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掠過,秦園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她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理智和責任要大於所謂的愛情!石磊重新騎上了車子,然後招呼秦園上來,他是非常希望時間可以永遠靜止,那樣就可以與她永遠待在一起了,可崔小婉已經發來了信息崔他快點兒了!回去晚了將又是個麻煩事兒。
遠遠的看到潘友德在大門口等,所以石磊也遠遠停下了車子,讓秦園獨自兒回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秦園走了兩步忽然回首朝石磊微微的一笑,她仿佛還是初見時的那麼美!她徑直的回家去了,似乎無視潘友德的存在,而潘友德卻是很殷勤的跟著。石磊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看了看非常皎潔的月兒,不禁的搖了搖頭,然後調轉車頭回走,那裏有個溫暖的港灣正在等待著他。
兩年後。石磊站在一片綠油油草坪間的曲徑上,這是一個剛造不久的草坪,由於剛下過雨不久,所以看上去很有生命力!草坪的前身是東門菜場和光彩街,對,這裏拆遷了,變成了城市綠化的一部分。當然,石磊的茶飲店也蕩然無存了,不過他已經在別處重新開了店,而且已經開了兩家,他是一個不甘的人,手裏寬裕就會搗騰,或許哪一天真會給他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街鄰們自然也都各奔東西,有的偶爾會聯係,但大部分都已不知去向,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樣子也許會慢慢的淡忘在記憶裏。石磊是個感性的人,所以路過這裏便過來看看,也好緬懷一下從前。打金、短頭發、褲子、簡約、小張、碟片、老花、眼鏡、蛋糕等等,還有來做鍾點工的女人們,更有些比較忠實的顧客等等,他們樣貌不時的在石磊的腦海裏浮現。曾也有過那麼多的交集,雖然有不愉快過,但總是快樂的時候多,祝福他們吧,祝福他們都越來越好!
這兩年裏其實發生很多事情,生活也在不停的變化著。比如人們漸漸的習慣了掃碼付款,石磊的店也做起了網上外賣等。街頭的幾棵粗大的梧桐樹還在,一陣微風吹過會慢悠悠的飄下幾片橘黃色的葉子,在夕陽裏顯的有些淒涼。石磊找了一條木椅坐了下來,他想難得有這份閑心,也趁此機會把這兩年的事情梳理一番。
不得不想到的就是同學群,因為至今還存在著,隻是沒什麼人說話了,包括石磊自己。以前著實熱鬧了一陣子,他們眼看著QQ群的人氣不行了,隨後便在微信上組建了群,因為那時正流行發紅包,所以在紅包刺激下又火熱了起來。後來陸續的有人非常重要的人加入就更熱鬧非凡,比如當年非常聰明但不好學的唐劍,現在是混社會的劍哥;以前班裏最搞笑的開心果杜秋陽,現在是倒江湖的貨車司機;當年的班花依然是那麼的漂亮,迷的男人們暈頭轉向;以前比較老實的楊菲菲,如今變成了開朗的營業員等等。這些人加上原來的同學,演繹了很多非常有趣的事情和真實的故事,遠比什麼狗血和電視劇有意思的多。
三雷依然是吊兒郎當,所以他老婆棄他而去了,可能是因為孩子的關係,來去了好幾回,最終還是勢同水火勞燕分飛了!而他一直在埋怨那女人水性楊花,卻也無濟於事。在學校的時候,杜秋陽曾是李波的小跟班,可十幾年後就不一樣了,用他自己話說該出手時就出手!因為他曾替李波遞過情書給班花,屬於是郵遞員的性質,但是現在他打算自己上了!他們三人的夫妻感情都不好,尤其班花已經離婚了,所以便有好戲看了。最終秋陽技高一籌,整天追著班花要偶遇或者哄她開心,兩人似乎進入了熱戀中。雖然秋陽因此而與老婆離了婚,不過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走到一起,因為小氣的秋陽顯然滿足不了班花對錢財的胃口,同時他還與李波拉上了仇恨。周強又生了兩個女兒,可他與同學之間有了金錢上的往來,最後也是弄的不大開心。唐劍與楊菲菲的關係非常曖昧,不過劍哥非常的有能耐,二奶都不止一位,所以她也還排不上號兒。
紫薇對石磊無疑是曖昧的,不過緊止於此。他們曾見過一麵,那是在一次過年的聚會上,紫薇緊張的說話語速很快,讓人都無法聽清似得。後來她也不大到群裏去了,因為對石磊的新鮮感已然消失,不過偶爾見她出來還是那麼機靈溫柔。朱杏對於石磊來說可能也算是一場錯緣,她以學詩等借口嗬護著石磊,不由得不讓人感動。可石磊不是她期望的那樣,比如像唐劍、秋陽他們能放得開,所以朱杏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後還是選擇了放棄,就像當年一樣不再理會石磊,讓他徒增了不少傷感。不過那時也是石磊文思泉湧的時候,寫了很多詩詞,這裏隻列一詞以為念,並以此紀念逝去的青春:
《滿庭芳》
涼露驚蟬,浮雲弄月,人間夜次秋情。
孤心一處,拈指索方屏。
笑靨如花猶在,可憐似、對軌平行。
數回點,徘徊欲語,酌句已無憑。
那年匆一會,春風盈袖,綠水融冰。
歎逢晚,流連酒後車程。
遙寄閑詩信佩,謾贏得、夢裏歡聲。
時光老,重樓玉宇,一任曉風輕。
石磊的堂嫂在去年春天的時候不堪忍受種種苦難,年僅五十歲的她選擇了農藥,讓自己從紅塵中解脫!老丈人家的婆媳關係後來是越來越緊張,幾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耿直的石磊自然和不孝的人鬧掰了!石香家在龍城買了房,同石磊大部分的朋友一樣,他們隻是這個時代城市化進程中的一個縮影。
相對較為幸福的人當屬周海濤夫婦了,林蕭蕭似乎放棄很多對郭子涵的愛,也是把很多心思轉移到孩子身上,因為那畢竟是她與子涵的骨血。郭子涵因為年齡上升不能再熬夜,所以在一家相對交大的印刷廠管理後道。後來洪秀芝來到這個廠的設計部,所以兩人又經曆一番交集,好在郭子涵還是克製住了,必竟孩子都快成人了,也覺得沒意思了。幾個月前,劉小娟下晚班被車子撞了住院,也是郭子涵一直邊上看護,同時兩個人的感情也進一步的得到穩固,所謂的少時夫妻老來伴!劉小娟依然不是郭子涵最愛的女人,而且小娟對子涵出軌心中依然有化不開的疙瘩,可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生活。
唐加興、寶樹、發財等,石磊為數不多的朋友偶爾的會來找他喝酒。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怕老婆,這也許就是此時的社會走向,女人在家庭的地位普片的增高。所以他們喝酒的目的大概也都是在訴苦吧,社會壓力很大,能有人聽聽訴說已經很不錯了。有的人可能是一輩的朋友,不管是空間如何的變化;有的人隻是你生命中匆匆的過客,不經意間他已離你遠去,或許都沒有重逢的機會,比如張巧娥、吳燕、王潔、耿峰、小卞、孫明、黃毛、倪總等等。
一年多前施佳佳便回來了,她不得不接手家裏的生意,因為母親身體不好了。她和石磊就像普通朋友一樣交往,而且並不瞞著崔小婉,但她始終沒有談男朋友或者找人結婚。自己說是沒有合適的,但明白內情的人知道她是對石磊情有獨鍾,基本上是非他不嫁了!不管家人怎麼勸說都無濟於事,所以她母親輾轉又找到了石磊,並許以非常豐厚的條件。石磊看著已經步入暮年的誌鳳,心想去年大炮的死一定對她打擊很大,著實不忍拒絕她,但自己有老婆孩子和父母親友,豈能還有其它想法呢?所以隻有斷然的擺手,但他說一定想盡辦法說服,因為自己也希望她幸福不是?可無論想什麼辦法都是徒勞,佳佳就是那麼的固執,她常說石磊可以不愛她,可以不用理會她,但不能阻止自己的愛,她唯一能夠保證的就是不會去打擾石磊的正常生活,那也是因為愛!佳佳曾寫過一首絕句,也許就是她時常生活的寫照:
晚來疏雨隔窗停,草木懷珠煙入冥。
徑外風微孤影繞,舊時秋月照閑庭。
然而,上天總是眷顧那些有執念的人,想讓他們終有解脫!就在兩個月前,佳佳出了車禍,她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石磊趕到醫院時她已經奄奄一息,不過她還是露出了一絲微笑,她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抱住石磊。最終她是在愛人的懷裏咽下的最後一口氣,帶著無窮的不甘,也帶著無窮的愛!這事讓石磊非常的痛苦!其實他寧願死的是自己!但斯人已去,雖然經過了很多天的哀傷,但他還是走出來了,因為依然要麵對生活,在天堂的佳佳一定希望他過的好!
秦園後來表麵上與潘友德和好了,但她的心裏隻有石磊!潘友德很清楚這一點,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隻能是期望著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有所改變。話又說回來,尋常的夫妻之間又哪有那麼多情啊愛的?能湊合過日子已經是很不錯了。秦園是得到石磊愛最多的女人,所以也是受到傷害很大的女人,加之她非常的善感,有時會想著想著便掉下眼淚來,正如她所作的那首《雪人》,足以闡釋她與石磊之間失敗的愛情:
誰畫容顏誰塑身?一片冰心出凡塵。
欲求溫暖酬知己,卻在風中成淚人。
失敗的未必真正的失敗,因為愛情從來就是淒美的,假如天天在一起茶米油鹽還能有多少趣味呢?就像崔小婉和石磊,他們還會時不時的吵鬧。石磊是個偏軟弱的男人,並不是崔小婉真正喜歡的類型,她感受不到想要的安全感,好些隨時會失去他一樣,所以會天天的嘮叨,以及把他說成一文不值的臭狗屎,那樣她的心情才會舒暢些。她更鬱悶的是自己一直有幹一番事業的理想抱負,可最終鞋店實在經營不下去而盤掉了,然後去找了一個營業員的工作。石磊曾給小婉作過一首《浣溪沙》的詞:
爛漫星河架鵲橋,流年得聚隻今宵。人間誰羨此迢迢?
執手年華誠美妙,藏胸誓語永堅牢。知寒知暖暮朝朝。
雖然有些打了折扣,但他還是基本做到了,石磊可以說是從一而終的人,他並沒有在肉體上背叛過崔小婉,盡管誘惑那麼多!心靈上的背叛源於他的善良、善感、多情等,並不是他自己能夠控製的了事情。而且也做到了暮暮朝朝,他變得越來越勤快,家務活每天都會幹很多。也許覺得小婉跟了自己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心中很是慚愧,或者他的心裏還有其它心思,更是感覺對不住她了。
石磊很無奈,他似乎欠很多認識人的債,情債!他認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曖昧,怎能惹得人家的傾慕?一切的錯都在自己,自己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小人物,卻時常有非常美的夢,以至於很多時候都承載不了。作為上蒼的懲罰,石磊在春天的時候患一場病,檢查的結果是代謝係統的問題,他患了痛風!他當然知道這是自己不規律的生活習慣所造成,所以開始戒煙、戒酒、早睡早起、每天運動,過上了一種似乎白皮人的生活。他自我調侃自己其實已經死了,靈魂已經消亡了,隻留下一個無可奈何不健康的軀體在苟延殘喘!然而這就是生活,怎麼可能讓你隨心所欲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從容些或許能多活幾年,這個繁華的世界還是有很多值得留戀的人和事!
石磊沒有時間想更多,因為夕陽已經看不見了,它消失在重樓暮靄裏。崔小婉的微信來了,讓他早點回去燒飯,自己今天可能要晚一點。他穿過草坪,走過梧桐樹下,一回首後便去了。正值晚高峰,石磊很快消失在了湧動的車流裏,因為他就是一個平凡的人,不甘與無奈隻能化成那無聊的詩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