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千乘萬騎走北邙

此刻天以破曉,曹操護送著盧植的屍體緩慢的前行著,這時前方突然閃出一隊人馬,為首一人三十來歲身穿黑甲,麵目白淨,此人他看到曹操的隊伍後,一人打馬而來高聲喊道:“孟德,可否尋到天子?”

此人姓閔名貢字殊儀,官至河南中部掾,此刻他帶著約二百騎兵在尋找劉辯的下落,聽到閔貢的問話,曹操迎了上去對閔貢搖頭回道:“還沒有,不過本初還在帶人尋找!京城怎麼樣可否安定下來了?”

閔貢此時已經來到了曹操身邊,聞言後,他回道:“如今京城混亂以定,太後已經移步嘉德殿,召集文武百官,共商大事!”

說道這裏閔貢看向曹操的隊伍,看到那覆蓋著鮮紅披風的簡易擔架,他不由疑惑的說道:“孟德,這是?”

曹操沒有回頭,他知道閔貢問的是什麼,他低聲說道:“我要送盧老將軍回洛陽了,告辭!”

曹操說完之後就走了,剩下閔貢一頭霧水,他自言自語的念叨了幾遍之後,猛然間似是想起了什麼,他猛然看向曹操的方向,然而此時曹操帶著那個隊伍已經漸行漸遠,閔貢翻身下馬,然後單膝跪在地上,他目光沉重,然後高聲說道:“末將閔貢恭送盧將軍!”

他身後的那些帝國騎兵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閔貢跪下後,他們也都翻身下馬跪倒一排,然後高聲重複著閔貢的話。

曹操遠遠的聽著這些來自帝國甲士的呼喊,他輕聲說道:“老將軍,你聽到了麼,帝國的甲士不會忘記你!”

看著曹操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中,閔貢心情沉重的站了起來,想不到身為大漢帝國元老宿將之一的盧植,沒有死在那些凶險異常的沙場之上,竟然死在了這場動亂之中,他為其感到不值!

此刻天已經蒙蒙亮了,閔貢想要揮去這些雜念,然而無論他怎麼揮動,腦海中始終縈繞著那一襲鮮紅的披風,和披風之下的那個人!

他揮散手下的甲士,讓他們自行搜尋天子,然後一個人獨自信馬由韁,行了數裏路,他遠遠看到一座小山崗,繞過了山崗,在山崗邊上竟然還有一戶庭院,走了這麼久閔貢嘴中竟然有些渴了,他一摸腰間,竟然沒有帶水囊,沒辦法,看看天色已經破曉,隻能去這戶人家討碗水喝了!

閔貢來到這莊院前,翻身下馬拍了拍木質的大門,敲了一陣後,莊院內才傳來一聲應和聲,然後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庭院之中一個渾厚的男人聲音,這人隔著院牆問道:“誰呀?”

閔貢聽著聲音感覺來人歲數已經不小了,於是躬身說道:“老哥是這樣的,在下路過此地嘴中饑渴,特來老哥莊上討口水喝!”

莊院內的人沉默片刻後,將門打開,二人相見之後不由都是一愣,因為他們都認識,閔貢驚訝的說道:“崔校尉,你,你怎麼在這?”

開門的人正是崔毅,原來這閔貢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崔毅的莊院。

而崔毅也是一愣,他也是一臉愕然,然後說道:“閔大人,好久不見了!”

在閔貢敲門時,崔毅正在和劉辯二人討論事情,當聽到敲門聲後,三人臉上都有些變色,畢竟值此非常時期,還是小心為妙的好!

崔毅讓二人躲在屋內,然後一個人出來了,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敲門的竟然是河南中部掾閔貢。

崔毅以前在帝都為官之時,就認識他,兩人寒暄一陣後,崔毅將閔貢請進了屋內,他親自給閔貢倒了一杯茶水後,二人分賓主落坐。

崔毅沉聲對閔貢說道:“閔大人今日怎麼有空到這裏來了?”

閔貢微微歎息,輕飲一口之後回答道:“唉,大將軍欲誅殺十常侍,不料反被張讓等人所殺!宮中大亂,後來張讓等人挾天子和陳留王而去下落不明,如今太後暫理朝政,洛陽城安定下來之後,我等就被派出來尋找陛下和陳留王了,唉找了這麼久也沒找到,可愁死我們了!”

崔毅聽了閔貢的話後,心頭一動,他看著閔貢說道:“你是說如今太後在主持朝政?”

“那可不!”閔貢無奈的說道:“如今陛下下落不明,但朝堂又不可一日無主,所以隻好讓太後暫主朝政了!”

在閔貢說話之時,崔毅一直死死的盯著閔貢的眼睛,見他並不像說謊的樣子,崔毅不由站起身說道:“陛下,王爺,出來吧,我們可以回洛陽了!”

就在閔貢一頭霧水的看著崔毅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說的時候,隻見從裏屋走出兩個少年,當這兩個少年出來後,閔貢一下子打翻了茶杯,然後立刻跪倒在地上說道:“微臣閔貢參見陛下!”

劉辯來到閔貢身前,輕輕將他扶起然後柔聲說道:“辛苦諸位卿家了!”

閔貢看著劉辯說道:“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微臣鬥膽,請陛下即刻還宮!”

劉辯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崔毅和閔貢開始研究回洛陽之事。

然而如何回宮卻成了問題,因為崔毅莊上隻有一匹瘦馬,而他們卻又四個人,最後經過商量,崔毅步行,然後這匹瘦馬交由劉辯乘坐,而閔貢則和陳留王劉協共乘一匹馬!

眾人離莊而行,行不到三裏,隻見前方人馬攢動,四人停馬觀望,原來是司徒王允,太尉楊彪、左軍校尉淳於瓊、右軍校尉趙萌、後軍校尉鮑信、中軍校尉袁紹,一行人眾,帶領數千人馬到了!

眾人接到劉辯後,司徒王允和太尉楊彪不顧年邁之軀跪倒在劉辯身前,兩人伏地痛哭流涕,袁紹等人亦是下馬跪倒,麵色都有些沉重。

君臣眾人哭了一場後,然後將好馬換與劉辯和劉協二人騎坐,然後二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返回了帝都洛陽!

眾人又行了一陣,來到了一處小村,這村子不大,眾人的車馬浩浩蕩蕩湧進這個小村子,讓這個原本有些寧靜的小村變得有些喧鬧。

劉辯在王允等人的環繞下,策馬穿過這個小村子,這時劉辯突然注意到路邊有兩個不大的孩童在那裏唱著一首童謠,稚嫩的童音在這不大的小村內回蕩著:“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

童音繞耳,一遍一遍的重複在眾人的耳畔,劉辯倒沒覺得有什麼,但是跟在他身邊的司徒王允和太尉楊彪卻不這樣覺得。

王允這個人出身官宦世家,從小就飽讀詩書,頗有心計。黃巾之亂時,朝廷為了快速掃蕩豫州的黃巾起義,王允被拜為豫州牧,後來因為張讓等人的誹謗,王允被迫辭官隱居,直到何進掌權時,王允才再次出仕。

而這個楊彪字文先,身世更是了不得,他出身弘農楊氏,昔年的黃門令王甫就是因為楊彪的揭發而定罪被殺的!

這二人都是飽學之士,自然聽出了這首童謠之中的不尋常,兩人離了大隊策馬來到道邊的兩個孩童身邊。

王允調整著他的狀態,讓他看起來盡量和藹一些,他下馬後,輕聲開口說道:“二位小友,這首歌是誰交給你們的?”

兩個小孩,年齡比劉辯還要小上幾歲,看到生人之後,兩人都有些膽怯的向後縮了縮,誰也沒有說話。

楊彪看著王允吃癟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他從懷中掏出一小錠銀子,在手中掂了掂,然後將這錠銀子遞給兩名孩童,兩名孩童雖然歲數不大,但是也知道銀子的好處,其中大一點的那個孩童從楊彪手中接過銀子,然後怯生生的說道:“大人想問什麼?”

楊彪得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允後,然後蹲下身子指著王允對他們說道:“我要問的問題和剛才這個伯伯問的問題一樣!”

“奧~”孩童低頭想了一陣之後說道:“前些天村裏來了一個奇怪的人,這首童謠就是那個人教給我們的!”

“奇怪的人?”楊彪看了一眼王允,然後繼續問道:“怎麼個奇怪法?”

孩童撓了撓頭,他的一雙小眼睛在眼眶裏轉來轉去,最後他一拍手說道:“那個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就像黑寶石一樣沒有一絲眼白!當時村裏的大人都說他是個奇怪的人!”

“禍亂之瞳?!”當孩童說完後,站在一旁的王允驚愕出聲,而楊彪也是一臉凝重,他繼續追問道:“現在那個人還在村裏麼?”

孩童搖了搖頭說道:“他教會了我們這首童謠後就走了。”

此刻站在一旁的王允也蹲下身子,他急切的對這名孩童問道:“可記住了這個人的模樣?”

王允的動作,讓這名本就有些認生的孩童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小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王允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了這個孩子,於是也從懷中掏出一小錠銀子,這名孩童在看到王允手中的銀子後,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他快速從王允手中接過銀子,然後快速說道:“我隻記得那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

王允和楊彪二人見這個孩童麵上並不像在撒謊,知道這孩子真的不知道了,兩人站起身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憂慮,想不到這世界上又有禍亂之瞳現世了!

兩人都出身世家,自然知道禍亂之瞳的傳說,就在這時,那名小孩對二人說道:“二位大人,我們可以走了麼?”

楊彪低頭看了兩名孩童一眼,然後輕聲說道:“去吧,但是記住一點,剛才那首童謠,以後不要在唱了!”

兩名孩童答應之後,蹦蹦跳跳的走了,剩下兩名漢室老臣站在道路旁,各懷心事!

“兩位大人,在幹什麼呢?”

渾厚的男聲將二人驚醒,兩人一看原來是一身金甲的袁紹策馬而來,楊彪笑了笑說道:“無事,走吧!”

幾人上馬之後,趕上了前方的劉辯等人,佛曉之下,王允跟在劉辯的身後,他目光複雜的打量了一眼劉辯,然後又將目光轉向劉辯身旁的劉協!

王允回頭看了一眼來路,看著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他的腦海裏不由回想起剛才的那首童謠:“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