以印下來,給三爺看看。怎麼的,這東西要出手?”

虎子說:“是啊,要出手。”

李闖說:“這麼著,先印下來,然後我給三爺看看,看看三爺收不收。我看這是好東西,就看三爺看得上看不上了。”

虎子說:“闖,主要問問這是個什麼東西,我對這是個什麼玩意挺感興趣的。”

李闖一拍胸脯說:“得嘞,包我身上。”

虎子說:“還沒吃飯呢吧,走吧,哥們兒請你下館子去,想吃啥,隨便你點。”

“隨便點?虎子,我發現你小子挺闊啊!今天就宰你了。”李闖一笑,露出來一顆虎牙。

我們三個從屋子裏出來,李闖對著正房那邊喊了句不在家吃了,和朋友出去吃。沒等正屋答應,我們就快速到了外麵。找了個館子,要了幾盤餃子,幾個菜,弄了一瓶二鍋頭,我們三個就喝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虎子把我介紹給了李闖,我倆握了手,就算是朋友了。

接著,虎子開始吹捧李闖,把李闖捧得挺開心的。其實虎子就是為了想知道這東西到底是啥。

李闖拍著胸脯保證,明天給我們消息。

我和虎子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虎子媽很擔心我們,見到我們回來了,也就放心了。

虎子說租了個鋪子,過兩天就搬出去了,虎子媽問虎子哪裏來的錢,虎子說你別管了,反正不是偷的。

這虎子從小在灤縣長大的,和他媽也不是太親。虎子媽也就不怎麼敢管他,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多問了。讓我們早睡覺,別熬夜。

第二天中午,我們過去督促房東搬家,房東正一車一車往外拉呢,我和虎子幫了半天的忙,到了下午的時候就搬完了。隨即鑰匙就交給了我倆,這房子就是我倆的了。

房東還給我們留了家具,缺點別的,我和虎子去了舊貨市場,拉了幾三輪車回來。

天黑之後,我倆還就有了家了。

虎子和我去找了李闖,還是在大門口喊他。

李闖出來後說:“你們怎麼才來啊?你們再不來,我就要去找你們了。三爺說了,讓你們明天帶東西過去一趟。這東西他想要,過去談談價錢。”

我和虎子回到了家裏之後,連夜搬家。虎子爹媽幫著我倆搬家。到了我們的新家,幫我們忙到了半夜才走。

我看得出來,虎子的爹媽挺照顧虎子的,應該是覺得把他送給了舅舅,有些虧欠吧。

我和虎子總算是都能睡在床上了。我倆的床離著不遠,中間擺著一個茶幾,就像是酒店標間的樣子。虎子倒在床上,說:“老陳,明天見到三爺,你別說話,聽我的。這家夥黑著呢,潘家園兒開鋪子的,沒有什麼好人。”

我說:“無奸不商,做買賣的都一個德行。實在人做買賣賺不到錢。”

這時候無聊,我就把那本《地理萬山圖》拿出來了,打開之後無聊地看著,這序是這麼寫的:

地理之說,繁雜不一。今與古殊,甲與乙異。同師之學,或彼此各名其長;一人之身,或前後頓易其義。善於立論者,辭達而理未舉;妙有心得者,語晦而筆不靈。理氣明晰,未必貫穿形勢;龍脈審辨,甚切錯謬陰陽。擅其長者,了然於心目,燦爛於口舌矣。又複吝惜珍秘,移易顛倒,失所依據,不能分別而抉擇之也。

這開頭我大概還是能理解的,雖然是古文,還算勉強看得懂。但是後麵的那些古文可就一點都理解不了了。能看懂的,也就是裏麵的那些山水插圖。

虎子在那邊捧著武俠小說在看呢,看到激動的地方,他還會激動地跳起來,渾身顫抖。看到傷心處,他會熱淚盈眶。

我看困了,就把書塞到了枕頭下麵,翻身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闖就騎著自行車在鋪子外麵喊我倆了,我倆起來之後和李闖一起去吃的早餐,在胡同口吃的豆漿油條,吃飽之後去了潘家園兒。這三爺的鋪子後麵有個院子,李闖帶著我們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