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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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湖公寓的開盤儀式結束後,黃布和阿袖回到了“重金屬”。

黃布推開辦公室的窗子,一陣熱氣從窗外鑽了進來。黃布感到日子真是象時光隧道裏飛快的列車,一晃而過。黃布想,是該請蕭虹吃飯了,就算是一個普通同學也該盡一下地主之宜。

他給蕭虹打電話,問她這個周末有沒有安排。蕭虹說,沒有沒有。黃布說,那就晚餐吧,五點半,在銀都,哪個包廂到時我再通知你。

黃布打電話給銀都大酒店的淩總,讓他到時幫助安排一下。黃布交代說,要高檔一點的,再幫助準備幾份雉洲的土特產,請的是一個華僑,別丟咱雉洲人民的臉。

淩總說,我懂了。

黃布再分別打電話給葉子和章法,黃布還希望章法也能參加,需要圓場的時候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章法說,你實在要我參加我也隻有去了。

黃布再到馬總的辦公室和她商量。

馬總說,哪你到底還愛不愛她?

黃布說,開始的時候倒有點想法,是愛還是恨說不清。現在什麼想法也沒有了,最多也隻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同學而已。

馬總說,那就好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老翻出來對你們倆都沒有好處。不過看得出來,她還是很愛你的。我是女人,我知道。

黃布說,那你也去,就象公宴,場麵隆重也算是我們對她重視,這樣更好。

馬總說,我不能去,你還是叫個男性,以後我再請她。

黃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突然感到左胸有點隱隱的痛。他靠在椅子上,仰起頭,給自己點起一根煙。他不知道那個痛的部位是肺是肝還是其它什麼。

這麼多年來,黃布一直感到自己象一架疲於奔命的馬車,他甚至有時候能聽到這輛馬車的零部件磨損後發出的聲響。他想過,自己這輛馬車是不能夠停的,一旦停下來,零件就會散架一樣無法重新運作。他也曾渴望自己什麼時候能夠真的能停下來,停下來就好了,就可以什麼事也不要做,什麼事也不要想。現在,黃布想停下來的欲望就更加強烈。

抽完一根煙,黃布的疼也消失了。黃布給阿袖的電話撥了一下就掛了。

阿袖來了,在黃布辦公桌的對麵坐了下來。她看著黃布憂鬱的臉說,好象身體不舒服?

黃布說,沒事,就是有點累。黃布交給阿袖一個美食節的策劃提綱,說,這個案子你主創,膽大一點。趁章總對你的信任爭取再上一個台階,也給自己打打名氣。對一個做策劃來說,成功案例就是王。

阿袖說,那你還是要管的,我對自己的信心不是很足,不過,我會努力的,就象我媽說的,要對得起任何一個給你機會的人。

黃布覺得阿袖母親的話很有哲理。阿袖的母親是市委的秘書長,也是本市出色的女強人之一,市委書記換了好幾任,而她的位置卻沒有動搖過。原來阿袖是在上海的一家廣告公司做企劃,因為隻有一個女兒,一年後就把阿袖弄回了雉洲,安排在“重金屬”。她和馬總也算是比較熟悉,加上身份特殊,“重金屬”的股東後來又增加了阿袖。

黃布說,看來你很聽你媽的話,還是個孝子,看不大出來。

阿袖說,哪裏呀,有道理就聽,沒有道理就不聽。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黃布去接,是葉子的聲音。葉子說,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有的話來一下八佰伴,我等你。

黃布說,什麼事,去那兒幹什麼?

葉子說,你試穿一下衣服呀,不是要會見重要客人嗎?

黃布說,沒有那麼嚴重,不就是同學嗎?黃布打算電話時,聽到葉子急促地喊了一聲:我等你呀!

阿袖問,是誰呀,好象很關心你,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黃布沒有正麵地回答,說,沒事了,美食節就看你的了。

阿袖有點不高興的樣子,撅起嘴走了。

黃布到八佰伴四樓的服飾城後,正巧遇上了林娜。林娜的手裏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一派收獲後的風景。林娜說,你還好嗎?成家沒有?

黃布說,還沒有,你呢?

林娜說,結婚了,孩子都二歲了,你也早點成個家吧,眼光不要太高了,青春很快過去。

黃布的心裏泛起一陣酸楚。他聽到葉子在喊他。

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葉子穿了一套紫絳色的裙子在鏡子前照著。

林娜也往那裏看了一眼。林娜說,那是你女朋友吧,很漂亮,你去吧,手機號嗎沒有變吧?

黃布說,沒變。那我過去了。

林娜說,去吧,有時間再聯係。

黃布來到葉子的身邊。葉子說,怎麼樣?

黃布說,可以,可以的。裙子的質地很好,顏色也不錯,也很得體。他想,其實葉子本身就是一個衣服架子,穿什麼都美。

黃布去吧台付錢。他覺得葉子讓他來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付錢也是應該的,這次赴宴本身就是為了給自己裝裝“門麵”。

葉子已經買了很多東西,還有皮鞋,絲綢的圍巾,大包小包好幾個。她把包塞給黃布,拉著他又到了男士的精品店。

黃布說,我不用買的,不喜歡穿得很正統,也沒有穿過西服。

葉子說,不行不行,這是禮貌也是禮節,有時候穿衣打扮不是為了自己。葉子拿起一套西服給黃布,又讓他把外套給脫了。葉子又給黃布挑了一條領帶給他係上。

站在鏡前的黃布眼睛一亮,發現自己更加精神更加青春。他從來就沒有這樣精致地打扮過自己,頓時感到鏡子裏的自己變得更加自信更有活力。他想,有時候,外在的東西也能貫通一個人的內在。

葉子讓服務員裝袋。她說,就要這套了。又說,你還得把零亂的頭發再做一下。

黃布說,好吧,我豁出去了,就聽你一回吧。

黃布掏出錢來給服務員,葉子硬說她來。服務員說,你們兩個也真是,你付他付還不都是一樣的。

葉子笑笑,對服務員說,不一樣,女人管錢。

服務員的臉上也感染到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