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德宇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他身後的一群打手一個個眼神不善的盯著魯成達後麵的一個青年漢子。
黃德宇陰惻惻的說道:“小子,你他嗎罵誰是王八蛋呢?”
徐棟冷哼一聲,從人群裏走了出來,針鋒相對的盯著黃德宇。魯成達心中一陣慌亂,他非常清楚黃德宇是什麼樣的人。與其說他是金龍房地產方麵負責工程的經理,還不如說他是一個殘酷無情心狠手辣的監工。
他身後那一群黑衣男子更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個個凶狠的打手。
魯成達依稀記得一品盛唐還沒破土開工的時候,黃德宇是怎麼對付那些抗議強拆釘子戶的。為了達到強拆的目的,這個大腹便便的經理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
斷水斷電,扔蛇,潑糞,毆打,半夜強拆,甚至為了讓一家釘子戶快速搬遷,黃德宇還暗地裏讓人綁架了那家釘子戶的一個讀高中的女兒,輪女幹了。
隻要你能夠想象出來的強拆手段,黃德宇都做的出來。
魯成達和他身邊的這幾十個老鄉都是外地人,而黃德宇又是本地的地頭蛇,他背後的金龍房地產更是自己這群民工招惹不起的。沒有重大的利益衝突,魯成達實在不願意和黃德宇這種地頭蛇撕破臉皮。
可是他前幾天收留的一個山東老鄉徐棟卻和黃德宇撕破了臉皮。魯成達怎能不慌亂?
為了生活常年四季在工地幹活充滿滄桑的老臉堆滿了笑容,魯成達悄悄的拉了一把徐棟,一臉討好地說道:“黃經理,對不起,對不起。俺這個兄弟年輕氣盛,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
徐棟心酸不已。
魯成達身後的幾十個山東漢子也是一個個撇過頭去。為了生活,他們用辛勞的雙手和似水年華的青春澆灌了這座城市的根基,一棟棟樓宇因為他們沒日沒夜的辛勞和汗水拔地而起。可是他們連最基本的汗水錢都被一拖再拖,拖到最後又要被扣掉一部分,到手的少得可憐。
還要小心翼翼的應對黃德宇這種地頭蛇。
黃德宇冷冷的看著魯成達:“哼,魯成達你算什麼東西,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他身後的十幾個黑衣男子一臉不善的將徐棟圍了起來。
徐棟雙手緊握著拳頭,眼睛射出兩道憤怒的目光,臉色卻非常平靜的盯著黃德宇說道:“跟魯大哥沒任何關係。”
魯成達大急:“徐棟”
黃德宇嘴角劃過一抹陰冷的笑容。他早就想給這群天天嚷著要工資的民工一點顏色瞧瞧了。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幹活,等竣工之後再找幾個借口這裏扣一點,那裏扣一點,克扣下來的錢就全部進入自己的口袋了。隻不過魯成達雖然老實巴交,卻也不笨,麵對自己的時候總是笑臉相對,讓自己根本就找不到發難的機會,而現在倒好,這個傻逼逼的青年民工居然敢當麵罵自己,給足了自己找茬的借口。
“小子,有種。”黃德宇冷哼了一聲,獰笑道:“在東南市還沒誰敢當麵罵我,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來啊,兄弟們,給這小子鬆鬆皮。”黃德宇話音剛落下,兩個黑衣男子立即揮舞著拳頭衝向徐棟。
憤怒瞬間填滿了徐棟的胸腔。
這個姓黃的經理根本就沒有把他們這群民工當人看。拖欠工資不說,居然因為一句話就要動手打人,徐棟大怒,讓開一個黑衣男子砸向自己腦袋的拳頭,徐棟緊握的拳頭狠狠地打在了這名黑衣男子的鼻子上。
“哢嚓。”
這名黑衣男子慘叫了一聲,鼻梁應聲而斷。
另一名衝過來的黑衣男子被慘叫聲嚇得一愣神,徐棟掃了他一眼,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右手閃電般的抓住黑衣男子的頭發下拉砸向自己同時提起的膝蓋。
黑衣男子“啊!”的一聲慘叫,臉上鮮血飛濺,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收拾兩個黑衣男子動作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看的陳飛暗暗點了點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動手的民工裝扮的山東漢子就是那天晚上南站附近賣身葬父的那個孝子。
當時陳飛看到他寫在地麵上筆力蒼勁的粉筆字和骨棱突起的雙手就懷疑他是個有身手的人。今天意外相遇,自己果然沒看走眼。
黃德宇明顯也被嚇了一大跳。兩個手下,一個捂著鼻子弓著身子哀嚎不已,另一個捂著臉龐在地上滾來滾去。
“你?”黃德宇吃了一驚,徐棟狠厲的身手不僅沒有把他嚇住,反倒激發出了他街頭小混混出身的凶性:“難怪敢替這群民工出頭,原來是有兩下子功夫的人。不過,哪怕你是條過江猛龍,在東南市你也得給我盤著。”
“兄弟們一起上,給我廢了他。”
剩下的十幾個黑衣男子應了一聲,一個個衝向徐棟。單打獨鬥,他們或許沒有那個膽子單挑徐棟,可是群毆嘛,這可就是他們最擅長的手段了。
“黃經理?”魯成達也被突如其來不受控製的局麵弄得一愣一愣的,他堆滿笑臉望向黃德宇,見黃德宇陰冷著一張臉,又望向徐棟喊道:“徐棟”十幾個黑衣男子氣勢洶洶衝向徐棟的腳步聲瞬間淹沒了魯成達的聲音。
見十幾個黑衣男子衝向自己的老鄉,魯成達身後的幾十個民工頓時不幹了,一個個大聲嚷嚷:“魯哥,幹他胖子。”
“魯哥,讓這個胖子瞅瞅,俺們山東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魯成達心中一片慌亂,神情焦躁不安,搓了搓雙手,眼看著徐棟淹沒在十幾個黑衣男子的包圍之下,魯成達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嗓門頓時大了許多:“黃經理,快讓你的兄弟住手,否則別怪俺們不客氣了。”
黃德宇輕蔑的掃了一眼魯成達,一群老實巴交的民工而已,也敢跟對自己說不客氣?媽的,反了天不成。
“魯成達,你們要是敢攙和進來,別想拿到一分錢工資。”
魯成達一愣,他身後的老鄉一個個按耐不住了。這個黃德宇平常囂張跋扈也就算了,這個時候居然還用工錢來威脅他們。一想到在一品盛唐做了大半年的工地,一分錢都沒拿到,幾十個漢子頓時更加憤怒了:“魯哥,工錢俺們不要了,揍死這王八蛋。”
魯成達重重的點了點頭。
大半年的工錢對他們很重要,可是眼睜睜的看自己的小老鄉在這個異地他鄉被人胖揍,卻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山東漢子憨直,沒有那麼多的小心眼和小算盤,所以他們異常團結。
見魯成達重重的點了點頭,幾十個山東漢子一部分衝向那群黑衣男子,一部分衝向了黃德宇。黃德宇這回被嚇住了,聲音哆嗦:“你們,你們,想幹嗎?還要不要工錢了?”
回答的他是無數個碩大的拳頭。
拳頭如雨下,打的黃德宇哭爹叫娘,狼狽不堪。衝向徐棟的那群黑衣男子顯然也好不到哪兒去,原本他們以為自己十幾個兄弟揍一個民工,還不是小事一樁。可事實卻讓他們大跌眼鏡,這個民工跟他們以往揍的民工完全就不是一類人。
他看似和其他民工一樣憨厚老實,動起手來卻要比他們這些打手還要凶狠的多。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這個民工的身手太強太強了。一個人單挑十幾個黑衣男子,愣是一點事兒都沒有,反倒他們幾乎每間隔幾秒鍾就有同伴慘呼一聲,倒在地上。
有些黑衣男子見機的快,立馬轉身想要溜走。可是當他們一轉身,麵對的卻是黑壓壓的一群民工。這些黑衣男子立馬傻眼了。
在他們的印象裏,這些每天搬磚扛水泥,鐵管的民工都非常膽小怕事。一個人挨揍,其他民工同伴吭都不敢吭一聲。可是今天情形似乎有點不對勁。幾個想要溜走的黑衣男子還沒來得及拔腿就跑,立馬被淹沒在了這群民工的潮水中。
十來分鍾過後,群情激奮的山東漢子終於停手了。十幾個黑衣男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呻吟,估計這次是他們這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一群凶狠的打手沒把民工揍得半死,反倒被民工打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呻吟。
黃德宇就更加悲劇了。
圍毆他的將近十來個民工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拖了大半年的工資一分錢不花還是小事情,天天叫嚷著讓他們趕工。
五六點鍾天才蒙蒙亮的時候起床一直做到晚上十點左右才收工。工地上的夥食見不到幾塊肉,飄著半點油花差的一塌糊塗還貴的要死,每頓還要從工資裏麵扣十多快錢。
上工遲到要扣錢,請假加倍扣錢,活脫脫的一個黃扒皮。
一旦狠下心來,這群山東漢子可就不會留什麼情麵,一個個往狠裏揍。黃德宇被揍的麵目全非,牙齒都被打落了好幾顆,國字臉更是腫的像豬頭。和往日油光滿麵的形象相比,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唉!”打完人,魯成達自嘲的搖了搖頭。自己這麼大一把年紀了做事情還像毛頭小夥子一樣這麼衝動。
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黑衣男子,其他剛剛停手的山東漢子一個個也是目瞪口呆,開始有些躁動不安起來。打人可不是小事情,尤其對方還是金龍房地產方麵負責的經理。一個搞不好,他們就要賠錢坐牢。
“魯大哥,這件事情因我而起,到時候你們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就好了。”徐棟的目光很堅定,他很清楚動手的後果。肯定需要一個人站出來背黑鍋的。自從唯一的親人,父親死後,徐棟這輩子的目標就隻剩下一個了。
找到曾經給他錢葬父的那個青年,好好的報恩。可惜茫茫人海,自己又不知道他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想要在這將近百萬人口的一線城市尋找一個人是多麼的艱難,無疑於大海撈針。
魯成達狠狠地給了徐棟一拳:“說啥呢,徐娃子。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們都趕緊離開這裏。”
“魯哥”
“魯哥,俺們不走。”
“是啊,魯哥,俺相信一句話,法不責眾。”
“魯大哥。”徐棟剛說話,忽然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緩緩走過來的陳飛,腦海裏回憶起那天晚上這個青年說的那句話:人不可無傲骨,男人就應該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做人,我希望這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跪在地上的時候眼眶居然有了淚花,“噗通”的一下跪在地上:“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