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下,曹操當著眾人的年重申了軍令後,正好顏良和文醜等人已經趕到,袁紹等人重新製定好策略後分成了兩隊,一隊由曹操統領尋找皇帝,太後等人,另一路由袁紹統領繼續尋找張讓等人。而剩下袁術一路人馬不知道要幹什麼好,最後曹操竟然給袁紹打發走了,理由是皇宮大亂京城不穩,要袁術幫著淳於瓊維護帝都秩序,當然袁術本人並不想走,但是袁紹和曹操二人擔心又出什麼幺蛾子,在二人的強烈要求下,袁術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分兵之後,袁紹帶領一隊人馬沿著嘉德殿開始搜索張讓等人的行蹤,順著街道很快,袁紹等人來到了秋事房!
秋事房占地很大,是宮內所有宦官的居住之所,無論大小宦官隻要不當值,都會在這裏居住,而且憑借著張讓等人的權威,這秋事房在靈帝時期,是顯赫一時的存在!
當初的洛陽城百姓都戲稱這裏是小相府,多少達官顯貴擠破腦袋來這裏求見張讓等人,又有多少個陰毒謀策從這裏傳出去,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然而此刻的秋事房,隨著西園甲士的入宮,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散去了昔日的榮光,失去了張讓等人的庇護,這裏似乎隻是一群可憐人的居所!
秋事房內外,上百名宦官火急火燎的收拾著行囊,如今皇宮大亂,張讓等人有失去了消息,沒了庇護的他們隻能選擇趁亂逃跑了!
然而一切似乎都已經晚了,隨著秋事房的大門被人從外麵強行破開,秋事房周圍的院牆上站滿了張弓搭箭的西園甲士!
看到從正門大步而來的袁紹,這些宦官都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放下了手中的動作,隨著袁紹的逼近,這些宦官擁擠在一起,臉色蒼白的向後退去。
左豐夾在宦官的人群中向後退去,他是張讓的假子,這個曾經陷害過盧植的宦官,此刻和旁邊其他閹人並不一樣,他並沒有多少害怕之色,但是在這亂兵之中,沒了張讓的保護,他就像是一個隨風飄搖的稻草,不知道要往哪裏去,他的心其實是惶恐的!
袁紹看著身前不遠處擁擠在一起的宦官,他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笑著對身邊的顏良和文醜說道:“咱這是進了太監窩了嘛!”
袁紹說完,顏良嘿嘿一笑,他上前一步揮動一下饕餮長刀,眼神不屑的看著這些宦官沉聲對袁紹問道:“大公子,要不要現在就把他們都殺了?”
顏良故意說的很大聲,聽到這句話後,這些宦官更是怕的要死,他們紛紛跪倒在地上說著哀求的話。
袁紹看著這些人的動作,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清了清嗓子之後,朗聲說道:“你們別害怕,我呢,隻想知道張讓他們去了那裏了!有人知道麼?”
袁紹話音方落,這些宦官立刻竊竊私語了起來,這模樣就像一群受了驚嚇的母雞,很快一名年長一些的宦官在眾人的擁簇下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他來到袁紹麵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顫著聲音說道:“這位將軍,我們人微言輕,隻不過是伺候宮裏貴人們起居的下人罷了,讓公那裏……我們也是不知道他去了那裏啊!”
“恩?”袁紹冷哼一聲,他冷著臉來看著跪在麵前的這名老宦官,他抬腿一腳踏在這名宦官的後背上,巨大的力量將這名老宦官一下踩到在地上,老宦官痛苦的趴在地上,他不敢有絲毫的異動,因為現在他的命還有他身後人的命都掌握在他麵前的這個人手裏。
袁紹看著被自己踩在腳下扔在強顏歡笑的老宦官,他語氣輕柔的說道:“當真不知?”
這名老宦官諂媚的賠笑著說道:“將軍,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哦~”老宦官話音一落,袁紹語中心長的收回了踏在老宦官背上的腳,正在老宦官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袁紹猛然抽出腰中君子劍,順勢將老宦官釘在了地上。
老宦官痛苦的掙紮了幾下變沒了生氣,袁紹抽回君子劍將劍身之上的血揮落,然後長劍指向早已經被嚇呆了的一眾宦官沉聲說道:“我在問一遍,有沒有人知道張讓等人的去向的,說出來可免一死,否則他就是下場!”
袁紹說完用手一指還有餘溫的屍體,這群宦官臉色蒼白的有些絕望!
“我……我……知道!”
隨著一句怯生生的話語,左豐高舉著手從人群裏站了起來,袁紹眯著眼睛打量著他一陣後,開口說道:“哦?你知道?”
左豐點了點頭,然後他緩步從宦官群中走了出來,左豐如今已經快三十五了,他做為張讓的假子,早就見慣了各種上位者的威壓權勢,所以他現在並不是很害怕,當年他在黃巾之亂中,陷害了盧植後,就被張讓關了起來,一來是怕他被軍方的人刺殺,二呢也是要他思考一下自己錯在了那裏!
其實張讓的本意就是想讓左豐知道,挑事可以,但是要分清楚主次輕重,畢竟當時那個時候,如果盧植一怒將他殺了,那殺了也就是殺了。
然而不知是左豐沒有聽懂張讓的話,還是怎麼了,自從從禁閉中出來之後,左豐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他收斂了自己張揚的個性,竟然懂得了尊老愛幼,扶危濟困,當時秋事房中的一眾宦官都以為這個左豐關禁閉關傻了,要知道後宮的水比之朝堂之上一點也不遑多讓,這裏每天都會有很多太監死於非命,左豐的出現簡直成了太監界的一股清流!
當然要不是左豐的特殊身份,估計這股清流早就被斷絕了,由於左豐的異常,張讓知道這個孩子已經不在適合在這勾心鬥角的宮中繼續生活下去了,所以張讓也有心找個機會讓他出宮去,到時候在讓左豐收個養子,安心的做一方富豪,其實也是挺好的,然而這個左豐以孝道為由,拒絕了出宮,這一點讓張讓頗為頭疼。
其實左豐又那裏知道張讓等人的去向呢,因為後來張讓的有意疏遠,左豐已經很久沒有在參與這些宮廷鬥爭了!
然而他還是站了出來,為了這麼多條人命,他相信如果他們這些人沒有人能說出張讓的去向,那麼麵前這個年輕的將軍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屠殺殆盡。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左豐強自揮去腦海中的胡亂思想,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看著麵前的袁紹,他並沒有著急說出張讓等人的下路,他輕聲對袁紹說道:“將軍,如果我說出張讓等人的下落,將軍能否將這些人都給放了?”左豐語氣卑微,但又有著一絲倔強。
這讓袁紹不由一愣,他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穿著和普通宦官一般無二的左豐,他沒有想到宦官之中竟然還有如此重情重義之人,袁紹的眼神閃動了幾下,然後沉聲回答道:“好,隻要你能說出張讓的下落,我保你們不死!”
左豐看著袁紹那一臉認真的表情,他相信了袁紹的話,左豐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皇宮之中有一個密道,直通洛陽城外,而這個密道的機關就在社稷殿中,光武皇帝的神位之下!”
袁紹聽完左豐的話後,不由皺眉,社稷殿他知道,這社稷殿位於皇宮的最北方,裏麵供奉著大漢帝國曆代的皇帝的神位,而光武皇帝諱名劉秀,也是現在朝堂之上實際意義上的開國皇帝。
袁紹拍了拍左豐的肩膀,要不是這個太監,袁紹根本就不知道這皇宮之中竟然還有如此隱蔽的密道存在!
左豐看著袁紹欣慰的表情後,他輕聲說道:“將軍,您看能不能放了他們!”
袁紹點點頭,臉上洋溢著一絲微笑,他低聲說道:“可以啊!”
聽到袁紹的回答,左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抬頭看著天上的那輪血月,他在心中低聲說道:“義父,為了救更多人,我隻能這樣了,希望您此刻已經逃出去吧!”
左豐收回目光,他那帶著笑容的臉看著袁紹,袁紹同樣對著他笑了,然後一揮手!
然而隨著袁紹的揮手,站在圍牆上的西園甲士,瞬間萬箭齊發,箭雨如雲覆蓋而下,那些本以為可以活命的宦官一批一批的倒了下去!
笑容凝固在臉上的左豐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切,他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不!!!”
當他帶著仇恨的目光看向袁紹時,袁紹嘴角帶著一絲微笑,手中君子劍幹脆利落的沒入左豐的身體,左豐嘴角不斷咳血,他身體搖晃著,他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然而為何心中卻為何這麼難受?帶著巨大的悲哀,他滿臉不甘心的對袁紹問道:“為……為……什……麼?”
袁紹將君子劍從左豐的身體裏抽出,他沒有理會麵前這個太監,他們雙方其實誰都不認識誰,袁紹揮去劍上的血珠,對身邊的顏良輕聲說道:“想不到宦官之中竟然還有這麼天真的存在,真是好笑!”
伴隨著眾人的大笑,袁紹轉身離去,剩下左豐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他望著天空那輪血月,艱難的露出一絲笑容,他不怪袁紹,他隻怪自己太過天真,帶著濃重的悲哀,他發出最後的歎息:“若有來世,願做一名教書先生,不在來這宮帷之中做太監!”
卑微的歎息在這嘈雜的皇宮無人問津,這卑微的歎息聲仿佛用盡了這個叫做左豐的太監的最後一絲力氣,他帶著笑容死去,帶著卑微的夢想死去!
血月無聲,秋事房外,數百名宦官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這裏,他們有大有小,一張張慘敗而又惶恐的臉,在血月的映襯下欲發蒼白!
秋事無期,秋事何期,一如這亂世一般讓人看不到盡頭!
血月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