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魆魆的礁石群,有的緊密團結在一起,有的則個性桀驁,獨自在一旁,等待一個亙古不變的承諾。或許在千年萬年以前,它曾經看過一個美麗人魚的多情回眸,於是就有了如今不變的姿勢?
風,越來越大,濤聲,越來越響。
季子強看著漆黑的海麵,對風笑天說:“閃大燈,三短兩長。”
風笑天遲疑了一下,還是對著大海打起了大燈,他不斷的重複著這個動作,過了一會,讓簫易雪和風笑天大吃一驚的是,就在他們的麵前的海水裏,大約50米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個龐然大物來,黑漆漆的身軀,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季子強和風笑天都走下車,借著月光看去,一艘黝黑巨大的潛艇映入二人眼簾,以季子強那一點點的軍事知識,他也能辨別的出,那是一艘094型,中國目前最為先進的核潛艇。。。。。。
聽著海水拍岸的聲響,季子強做了一次深呼吸讓腥鹹的風浸透血液,遠處潛艇已經慢慢的沉入了水中,漸漸的什麼都看不到了,唯有添上的斷弦月掛起淡淡的愁緒,輕貼於海灘,帶著一種憂邃。
這裏隻剩下季子強和簫易雪了,他們用海水清洗了一下身上和車上的血跡,兩個人雖然已經完成了任務,但他們的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和欣慰,反而都要變得疲憊和心情沉重,他們即為已經去世的秦寒水和另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無名英雄感到傷心,也為這次事情的驚心動魄感到後怕,特別是季子強,這個夜晚,他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殺人了?一切都像似在做夢一般。
而蕭博瀚為什麼會困在這個別墅裏?他到底遭遇了什麼磨難?現在季子強一概不知道,也許,有的問題是一生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真實的情況了?
季子強駕駛這汽車,開始往酒店返回了,簫易雪疲憊的倒在副駕駛的座椅上,一言不發,這一晚上她所經受的恐怖遭遇季子強能理解,卻也是無從安慰,季子強隻能悶著頭開車,季子強對這裏的路況不是很熟悉,但他還是盡量的把車開快,因為季子強對這個夜晚不僅僅是心有餘悸,而且還有很深的厭惡,這種厭惡之情在他進入那個別墅之時就開始慢慢的積累,似乎他們每個人身後似乎都隱藏著陰謀,每雙眼睛都在刺探。就連過去那個經常笑的很好看的聶風遠,這次也變得冷漠、陰毒、古怪。
當季子強把車開到那條真正意義上的公路時,東方的礁石後麵已經映出了旭日的金光,季子強不知道那些正常人在看到今天這初升的太陽時的感想,但在此刻,對於季子強這個劫後餘生的人來說,這陽光確實帶來了安慰和祥和,至少季子強現在不用擔心那黑暗中伸出的槍口。
本來季子強以為簫易雪早就睡著了,她卻在這個時候坐直了身體,從包裏麵掏出煙和打火機,點燃後,輕輕的抽了起來。
季子強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也正側目看著自己,季子強問道:“還好嗎?”
簫易雪說:“好個屁。”然後笑了笑,這笑容與她平日裏那嫵媚的笑容有本質的區別,她輕輕的說:“謝謝你啊,今天是你救了我一命。”
季子強淡然道:“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什麼好謝的。”
季子強也知道,簫易雪其實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危,才一個人單獨到別墅去的。
簫易雪沉默了一會兒,把煙抽完後,她問季子強:“季子強,不管怎麼說,我們完成任務了,我們應該高興一點。”
季子強回答她說:“我高興不起來,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簫易雪笑了,笑的有些淒涼,說:“我可以理解,昨天晚上如果你被打死了,你覺得值嗎?”
這種值不值的問題是季子強平日裏最不願意去想的問題,想這些隻能是徒增煩惱。
季子強說道:“為了救你,為了救蕭博瀚,沒有什麼值不值的。”但說這話的時候,季子強想起了風笑天身後的那堆黑色塑料袋,說真的,那一幕對他的刺激很大,本來季子強對自己死後的屍身處理問題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不管是金棺玉槨還是曝屍荒野最終都是塵歸塵、土歸土,沒有任何意義。但一想到會被那樣處理,季子強還是接受不了。
簫易雪沉默了,又變得懶懶的,她脫掉鞋,這輛車的座椅寬大而舒適,她盤腿慵懶的坐在上麵,光潔的大腿從裙裾裏露出來,姿態非常的優美撩人,但她的麵部神情卻是若有所思,目光飄渺的望著前方。
她輕輕的問我:“季子強,如果我被打死了,你會傷心嗎?”
季子強斷然回答道:“會。”
季子強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從學校回家要走很遠的一段路程,自己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有時路邊的草叢裏會突然飛起一隻蝴蝶,季子強就會興高采烈起來,追著這隻蝴蝶跑啊跳啊,來來回回追的滿頭大汗,蝴蝶飛走了,飛到了他到不了的地方,他會傷心失望的望著那個方向,難過好半天。其實簫易雪就是自己生命的中的那隻蝴蝶,偶爾的飛過,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抓到她,但她給自己枯寂無望的生命帶來了愉悅和遙想,這對季子強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她死了,自己肯定會傷心。
季子強的回答博得了她淡淡的一笑,然後她的眼淚就慢慢的流了下來。季子強默默的開車,知道這種哭泣是自己安慰不了的,她是在為自己流淚,在這種環境中生存的女人能夠哭一次可能也是種奢求。
在以往,她的美貌和聰慧使人目眩神迷、神魂顛倒,她可以在眾多強者和惡人中斡旋的遊刃有餘,但在昨夜,當那血火廝殺展開時,她就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生命,每個人都在為自己戰鬥,沒有誰不顧一切的去保護這個花一樣嬌弱的女人,她隻能像一隻蒲公英,是的,是蒲公英,把自己交給了風。
後來簫易雪在哭泣中沉沉睡去。。。。。
進入酒店的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季子強無奈的叫醒了她,雖然季子強還想讓她多睡一會,在她被叫醒的那一瞬間,季子強看到了她眼中閃現的是依然是驚恐和迷亂。
那一刻,季子強都為她感到淒涼。
她再次用香煙恢複了平素的從容,並一路從地下車場的電梯直接上去,回到了房間。
季子強送她進了房間,簫易雪輕輕的說:“季子強,你也回房間吧。”
季子強點點頭,心裏有些失落,簫易雪卻對他笑笑,說:“沒別的意思,我太累了,想一個人休息休息,不想讓你看到我太多的狼狽樣子。”
季子強轉身離開了,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時的季子強同樣是疲憊萬分,在脫掉身上的衣服時,仍能聞到衣服裏散發出來的硝煙氣味和血腥味,季子強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那張臉,臉色非常的蒼白,隱隱透出一種青黑的氣暈,眼神中有了一點點的陰冷的邪性,這張臉連季子強自己都覺得可怕,那一夜的惡戰帶來的心理刺激要遠遠高於肉體上折磨,季子強畢竟沒有上過真正意義上的戰場,能活著回到這裏,季子強認為主要是因為自己足夠幸運。
洗完澡後,季子強就躺在床上,發現自己根本就睡不著,不僅僅是戰鬥帶來的強刺激,更多的是對整個事態的迷惘,如此的混亂,顯然的,事情肯定不會就此結束,蕭博瀚受困在這裏,必然是很多其他原因,對了,還有那個高大的歐洲人,季子強對他的印象非常深刻,那人一身的領袖氣質,處處都透著強硬,拋開他對自己這幾個人的刻骨仇恨不說,首先是他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還搭上了這麼多條人命,他能安心嗎?等他安排和調整好蕭博瀚說出的他們機構中很多據點之後,他會不會展開報複?
所有的答案季子強是不可能猜出來的,季子強閉上眼睛,希望讓自己盡快入睡,但還是沒有成功,門玲不斷響起,大家都陸陸續續的來了,不斷的關心著季子強,說他昨天晚上出去了,大家都很擔心,季子強笑著一一的應付,說自己昨天晚上出去喝酒了,沒想到一喝就喝了個通天亮,實在是不好意思,自己現在很困,就想睡覺。
這些人趕忙安靜的離開了,雖然在出國的時候,是有規定的,所有考察人員不能在外留宿過夜,但這些人誰會把這個規定和季子強聯係在一起呢?肯定是不會了,不要說季子強在外喝酒一夜不歸,就是幹些別的什麼違反紀律的事情,大家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不過季子強還是叫著了李劍和王濤兩人,告訴他們,這次任務已經成功,順利的完成了,這兩人高興是高興了幾秒鍾的時間,但想到這樣的一個行動,他們卻無緣親自參加,心裏還是鬱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