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卻說:“你這屬官方活動,還是不要安排了,不要增加大家的負擔。”
季子強問:“怎麼是增加負擔呢?找七八個幼兒園老師來陪大家跳跳舞,總比大家混在一起咋咋唬唬好吧?”
方菲說:“你真弄來了七八個幼兒園老師,大家就不能不來參加這個晚會了,這就成了一種禮貌,一種虛偽的應酬。”
季子強問:“那晚會不搞了?”
方菲說:“晚會繼續,但隻是自願性的,想跳舞的跳舞,想去散步的散步,想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的鎖在房間裏。”
季子強想想也是,這些人一個個在機關都憋瘋了,出來讓他們自由活動也好。
上午的時間很充裕,檢查也是走馬觀花的轉了轉,午飯準時開餐,市委冀良青書記親自參加,他說:“隻是家常便飯,不好意思了。”
季子強忙解釋道:“這是冀書記特意安排的。在機關呆的,都有午休的習慣,所以,冀書記考慮讓大家有更多的時間休息,中午就不搞得那麼複雜。”
有人說:“這種安排得當。”
有人說:“一個市委書記統管著幾百萬人口,還能考慮得這麼細,很不簡單”。
於是,便有人舉起酒杯要和冀良青書記碰杯。喝了一輪,大家都坐下了,冀良青書記還站著,他讓服務給他先倒滿了酒,便說:“我下午還要趕去省城彙報工作,就不能陪領導們了,到湖邊,就由我們的季市長同誌全程作陪,有什麼需要,你們向他提,我這裏是給他亮綠燈的。”
然後又說:“為了表示我過早地退出,我自喝三杯,表示歉意。”
說完,冀良青書記就自喝了三杯。
季子強從來沒見冀良青書記這麼喝酒的,這酒喝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通過這麼個喝酒,也可以看出冀書記對這次活動的重視,對這一行人的尊敬。
吃了午飯,稍微的閑扯了一會,一行人也不檢查了,便向湖邊進發。
路上,季子強考慮到大家午休的習慣,情緒已降到一個低潮,隻是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湖邊的情況。
方菲在車上就說:“大家都精神起來,下午四點半才有活動,到了那邊,有得是時間休息。”
有一個好像是民政廳的處長說:“我給大家說個段子,活躍一下氣氛。”
有人說:“來個帶級數的。”
有人說:“不黃不能說。”
這處長笑著說:“我那段子,也沒哪個不夠級數的,不帶黃色的。”
有人說,你王處長也沒什麼新段子了,讓季市長說幾個,最好是那種土掉渣的段子。”
季子強忙站起來說:“我不行,說這種段子是我的弱項。我不行。”
有人說:“那就說點真實的,向我們坦白你的私生活。”
季子強說:“這個更不行,這種真人真事更不能說。”
說這話的時候,季子強發現方菲看著他,很感興趣的樣子。
那個處長還想自己說,但大多數人都不感興趣了,方菲也閉目養神了。
湖邊是一個旅遊區,一條寬敞的大道,一邊是湖邊的草地,一邊是酒店林立,即使是中午,也擁滿了遊客,季子強他們乘坐的中巴緩緩駛進預定的酒店,那是一個園林式的酒店,由一幢幢別墅組成,辦公室主任王稼祥早在服務總台迎候,把房間鎖匙分發給大家,由於來的大都是處級幹部,便特意安排每人一個房間。
季子強回到自己的房間,感覺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迷迷糊糊間,手機響了起來,季子強也沒睜開眼睛,就問:“什麼事呀?”
不想,卻是方菲的電話。
她說:“睡得好香嘛!”
季子強一愣神,醒了。
方菲說:“你過來看一看,我這的廁所壞了。”
季子強想,這事犯得著找我嗎?打電話給服務總台就行了。她們會通知管理員去修理。然而,方菲告訴他了,他又不能不去看看。
季子強問:“你住哪個房間?”
方菲說:“我住哪個房間,你會不知道嗎?”
季子強想,我怎麼就要知道呢?王稼祥知道就行了,真有什麼事要通知,也該是王稼祥通知。
季子強嘴卻說:“疏忽了,工作沒做到家,要不,我去服務部台查一查?”
方菲便在電話裏笑,說:“我發現,你比以前油嘴滑舌了。”
季子強笑了笑,說:“那你告訴我。”
方菲說:“我就住你旁邊這幢樓,208房間。”
季子強說:“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雖然,這酒店的格局是一幢幢兩層別墅,但每幢別墅四個房間卻是獨立的,一樓兩個房間,二樓兩個房間,各有各的門,各有各的樓梯,季子強上了樓梯,就見方菲的房門開著,進去後,本不想關門,方菲說:“怎麼不關門?”
季子強隻好關了,卻見方菲從沙發上站起來,她穿著鬆寬的碎花睡衣,頭發很蓬鬆地紮著,臉上那笑比穿一身職業套裝綻放的溫柔許多,季子強對她笑了笑,聽到衛生間有“嘩嘩”的流水聲,便也沒說什麼,就進了衛生間,一進去,季子強就愣了一下,看見很顯眼的衣鉤上掛著一個粉紅色的胸罩,心不禁跳了跳,想方菲那睡衣裏定是沒戴胸罩的,剛才還覺疲乏的身子便升騰起一縷莫名其妙的興奮。
季子強不敢讓自己想得太多,走近那坐廁檢查,原來坐廁的水箱出了問題,出水口漏了,蓄不了水,方菲先是站在衛生間的門邊季子強搬弄水箱蓋,後就走過來了,也像季子強那樣探頭往裏看,兩人便離得很近,季子強感覺到她那蓬鬆的發撩得臉頰癢癢的,身上流溢的一抹幽香似乎還像過去在洋河縣那般,那麼熟悉,那麼好聞,那麼沁心沁肺。
季子強盡量離她遠一點,人就貼在了牆上。
他說:“叫管理員過來吧。”
方菲說:“這種小問題,我還以為你能修好呢!”這話不知是說給季子強聽的,還是想要掩飾自己。
他們坐在沙發上等管理員的時候,方菲說:“晚上你不要管,這些人都精的很,出來什麼壞事都會做”。
她看著季子強,希望他能明白她沒說完的話。
季子強笑著說:“不會吧?怎麼說,他們也是黨的優秀幹部。”
方菲搖下頭說:“我比你了解他們。”
季子強說:“我想,你是誤會了。”
方菲說:“我沒有誤會。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她看了季子強東一眼,又說:“我希望,你不要和他們一樣。”
季子強明白,方菲對男人多少有一種偏見,季子強轉了一個話題:“這次到我們這,看也看了,聽也聽了,感覺我們這怎麼樣?”
他想順著這個話題談到養殖基金上麵去,他很清楚,冀書記和全市長這次如此重視檢查組,還給了自己這麼多靈活的方便,最希望的是通過方菲來解決那筆撥款。
方菲也不傻,說:“你不要岔開話題,你是不是那種男人?”
她看著他,大膽地看著他。他們隻隔著一張窄的茶幾,且方菲又是斜靠著他這邊坐的,那麼注視他就顯得有些刺裸裸。
方菲說:“你妻子沒在你身邊,你不可能沒女人。”
季子強笑了,避開她的目光,說:“你憑什麼這樣說?”
方菲說:“我還不了解你啊,你能耐得住寂寞?”
季子強說:“你不要讓我覺得,我有一種被受審問的感覺。”
“我隻是好奇。”
季子強想,她為什麼很好奇呢?他的心跳了一下,難道她還對自己有什麼想法,這似乎太不著邊際了吧?他們已經分開很久了,然而,他似乎再找不到說得過去的解釋了,季子強又想,如果真是那麼回事,他該怎麼應付呢?自己還能提那筆撥款的事嗎?
回到房間,季子強問自己,是不是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太神經過敏了?
但是顯然,方菲要他去看那坐廁的水箱是故意的,她把那胸罩掛在那顯眼的地方是存心的,她跟他說那番話是挖空心思的,方菲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方菲了,這個女人本來過去就很不簡單,如果自己提起那筆撥款的話,她或許會提出某種要求。
於是,季子強感到悲哀,這樣的一個女人,一個對男人極端偏見的女人,一個手裏握有一定權力的女人,如果變起來,會變成什麼樣呢?季子強真不想自己的猜想是事實,但是,他又總是很自信,認為自己的猜想總那麼準,自己是要去赴湯蹈火,要找方菲談那筆撥款嗎?去答應她的某種要求嗎?
下午四點半,全體在服務總台集中,然後,又上了中巴,季子強說:“我們去另一個草灘,這裏人太多,我帶你們去一個沒有開放的,原生態保持很好的,隻有我們這些人的湖邊。”
“有什麼好玩的啊?”有人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