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做了官了,開始忙起來了,又整天的吃吃喝喝迎來送往酒桌牌桌,好了,肌肉越來越萎縮鬆弛,贅肉越來越膨脹增多,整個人,就漸漸變形了哦!隨著身體的變形,心靈和思想,是否也變形了呢?應該是吧,想當年,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胸藏宏圖,心懷偉業,總想著要轟轟烈烈幹一番驚天地泣鬼神、對人類作出不朽貢獻的大事業!正所謂意氣風發,躊躇滿誌!
但是現在呢,當年的那些胸懷和誌向呢?似乎少了許多啊,但是,這樣的變化是從何時變的?是具體怎麼變的?季子強卻又確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許,一切,都像極了那個溫水煮青蛙的著名實驗吧?一點一點,一天一點,慢慢地,就讓你從生澀變得熟透了,甚至,熟爛了,然後,徹底死亡,徹底消亡。
季子強一邊胡亂地想著這些,一邊穿著粗氣往山上走。已經到半山腰了,快了。
季子強就看到了有一泓泉水從路邊出現,並且蜿蜒著向密林深處流去,季子強就扶著老媽,來到泉水邊坐下歇息一會,自己蹲下身子,雙手捧了泉,洗了洗臉上的汗。一陣清涼拂過臉頰,很舒爽。周圍很寂靜,其實還是有不少聲音的,比如偶爾的鳥鳴,比如嘩嘩的流泉聲,還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但是,季子強卻覺得這裏是如此的寂靜!也許正應了古人蟬噪林愈靜的說法和描繪吧。
看來,無論古人今人,都是覺得,人的喧嘩,才是真正的吵鬧,沒有了人,這個地球就是寂靜的了。
大岩寺坐落在半山腰裏麵一個山坳裏,季子強他們慢慢走去,一路攙扶著老媽,用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看到一座規製不算很大的寺廟,白牆青瓦,有一棵大樹從臨街的牆裏麵探出一支橫杈,形似手掌,好像在和人打招呼。
挨著路左邊是一溜青石台階,台階上能看見紅漆大門,大門外用鐵皮搭了一個大大的屋簷。
看著這古樸的寺廟,季子強也頗有感觸,其實季子強在內心深處也有找一處清淨地方修身養性的想法,雖然這個想法是如此的不可實現,但畢竟還是有過這樣的想法,這些年來,季子強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時常深夜思量,總覺得塵煙障眼,利欲熏心,究竟這一生所為何來?
有時候他也很迷茫。
四下一片靜寂,季子強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存在感,這是多麼久違的感覺,自己在大城市的人群中泯滅了多久啊?!
季子強他們從台階上走來,蒼山隱隱,山霧迷迷,有位寺廟的師傅走了出來,互致問候,這師兄法號淨信。
淨信師兄幫季子強拿著東西,在前引導,順著老廟左邊一條窄窄的石板小路往裏麵又走了大概200米左右,看到一座紅牆琉璃瓦的巍巍大寺,這才算真正到了大岩寺。
大岩寺的院子很寬敞,前前後後的有很多大殿,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雖然已是深秋了,但它們還是那麼挺拔蒼翠,那映在綠樹叢中的寺院,院牆,青灰色的殿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紅的朝霞之中。
平台正前方是露天祭台,高約兩尺,上有香爐和燒紙的槽,表麵鑲著瓷磚。祭台兩邊一邊一座香火塔,用青磚砌成,表麵用水泥抹平,高約2米,直徑0.8米,看上去像小型寶塔。左邊香火塔旁是“萬年碑”,上麵刻了400多人的名字,都是為整修寶峰寺捐過款以求流芳百世的。
這時香煙繚繞,這座古老的寺廟像一幅飄在浮雲上麵的剪影一般,顯得分外沉寂肅穆。
季子強抬頭望廟頂,令人眼花繚亂,那一個個佛爺凸起的臉也宛如夏季夜空數不清的星鬥,它們神態各異,千姿百態。
進了寺裏,負責接待來寺還願的師父帶著季子強他們去大殿進香,上貢品等等,佛堂寬且空蕩,裏麵靠正壁是神殿,上麵供奉著各種木雕神佛,有手拿淨瓶的,有盤坐蓮花,寶相森嚴的,有頭戴衝天冠,手捏指訣的,有赤腳跌坐,笑口大開的,不一而足,都惟妙惟肖。
正中神殿前放一張供桌,上麵擺著一個簽筒,內盛滿竹簽,一本發黃卷邊的簽書,一個木魚,一把敲錘,還有一些香燭紙錢,這些都是廟主的看家寶貝。簽筒供人抽簽,簽書供廟主翻閱查對,木魚供廟主念經時敲擊,香燭紙錢則助他巴結神佛,孝敬菩薩。
供桌左側,放一條長凳,凳上墊著一破棉被,平時廟主就跪坐在凳上敲木魚念經,供桌正前方,是一張矮些的雙人凳,上麵墊著草蒲團,是供善男信女跪拜許願的,佛堂左邊,擺著兩張八仙桌和八條長板凳,大概是寺廟接待處吧,佛堂正方掛滿了一簾一簾的紅布匹,上有捐獻者的敬辭和姓名,如“功德無量”,“佛法無邊”,“妙手回春”等,由此可見寺廟和廟主的功德,再往上是屋梁,上麵畫了一個大大的八卦圖,加深了佛堂內的神秘氣氛。另外左右兩邊的牆壁上,也貼滿了各地香客臨時捐款的名單和數額。
季子強的老母親很是虔誠的跪在了大殿中央的蒲團上,上香磕頭,季子強當然是不會下跪了,不過他還是在旁邊的功德箱中投放了100元錢進去,老媽還在那裏絮絮叨叨的跪著說什麼,季子強就在大殿中轉了轉,耳聽的旁邊佛堂唱經聲不斷。
季子強就問旁邊的接待師父:“星雲大師大師能否一見?”
這師父就說:“不好意思啊,大師近日閉關誦經,不能出來和施主相見麵談了。”
季子強點點頭,很有的惋惜的,這個星雲大師據說出生在江蘇揚州一個名叫江都的小鎮,母親告訴他,他出生時半邊臉是紅色的,半邊臉是白色的,母親認為生了一個妖怪,幾乎不敢撫養他,過了一段時日,他才逐漸恢複正常。
他從小家裏貧窮,母親多病,父親是一位樸實的農民,介乎農商之間,父母生養了4個兒女,他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個弟弟,星雲大師三四歲時,跟著外祖母學會念《般若心經》,還和七八歲的姐姐比賽吃素,他沒有進過正式的學堂,但背下了家鄉寺廟牆上貼的《三世因果經》。後來他去常州天寧寺做了行單(苦工),不久又轉到鎮江焦山佛學院,20歲時,他離開焦山佛學院,結束學習生涯。
多年修煉之後,他簡單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帶領70餘名青年同道,來到了柳林市的大岩鎮,募捐多年,修的現在的大岩寺,幾十年之後,這大岩寺也就在柳林市乃至於北江市赫赫有名了,據說每年春節大年初一早上,為爭這頭柱香,很多明星大腕,達官貴人們,不惜百萬功德錢,有些年頭啊,就算你拿上上百萬來,也未必能掙得這頭柱香。
季子強有點遺憾,但也無可奈何,知道這閉關誦經,不到時候絕不會出來的,就算你天王老子地王爺來了也是枉然。
等老爹老媽拜完了佛主,就過來一個寺院的師父,問:“施主需不需要在禪房休息一下。”
季子強看看老爹老媽,感覺這一路上山走了一個多小時,確實也太辛苦,就點頭對寺院的師傅說:“那行吧,我們就稍微的休息片刻。”
這和尚阿彌陀佛一聲,帶著季子強三人就到了禪房休息去了。
到了地方,老爸老媽在禪房的靠椅上坐下,有小和尚送來了茶水,季子強見茶很一般,但水卻不錯,一會又有和尚端來了清粥小菜,,季子強也試著喝了一碗,倒也淡然香甜。吃完之後,季子強感到身體安適泰然,他也沒有感到太累,就對老媽老爹說了一聲,自己出了禪房,到外麵閑轉一會。
季子強閑庭漫步,一路走去,遠遠就見一位師父正在菜地裏勞作,灰布僧衣,竹籃小鋤,身前近處是一片水嫩的青菜,身後擁著一叢青翠的竹子,竹子後麵就是寺院一人多高的灰瓦圍牆,從圍牆上方能看到遠處的幾座青青山峰,真像一幅水墨畫。
楊柳醉清風,煙花舞朦朧,季子強在寺院的後山看到了自己意境中最美的一幕,撥開濃霧飄渺的紗曼,走進那如詩般清新,如畫般優雅的夢裏景色,流水的一端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青山,身邊是清一色的青磚,黑瓦,白牆。
季子強想,此時此地,應該有電影中那種伊人靜候窗邊,手撫琴弦,修長的素手撥動著一絲絲的琴線,一曲春江花月徐徐從指間流淌,多情的曇花也伴著悠悠琴聲悄悄的綻放著幽香,空氣懸浮著一絲絲清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