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稼祥接下來第二個問題就想不通了,為什麼季子強要這樣做。
他當然是想不通的,但尉遲副書記卻在聽到王稼祥說莊峰到省城去的消息之後,人一下就緊張起來,他有點急切的問:“莊副市長去幾天,做什麼去?”
王稼祥看到了尉遲副書記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季子強讓他來通報這個消息是果然很有深意的,雖然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總歸季子強是有意圖的,他就說:“好像也沒什麼大事吧,說送一個什麼材料。”
尉遲副書記就一下擰緊了眉頭,想了想說:“行,報告我看看,馬上就能簽。”
王稼祥就看到了尉遲副書記的手有點發抖。
回到了政府,王稼祥就把報告送給了季子強,如無其事的說:“尉遲副書記把字簽了,不過好像他身體不大好,感到神色不太對,會不會上次到省城沒查出來病因?”
季子強放下了手中的報告,笑笑說:“是啊,可能是不舒服吧。”
說完,季子強又看起了文件。
他在想,莊副市長應該已經出了新屏市地界了吧?
不錯,在當天旁晚的時候,莊副市長就到了省城,路上他也和蘇副省長聯係過一次的,蘇副省長心中也是知道他來做什麼,就同意晚上見見他。
這倒不是蘇副省長想要收他一點好處,關鍵是蘇副省長一定要賣這個關子的,現在莊峰已經成為了一市之長,情勢就和過去大不一樣了,自己是一定要讓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他這個市長是自己幫他弄來的,這個人情很重要,不亞於收誰一點好處那麼簡單。
夜幕逐漸的降臨了,莊副市長幾人已經在外麵吃了飯,車也開到了省委家屬院的不遠處,但他看看時間,耐心的等待著,現在這個時間是新聞聯播的時間,自己不是不能進去的,要再等一會,等新聞聯播完了,自己再進去。
這樣就在車上閑坐著,他車上就秘書和他兩個人,後麵那輛麵包車也就是他專職司機一個人,他們大概等了20多分鍾,才把車開到了家屬院的門口。
省委家屬院是有武警站崗的,莊峰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讓秘書過去登記一下,兩部車才緩緩的開進,這裏莊副市長也來過好多次,每年的春節前,他都是要來給一些頭頭腦腦們拜年的。
蘇副省長住的是家屬院最後麵的一幢常委小樓,莊峰並沒有把他的專車奧迪停在那個門口,他讓秘書把車又開了一段路,放在幾棵鬆柏的下麵,自己下來,指揮著麵包車,停在了蘇副省長小院花牆的門口。
莊峰等車停好,帶上司機,秘書,三人都做起了苦力,他們費勁的把這塊石壁抬進了蘇副省長的小院,在幾株杜鵑花旁靠牆放好。
三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種做賊成功的興奮來。
莊峰又隨著他們出來,用車上帶的礦泉水把手洗幹淨了,對秘書和司機說:“你們先把車停遠一點,我進去坐坐,時間不會太長,你們不要亂跑。”
秘書和司機連連點頭,那地方本來就不是他們能進去的,不過和莊副市長今天一起做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心裏還是很受用的。
莊峰整了整服裝,用手捋了一下頭發,才小心翼翼的摁響了蘇副省長家的門鈴。
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圍著圍裙,給莊峰打開了門:“你找誰?”
莊峰一下就堆起了滿麵的笑容,像是見著親人一樣的媚笑著說:“我是新屏市的莊峰,和蘇省長約好的。”
這女孩就放莊峰進去了,莊峰低著頭,彎著腰,像是對這女孩千恩萬謝一樣的走進了客廳,哎呦,就見蘇副省長正在客廳那紅木沙發上坐著,莊峰急搶幾步,走到了跟前,說:“蘇省長好,我來看看你。”
蘇副省長知道是他來了,但剛才故意的沒有看他,現在聽到他招呼,才轉過臉來,說:“嗯,坐坐。”
莊峰小心的用半個屁股坐了下來,說:“最近我們市裏在開經濟工作會議,所以早就想來看看領導了,一直抽不出生,昨天晚上會議剛結束。”
蘇副省長點頭說:“我知道,我見你們的會議通報了,怎麼樣?新屏市今年還過得去吧?”
“還行,比起往年要稍微的好了一點,但比起其他市,恐怕有點差強人意了。”
蘇副省長說:“你們新屏市啊,真是個老大難了,不過希望以後能夠有個改觀,過兩天就要上會了,你的事情要是能定下來,那對新屏市的經濟建設應該是能起到推動作用。”
莊峰就趕忙說:“謝謝蘇省長的栽培,感謝,感謝。”
“你不要謝我啊,這是組織決定,也不是我幫你什麼。”蘇副省長就打起了官腔。
莊峰哪能相信這話啊,就趕忙的又是一整的表忠心,述肝膽。
蘇副省長在聽的差不多了之後,才微微的抬起手,製止住了莊峰的話,說:“你能來啊,也算是對我們們老同誌的一種尊敬,好了,多餘的話也就不要說了,這樣吧,你先回去,在會上我會為你據理力爭的,當然了,萬一以後你擔起了重擔,可是一定要戒驕戒躁,做好工作,不要給我下巴低下支磚。”
這話一說,就把莊峰算到了自己的旗幟下了。
莊峰又要發誓賭咒什麼的,但見蘇副省長已經站了起來,知道自己是不能多坐了,心中還是有點留戀這個地方的,多想和蘇副省長在說幾句話,可是現在不的不離開了。
莊峰就站了起來,準備往外麵走了。
身後的蘇副省長倒是心裏一愣,嘿,這小子,不會真的就這樣空手來吧,不是我老蘇想要占你一點什麼便宜,但這樣就來,你心也不虛?
蘇副省長感到真是奇怪,但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就送莊峰到了門口,站住了腳。
莊峰人已經到了門外了,見蘇副省長站住了,就回頭對蘇副省長說:“蘇省長,能不能移步出來一下,我找了一塊石壁,也不知道怎麼樣,請省長鑒別一下。”
蘇副省長這才釋然,我就說嗎?還沒見過這樣的人。
蘇副省長出來之後,卻見院子裏燈光朦朧,看不甚清楚,就讓老伴拿來自己的眼鏡並拉亮了很少打開的那個大燈,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一看不打緊,蘇副省長就兩眼放光了,他一麵用手摸石壁,一麵用鼻子聞聞石壁的味道,半天才停住。
莊峰在這段時間裏也是有點惶恐的,對這玩意他也不是太懂行的,就是聽那個大宇縣城的館長說的,但當時莊峰也感到那個館長也沒有太高的水平,說的含含糊糊,支支吾吾的,估計他也說不上個一二三來。
或許那館長就知道這是個古物,但出於什麼年代,上麵寫的什麼,這館長可能也是個孤陋寡聞的人吧。
現在他的眼睛就跟著蘇副省長的眼睛轉,後來才發現蘇副省長臉上流露出驚歎的表情,莊副市長也就大出一口長氣,十有八九著還真是個好玩意。
其實著石壁上寫的是唐代最大的書法家顏真卿寫的字,上麵說的也是安史之亂的曆史教訓,名頌實譏,字字珠璣。後來有當時著名的石刻家,把這大書法家顏真卿的書刻於天然平整的石壁之上。
此書法作品是顏真卿六十歲時所寫,也是他平生最為得意的作品之一,沒想到這麼多年後竟然流落到了地域偏僻的新屏市境內了,確實是難得。這塊石壁對真真懂得藝術的人那是絕對的珍寶,但真真的寶物又有多少人能看懂呢,就像現在好談山居生活之樂的人,未必真能懂得多少那樣的樂趣,也像另外一些往往好在口頭作厭惡名利之論的人,未必真的將名利完全忘卻。
但毋庸置疑的說,蘇副省長看懂了這塊石壁,他很快的,就收斂起了自己剛才無法控製而流露出來的那一種驚歎表情,淡淡的關掉了小院裏的大燈,對莊峰說:“嗯,這石壁還有點意思,但上麵寫的什麼,我還看不太懂,先放這吧,閑了找人來看看。”
莊峰其實心中已經明了,但裝著什麼都沒有看出來,連忙說:“這破石頭我也看不懂,恐怕沒人能看懂了,就放到省長這裏,閑了找人刻個棋盤,也還有點味道。”
蘇副省長心中罵了一句,你個蠢貨,拿這來刻棋盤,虧你想的出來,你怎麼不拿寶石當玻璃豆放在地下彈呢。
不過想是這樣的想,話還是說的客客氣氣的:“嗯,嗯,好的,嗬嗬嗬,我就不送了啊。”
莊峰哪敢讓蘇副省長送,一麵討好的笑著,一麵就倒退著出了小院。
出來之後的莊峰,一下就把腰杆挺的奔直了,想一想自己後麵的錦繡前程,想一想未來在新屏市的叱吒風雲,莊副市長想不笑都無法做到啊。
這樣就過了幾天,這一日,冀良青在竹林酒店會見了新西蘭惠靈頓市政府的一支商貿團,季子強同政府辦公室的一個排名在鳳夢涵後麵的副主任一起做了全程的服務工作,季子強是冀良青專門要他過去的,說他懂點英語,可以幫忙。
這個辦公室的副主任的年紀在副處這個級別裏算是非常年輕的,人能言善辯不說,一雙眼睛似乎能生生地勾了人的魂去,季子強總是認為這種人的眼神再動情、話語再熱烈,對於自己而言無非是毫無感晴色彩的敷衍罷了,所以他隻是一味地應承,卻並沒有半分親近的意思。這次的會談十分成功,雙方在基建、能源、電子製造等方麵簽署了多項協議,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冀良青的心情明顯得好了許多。冀良青本就是個言語不多的人,在下屬麵前更加吝言,不過他卻從來沒有給過下屬們難以親近的感覺,這也是令季子強不得不佩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