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曹操大軍入城,安民已畢,遂喚眾謀士議取下邳之事,曹操說完之後,荀彧扶須說道:“如今關雲長保護劉備妻小,死守此城,我等若不速取,恐怕必為袁紹所竊。”
曹操點頭說道:“我素愛雲長武藝人材,欲得之以為己用,不如令人說之使其來降,諸位以為如何?”
郭嘉輕搖白紙扇說道:“丞相,你也知道,雲長這個人義氣深重,必不肯降,若使人去說之,恐怕不妥啊。”
這時一人從外麵進來說道:“某與雲長有一麵之交,願往說之。”
眾人回頭,原來是張遼張文遠,張遼與關羽有舊,此刻曹操與劉備刀兵相見,他實在不忍關羽身死,所以他一直等在帳外,如今聽說曹操想勸降關羽,於是立刻從帳外進來了。
曹操看著張遼有些憂慮的麵容,知道張遼是在擔心關羽,這時程昱看了一眼張遼之後,開口說道:“文遠雖與雲長有舊,但我觀此人,非三言兩語就能讓他來降的,不過我到是有一個計策,我們可使此人進退無路,然後在讓文遠說之,到時候他必歸丞相!”
曹操聞言眉頭一動,然後他對程昱說道:“有點意思,你繼續說下去!”
程昱見曹操心動,然後笑著說道:“關雲長有萬人之敵,若想不傷他性命,我們隻能智取,今夜可即刻讓劉備手下投降之兵,入下邳,見關羽,隻說是逃回的,伏於城中為內應。次日我們在引關羽出戰,詐敗佯輸,誘入他處,以精兵截其歸路,如此一來關羽必降。”
曹操聽程昱說完不由撫掌大笑,他立刻令徐州降兵數十人,徑投下邳來降關羽,教他們隻需如此如此就行,這些人領命之後連夜跑到了下邳城,見了關羽之後,關羽看著這些舊兵,好言安慰之後,留而不疑。
且說次日,曹操又令夏侯惇為先鋒,領兵五千來搦戰,關羽在城頭上看著夏侯惇的人馬,他皺眉讓左右緊閉大門不出。
夏侯惇見關羽不出來,於是立刻使人於城下辱罵,罵聲很難聽,關羽本就是性情高傲之人,那裏受得了如此粗言穢語,他聽了大怒,遂引三千人馬出城與夏侯惇交戰。
關羽一馬當先,持青龍偃月刀大吼道:“夏侯惇今日關某就要管一管你的這張臭嘴!”
夏侯惇聞言冷笑,他手持狼牙刀上前就與關羽戰成一團,二人約戰十餘合,關羽一刀砍來,夏侯惇躲開之後撥馬就走。
關羽見了縱馬趕來,夏侯惇且戰且走,關羽大約趕了二十裏,恐下邳有失,於是提兵便回。就在這時隻見得一支響箭衝天而起,道路兩側瞬間響起呐喊聲,隻見左有徐晃,右有許褚,這兩人各領軍馬截住關羽去路,關羽奪路而走,兩邊伏兵排下硬弩百張,箭如飛蝗,關羽衝突不過,隻得勒兵再回,徐晃、許褚二人上前來戰關羽。
關羽奮力殺退二人,引軍欲回下邳,夏侯惇又截住廝殺。關羽戰至日晚,無路可歸,隻得到一座土山,引兵屯於山頭之上,叫軍士權且休息。
而土山之下,曹兵團團將土山圍住,關羽於山上遙望下邳城中火光衝天,心中驚惶不定,如今二位嫂嫂俱在下邳,下邳城若有失,他如何對的起大哥,於是他連夜幾番衝下山來,但都被亂箭給射了回去。
關羽衝突不出,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正再欲整頓軍馬下山突圍,這時忽見一人跑馬上山來,嘴中高喊道:“雲長!”
關羽視之乃張遼,他不由皺眉,但張遼是他欣賞的人,所以關羽迎了上去,然後開口問道:“文遠來此何事?”
張遼下馬棄刀說道:“曹公與皇叔戰,遼隨軍至此,聽聞雲長在此,不由想起故人舊日之情,所以特來相見。”
二人敘禮畢,席地坐於山頂,關羽不等張遼開口搶先說道:“文遠此來莫非是來做曹操的說客的?”
張遼呀然,想不到關羽竟然已經猜到了,不過他轉念一想說道:“雲長某特來報恩!”
“報恩?”關羽疑惑的問道:“什麼恩?”
張遼拱手說道:“昔日白門樓,若不是雲長兄仗義執言,救弟性命,今日弟豈不以是塚中枯骨了?今日見兄有性命之憂,弟安能不救兄?”
關羽看著一臉誠懇之色的張遼,於是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文遠是來助我破曹了?”
張遼搖頭說道:“亦非也,雲長兄,如今劉皇叔不知存亡,翼德不知生死。而昨夜丞相已破下邳城,軍民盡無傷害,更差人護衛皇叔家眷,不許驚憂。如此相待,弟特來報兄知道。”
關羽猛然起身,他鳳眼微眯,想不到下邳城這麼快就到了曹操的手中,如今家眷盡陷,他還有何麵目存於這世間?想到這裏關羽怒睜鳳眼看著張遼怒聲說道:“張文遠!我今雖身處絕地,但仍視死如歸。你當速去,我即下山迎戰。”
張遼見關羽如此不由大笑起來,一邊笑張遼一邊開口說道:“兄長此言豈不為天下人所恥笑?”
關羽皺眉說道:“我仗忠義而死,天下人又豈會笑我?”
張遼擺手說道:“非也,非也,雲長兄今日死了,當有三罪!當初劉皇叔與雲長兄結義之時,誓同生死,如今皇叔方敗,而兄即戰死,倘如皇叔複出,欲求雲長兄相助,而不可複得,豈不負當年之盟誓?其罪一也!劉皇叔以家眷付托於兄,而兄今日戰死,二夫人無所依賴,負卻皇叔依托之重,其罪二也!雲長兄武藝超群,兼通經史,不思共與皇叔匡扶漢室,徒欲赴湯蹈火,以成匹夫之勇,安得為義?其罪三也!兄有此三罪,弟不得不告。”
關羽聞言之後,不由沉吟良久,張遼剛才說的話確實都很對,如果大哥沒死,今日他死了,豈不是有負大哥所托?
想到這裏關羽不由看向張遼說道:“你說我有三罪,欲我如何?”
張遼見關羽如此說,知道他已經有所退讓,於是他立刻說道:“雲長兄,如今這土山四麵皆是丞相之兵,雲長兄若不降,則必死!徒死無益,不若且降丞相,到時候在打聽劉皇叔音信,如知其在何處,即往投之。一者可以保二夫人,二者不背桃園之約,三者可留有用之身,有此三便,雲長兄還望三思。”
關羽皺眉扶須,良久他長歎一聲說道:“文遠說有三便來勸我降,不過今日我也有三約。若丞相能從,我即當卸甲,如其不允,我寧受三罪而死。”
張遼此刻也站起身,正色說道:“丞相寬洪大量,何所不容。願聞三事。”
關羽盯著張遼的眼睛然後開口說道:“一者,我與皇叔設誓,共扶漢室,我今隻降漢帝,不降曹操!二者,二嫂處請給皇叔俸祿養贍,一應上下人等,皆不許到門!三者,我但知皇叔去向,不管千裏萬裏,便當辭去,三者缺一,斷不肯降。望文遠急急回報。”
張遼聽了應諾上馬回見曹操,張遼先說降漢不降曹之事,曹操聽了笑道:“我為漢相,漢即是我。此可從之。”
張遼又說道:“二夫人欲請皇叔俸給,並上下人等不許到門。”
曹操點頭說道:“我於皇叔俸內,更加倍與之。至於嚴禁內外,乃是家法,這個不須雲長操心!”
張遼見前兩條曹操都答應的痛快,但是第三條才是問題所在,張遼猶豫片刻,然後咬牙說道:“但知劉備信息,雖遠必往。”
曹操聞言之後,不由搖首說道:“然則我養雲長何用?此事卻難從。”
張遼見曹操拒絕,於是連忙開口說道:“丞相豈不聞豫讓眾人國士之論?劉備待雲長不過恩厚耳,丞相若更施厚恩以結其心,何愁雲長之不服?”
曹操沉吟片刻然後說道:“文遠所言甚對,既然這樣,我願從此三事,文遠可速報給雲長。”
張遼領命,再往山上回報關羽,關羽又說道:“雖然如此,暫請丞相退軍,容我入城見二嫂,告知其事,然後投降。”
張遼聞言再回,以此言報曹操,曹操即傳令,退軍三十裏,關羽見曹操兵退,於是引兵入下邳,見人民安妥不動,於是竟到府中,見了二嫂。
甘、糜二夫人聽得關羽到來,急忙出迎,關羽拜於階下說道:“使二嫂受驚,某之罪也。”
二位夫人安慰關羽之後,甘梅開口問道:“玄德今在何處?”
關羽搖頭說道:“小沛之戰後,大哥三弟俱不知去向。”
甘梅聞言歎息一聲,然後又說道:“二叔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關羽有些難以啟齒,良久他開口說道:“二位嫂嫂,昨日關某出城死戰,被困土山,張遼勸我投降,我以三事相約,曹操已皆允從,故特退兵,放我入城,我不曾得嫂嫂主意,未敢擅自做主。”
甘梅和糜瑩對視一眼,糜瑩畢竟年輕,她聽說關羽竟然投降了曹操,她臉色有些不憤,甘梅見了急忙拽了糜瑩一下,讓她不要說話,然後甘梅開口問道:“叔叔都答應了那三件事?”
關羽於是將上項三事,備述一遍,甘夫人聽了之後,於是開口說道:“昨日曹軍入城,我等皆以為必死,誰想毫發不動,一軍不敢入門,我等還在奇怪,原來是這樣,叔叔既已領諾,何必問我二人?隻是委屈叔叔了。”
關羽安頓好二夫人,於是辭退引數十騎來見曹操。曹操自出轅門相接,關羽下馬入拜,曹操慌忙答禮。
關羽見曹操竟然如此降低身份,於是他開口說道:“敗兵之將,深蒙丞相不殺之恩,丞相何須親自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