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廣州疑慮

《莊子·天地篇》有言:“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

延伸看來,人的心性不僅在於天生,也跟人所處的環境大有關聯。佳佳的聰明侵染在生意家庭的環境中,自然會生成一種精明的心機。而秦園的聰明侵染在書香家庭的環境中,當然會生成一種淳樸的靈性。當然,她們隻是入世未深,也許將來會改變。

秦園恍惚地回到住處,默默地拿出石磊寫給她的詩詞,以及自己寫給石磊的詩詞,統統地撕成了碎片。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抹著眼淚又覺得可惜。於是撿起碎片想拚粘起來,可拚了半天還是沒拚起來,又撕了粉碎,抽泣起來。

哭的累了也就睡著了,醒的時候已是夜幕時分。就在剛才的夢裏,她又一次的夢見了石磊。夢見了他談詩詞靈光閃現的樣子;還有那傻傻的微笑……

她無法排解這種心痛失望的心情,唯有借助詩詞來宣泄自己的情緒,於是她提筆作一闕《念奴嬌》:

玉盤涼月,對清風幾縷,煙塵浮動。

燈火闌珊城寂寂,空落一簾幽夢。

夢也彷徨,徘徊思緒,斂褶知無用。

流年如故,倩誰含笑與共?

底事境入舊年,談詩說對,憑兩分懵懂。

閑惹霓燈曾帶露,輕薄時光心重。

淚眼朦朧,無言無語,化夢還驚恐。

初春叢裏,草螽聲又三弄。

寫罷又低吟數回,更是悲從心來淚流不止......

話說火車終於在黎明時分到達廣州站。石磊一邊領著胡母;一邊幫春光拎行李下了車。通過漫長且多拐彎的過道後,春光已有人在接客口處等她,他們就此告別,春光欲言又止地揮了揮手裏的電話號碼。

石磊和胡母也踏上了很多人追求夢想的地方,看見了廣州第一縷明媚的陽光!石磊驚奇地發現這裏真是不一樣!諾大的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都飛快地驅動著腳步,生活節奏果然比內地快了許多!

石磊對胡母講既然已經到了,就不要太著急,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然後在打呼機讓胡俊來接。於是他們來到了離火車站稍遠些的地方,找了個麵館要了兩碗刀削麵。胡母因為疲倦和想念胡俊也沒怎麼吃,不時地催促著石磊去打電話。石磊也理解她的心情,於是很快找電話呼了胡俊的朋友,胡俊回電來聽出是石磊的聲音,且已經到了廣州,似乎有些不大高興。因為胡母壓根沒有和胡俊說石磊同來的事情,隻是說自己非常想胡俊來看看,也把沒有彙到的錢給帶來。但是胡俊還是答應來接他們,讓他們在火車站廣場的過道口等著。

廣州此時的天氣比江南要熱不少,而他們來的時候還穿著棉衣,眼前不少人都穿短袖了,他們隻好脫了外套焦急地等待著。等人的時間總是那麼漫長無聊,石磊到是在邊上買了份報紙來翻,而胡母卻來來回回地望個不停。終於在等了快兩個鍾頭的時候,胡母歡喜地叫起了小俊小俊!可馬上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這孩子怎麼瘦成這樣了!整整瘦了一大圈!胡俊也趕緊的接過母親手裏的包,然後招呼上石磊,說先回去,回去再說吧。

他們左拐右拐地上了中巴車,廣州的司機真的很猛,車開飛快且經常急刹,搞的石磊都有些想暈車。車上胡俊母子坐在一起,胡阿姨拉著兒子的手問長問短,胡俊的話卻不多。此時石磊非常羨慕他,自己要是能有這樣的一位母親,那該多好啊!可是他卻看到胡俊的眼神一直在迷離,且講話支支吾吾。心想:“這次來廣州可能就是一次旅程吧,而且不會是一次順利的旅程!”石磊的心本身就有些敏感,加之胡俊對他的不大待見,忽然覺得自己太年輕,對這個社會的幻想太天真了!

在轉了一遍車後,胡俊帶著他們進了一個市郊的村子。村子裏都是七八層樓高的單身公寓房,一棟連著一棟隻剩些很窄的路。胡俊在很裏的一棟上了三樓,把他們帶了進去。隻見有很整潔的兩個房間和廚房衛生間,牆角裏疊著幾床薄被、毯子等,看樣子都是打地鋪。因為在外打工合租房子是很正常的事情,石磊也沒多想。

屋子裏有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見他們來後都非常熱情地招呼著。石磊本以為其中會有一個女孩是胡俊的女朋友,沒想到胡俊指著一位幹練的女孩說是這裏的家長,還有漂亮些的女孩是這裏的副家長,這裏的事情都有她們負責。胡俊又把兩個女孩拉到門外,說了一陣子話。

事後石磊才想明白,這裏的傳銷組織是以家長製度而管理,這個村子基本上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懷揣暴發夢想的人,他們以這種家庭式公寓為依托,對所有成員進行洗腦,然後讓他們發展下線,也就是往親戚朋友那裏打電話,哄騙過來後進行洗腦入會再發展下線,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加盟連鎖,他們絕對不會說是傳銷,而且每個成員經過洗腦後,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個個變得能說會道!

不一會兒,他們就招呼著吃飯,又來了兩個年輕人。石磊見桌上隻有兩三個素菜和一碗湯,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裏那麼多人,可能胡俊也不大容易吧,大家又都是年輕人還是不要講究的好,於是拘謹的隨便吃了一些。大家的速度很快,而且都很客氣讓胡母和石磊休息一下,因為旅途太勞累。石磊躺在裏間的地鋪上迷糊著沒怎麼睡著,可能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出去了,隻有胡俊和母親坐在凳子上。

隻聽胡俊道:“媽,那錢帶來了嗎?”

胡母雖然不識字,但是社會經驗比石磊多,她早就看出苗頭了!

“小俊啊,我是怕路上不安全,所以沒帶來,不過不要緊!見到你就好,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拿,你爸也非常想你,你都很久沒回去了。”胡母說著就抹起眼淚來。

胡俊麵露難色地埋怨道:“媽,你怎麼這樣啊!不是說好了把錢帶來的嗎?我才不回去呢!你知道我這兩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嗎?每天隻吃一頓飯,都等人家菜場收攤了,去找些撥下扔掉的菜回來,洗洗煮煮吃的......”

這聽的胡阿姨更加抽泣起來,胡俊還一個勁的埋怨著。

石磊看不過出來道:“胡俊,你說實話你在這兒究竟是做什麼的?你是應聘單位的采購嗎?那單位在哪兒?能一直等你嗎?你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胡俊回道:“我說石磊,你來摻和哪門子勁啊?我不是跟你說過,等我混好了再讓你過來的嗎?現在采購是沒得幹了,還有一個副經理的職務要人,也要押金但比采購的工資還要高!好!等到晚上我就帶你去看看,白天人家也不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