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三兒來了。王好為又緊張起來。李三兒沒給他戴頭套兒,也沒叫看守架他走。而是讓他坐下來。
李三兒說:“騷佬,嚇壞了吧?現在也沒法兒瞞你,張老板是想用你的器官的,可取器官也講個時間,需要的時候才取。咱畢竟是哥們兒,替你好說歹說總算有了活動氣兒。答應讓你先坦白些事情,清理一下頭腦。”
王好為心跳不止,覺得有望抓到救命稻草,連忙說:“謝謝三哥!我聽三哥的,一定徹底交代問題!”
李三兒說:“主要交代你亂搞女人的事情。交代也不是一般的坦白,必須寫成紀實文學類材料。”
王好為轉轉眼睛問:“為什麼要這樣?給誰看?”
“有重要人物要看!”李三兒說,“你之前不寫過嗎?張老板還說試試你的寫作能力,如果你寫的好的話,成個網上寫手是不是不吃白飯啦?要是你能給掙出大錢來,說不定就不割你的器官了。”
“好哇!這本事我不用現學,我一定寫好!”王好為激動非常,這會兒他覺得真的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在頭七八年前創業初期曾經寫過幾篇短篇,評價還不錯呢。
“我再鄭重地告訴你,你寫的東西既是坦白又是紀實,可以描寫,切不可胡編亂造!更不許憑空美化自己和誣陷他人!”李三兒停頓一下又說
“我知道跟你的女人超過三個月的共八個,就先寫以救助為名玩弄幼女小知子。之後就寫拉你入甕的融通會所裏邊的勾當……”
“你別冤枉我,我沒玩弄幼女!我和小知子是在她上大學一年時才上的床。”
“你可別騙人,她十一二歲時你倆那麼膩,能沒事兒?”
“我救助小知子是在接受郝秀娟之前,當時她那麼小,我下手還是人嗎?我當時還沒有墮落,是個為理想奮鬥的好青年。真的,我起誓:幼年小知子我要動了今晚我就讓雷劈死!……”
“好好,算我說錯了,你就好好寫吧。記住,你是在自己救自己!”
李三兒走了,王好為陷進了沉思。他在回憶呢,創業初期時光多麼美好呀!那天真活潑又聰明美麗的小知子真可愛……
到晚上王好為就開寫了。桌抽屜裏有紙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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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機總廠在市西區,占老大一片地方。我承包的機械分廠單獨一個院子,與總廠為鄰。院子前是大街,院後是幾戶人家。那是我承包的第二年,之前一年我創業是拚命的,市場情況又好,已經打下很厚的經濟底子。工作進入了平穩時期,不那麼累了。
一天上午,我正在廠長室閑坐,推門進來個小姑娘,右手裏拎著根白亮的鐵棍。她個兒一米二三,十一二歲的樣子。頭發偏黃,紮兩個撅起的小辮。臉色黃白,眼睛雖大,卻不漂亮。他來到我麵前,把手裏的鐵棍戳在辦公桌邊說:“王好為廠長,我給你送光杠來了,這是你廠庫裏的。”
我一愣,細看那光杠,認出那確實是自己廠庫裏的。上麵黃油還在。又不由細看看小姑娘。驚訝她說話大人口氣,還懂得什麼是光杠!我笑著說:“小姑娘謝謝你!你知道什麼是光杠?”
“王叔叔,你不知近墨者黑嗎?我家在你廠邊兒,鐵味兒熏也熏出來了!這光杠是車床上的。”小姑娘喘口氣又說,“廠長,今天天還沒亮,我就被‘咣當’聲驚醒了,趴窗一看,見有人從你廠院兒往外扔鐵器,我敲敲窗子,那個人就慌忙拿著東西跑了。我出去看,就撿了這根光杠。”
小姑娘又說大人話,知道的還不少。我打量她問:“小妹妹,你叫啥名字?家在哪裏?”
“我家就在你廠房後,我叫童秀芝,小名小知子。原來叫小芝子,後來大人說我懂得多,就叫我小知子了。”
“好,小知子,你給送回光杠,又提醒我解決被盜的問題,該給你獎勵!你要什麼?”
小知子想想說:“廠長,我不要獎勵,你讓我上班吧,我想掙錢。”
“嗬嗬,上班掙錢?”我笑了,搖著頭說:“不行,你太小了,這違法。”
我奇怪她小小年紀有此想法,就問:“說說,你小孩子為什麼要工作?不上學嗎?”
“我退學半年了,在家照顧爸爸。爸爸癱瘓坐輪椅,工廠開不下工資。我媽媽去年死的。我是獨生女……”小知子說著要哭。
“啊,是這樣。”我心裏驚悸,想想又問:“那你家這情況街道不管嗎?”
“我家辦低保了,每月一百八十元,可那哪夠呀?我爸還吃藥……”小知子擦一下眼睛又說,“廠長,你廠不有外包的割模活兒嗎?包給我點兒,我從家裏幹……”
哎?這個小精靈!這事她也知道。那是二車間為生產道板廠家研製的模具貼麵模,吸塑機的圈刀割不淨外邊兒,隻好用人手工割。割一個二分錢,一個人一天能割三千片,掙六十元工錢,挺不錯的。這活兒早被職工家屬搶了。我想想說:“小知子,我可以給你家點活兒,但有條件:你必須去上學!”
小知子為難了,眼睛眨幾下說:“我上學咋割模呢?我爸也沒人照顧呀?”
我內心被小知子和她家的困境所觸動,決計要幫她,想想說:“走,去你家!這事得和你爸商量。”
“好呀!走,去我家看看。”小知子很高興,過來拉著我的手走。又有些擔心地說:“王哥,我家可寒顫呀,別挑……”
我被逗笑了,這小家夥心思夠多了。連對我的稱呼也逐步升級:從王廠長到廠長再到王哥。
小知子拉我出廠院,左拐不遠就進入一條小夾道兒,出了夾道就是一條小街。小街很窄,也就五六米寬。對應機械廠後牆正中兩間門房就是小知子的家。
“爸!機械廠的王老板來了。”小知子邊推門邊喊。
我隨小知子進外屋。外間物品不多,主要是灶台和廚具等,很幹淨。進裏屋,我見屋地間有個坐輪椅車的男人,三十七八歲的樣子,臉較胖,麵色黃裏泛紅。我細觀察他的麵貌時愣住了,“哎呀!董師傅是您那!”我不由吃驚地喊,又上前握住他的手說:“怎麼是您,您怎麼變成這樣?”
“唉——!好為你坐。小知子給你王哥倒茶。”董師傅邊說邊推我坐旁邊沙發。
我放開董師傅在沙發上坐。這個董是市食品廠技工,我大學三年時下廠實習就在食品廠他所在的車間,也是他負責帶我。他這人性情豪爽,積極肯幹,技術高。唯一的缺點就是嗜酒。平常衣兜總揣著個小礦泉水瓶,不時拿出來喝一口。外人以為他在喝水,可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喝的是酒。我在該廠實習一個多月,他對我很好,我倆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聽董師傅說:“唉——!好為,我為啥變這樣你該猜到,都是喝酒鬧得!得了腦血栓,現在是後遺症。”
這時小知子送上茶水,又高興的說:“沒想到你和我爸是朋友,這回好了,給我安排活兒吧?”
我說:“董師傅,這回知道是您有困難,我是必須幫助的。您看小知子是不是該上學呀?”
“孩子是該上學,可我現在離不開人呐?”董師傅有些為難地說:“要不這樣,割模的活兒我們爺倆明天就幹,小知子上學等我身體再好些吧。”
我想想說:“孩子必須上學!這樣,我廠出錢給你雇個保姆,負責洗衣做飯和照應你等等。小知子明天就上學,割模活兒我明天派人送來。”
“這、這怎好意思……”董師傅感動得不知說什麼。
我說:“董叔你也別不好意思,你和小知子之前對我廠後院兒有照應我謝謝了,今後我雇你和孩子繼續這樣做就該付工資。這工資請保姆了,你看公平不?”
“好個王好為!怪不得小小年紀工人都服你。我接受了!”說著他對小知子:“去飯店定酒定菜送來,我陪你王哥喝幾杯!快去。”
小知子要出門,我給拉住了。說:“酒我堅決不喝!王叔你饒了我也饒了你自己。走!小知子,去學習割模要領。”說著我拉著小知子出屋,董師傅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