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葛副市長嘴裏是連連道謝,精神也爽不起來。
“唉呀唉呀,看你這副活不起的樣子。”呂書記使勁地拍著床頭,然後衝兩個秘書一揮手:“來,你們倆過來,陪呂市長‘掐’一把!”
“掐尖兒,好哇!”兩個秘書沒想到呂副書記有此雅興,急忙地搬過小桌子、小凳,四個人湊成了一個牌局。
“嗯?還沒有撲克呢。你們倆出去,買一副來。”呂副書記把秘書支了出去。
兩個秘答應著,回避了。
“老兄,你今天來看我,可不光是為了打牌?”葛副市長把門掩好,疑疑惑惑地看著這位神情得意的同僚。
“老弟,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是給你出了氣,報喜來了。”
葛副市長疑惑的問:“報喜?”
“是啊,鋼鐵廠老朱指使工人打了‘廢品王,我讓‘廢品王’報案起訴他,現在,公安局已經把他拘留了。”
“啊,好哇。這次……我看誰還敢跟著姓季的屁股後麵轉?”葛副市長很是解氣。
呂副書記也就笑笑說:“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不能讓姓季的把我們看扁了,在這柳林市一畝三分地上,由不得他一個人耍橫。”
點點頭,葛副市長奉承了一句:“老兄你的手段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得有人趴下。”
兩人都哈哈的笑了起來,後來他們就打起了撲克,越打越熱鬧,葛副市長的牌技一般,但是手氣好,總能抓到好牌。所以,打起來興致很高,呂副書記雖然手氣很臭,但是老謀深算,不動聲色,總是穩操勝券。
你不服輸,我不服氣。這牌就越打越上癮。等到護士推門送進藥來,窗外天色已黑,路燈都亮了,該吃飯了。
“喂,你們兩個到白金大酒店安排一桌。”呂副書記指示兩個年輕人:“嗯,找個僻靜點兒的位置。”
兩個秘書點點頭,夾起公文包,抬腿走了。
“我說老弟,你應該上班呀!”呂副書記趁屋裏沒人,又勸起了葛副市長:“你再不上班,你的權力就讓人家瓜分淨了。”
“可是,這口氣我忍不下去呀。我要等到季子強亂了攤子,來求我去收拾局麵。”
“是啊,遇到這種情況,誰都會有想法。”呂副書記同情地點點頭:“不過,別讓韋書記對你產生看法啊。咱們對付的人是季子強,你老是這樣,韋書記也會不舒服的。”
呂副書記正在給葛副市長闡述著理論,手機響了,他以為秘打來的,漫不經心地把手機放到了耳邊。
“呂書記,不好了!”一位女士的聲音,聽得出來,這是刑警隊的那位警花。
呂副書記很警覺的問:“怎麼了?”
“早晨,季市長就命令公安局,把朱鵬宇放了。”
“混蛋,豈有此理!”呂副書記的風度頓時皆無。他掛了對方的電話,狠狠將手機扔在葛副市長的病床上。呂副書記一屁股落在沙上,沉默不語,在一種盈蕩著低壓的難以捉摸的靜寂裏,似是醞釀著暴風驟雨即將降臨的前奏和預兆。
這個季子強,竟敢這麼做,這分明是打他的臉,要他難看哪!
“喂,老兄,別生氣。你也聽我一句話。”此時的葛副市長倒是格外沉靜:“今天晚上的酒啊,別喝了。抓緊時間,向韋書記彙報!你不搶在季子強前麵,我們就被動了。”
“不行。我不能再這麼客氣下去了。”呂副書記驀地一下站立起來:“明天,我就讓反貪局進駐鋼鐵廠。我不信,他朱鵬宇就那麼幹淨!”
“唉,還是消消氣。”此時的葛副市長倒成了診治呂副書記歇斯底裏的良醫:“季子強最近搞成了幾件事情,每天又裝低調,把韋書記給迷惑住了,人家呀,運氣正盛。咱們就是想下手,也得避開這一陣風頭……”
“那,咱們就幹看著?”呂副書記幾乎要吼起來:“幹一點兒事就讓他‘撅’了。咱們還叫什麼市委副記,叫什麼常務副市長?”
“那倒不能……”葛副市長使勁兒搓了搓手,想出來一個辦法:“從明天起,咱們就輪番找韋書記談……當然,咱不能談對季子強的看法,要避開他,從關心工作角度談。譬如,公用經費一下子砍百分之二十,退休幹部連報紙都看不上了。老家夥們直罵季子強忘本;還有,我分管的一些部門,一下子下崗好多人,這些人告狀告到省委了。不安定嘛!”
“韋書記能聽咱們的?我看他也有點讓那小子給迷惑住了。”呂副書記頻頻搖頭了。
“他就應該聽我們的意見。”葛副市長咳了一聲:“嗯,身邊升起一顆政治新星,受威脅最大的人是他。不是我們倆。他現在暫時支持季子強工作,不過是想借季子強的政績保他自己的烏紗帽。大不了是個權宜之計。要說親,還是咱們和他親……”
“對呀!”呂副書記像是一下子開悟了:“咱們這麼幹,還要給韋書記一個感覺,我們二人是不吃幹飯的。他季子強就是再能耐,也不能在柳林這塊地盤上為所欲為。”
二人合計了半天,達成一個共識,要伺機反擊。
也不知是哪個機構的哪位專家,曾經為中國的領導幹部研製出了一套嚴格的任職標準,其中,市長的任職標準是:要有敏銳的政治嗅覺,有豐厚的宏觀經濟管理經驗;要有駕馭全局的組織能力;要有深厚的行政學理論知識;要有廣泛的人際交往;要有樂觀、向上、高揚、健康幽默、深沉、豁達、大度的氣質;要有團結、忍讓、謹慎,容人的性格,能夠帶領政府一班人團結戰鬥等等等等。
季子強並未看到這套研究成果的原始文件,但是,隻就這套標準體係的嚴密和資格的苛刻,季子強感覺可能是不夠格了。從離開洋河到柳林任職,施政大半年了,季子強遇到的困難,他為此付出的努力,他為此投入的熱情,他為此而體驗到的甘苦,除了他自己,恐怕誰也不會真正理解,然而,一腔熱血,換來的,不全是由衷的讚許和擁護。相反,倒是引了一起又一起令你意想不到的突事件。
所以季子強就提前做出了自己的應對防禦措施,他叫來了市工商局局長楊銘豪,是稅務局的鐵局長,還有柳林區公安局長蔣逸三人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三個人應該都算得上和季子強交情不錯,稅務局鐵局長也是葉眉做書記的時候提拔起來的,在季子強做葉眉秘書時候,兩人本來就相處不錯,何況現在季子強做了市長。
季子強見他們都到齊了,也沒寒暄客氣,就直接說:“你們聽說了鋼廠朱廠長的事情了吧。”
幾個人都一起點頭,這種事情在機關傳的很快,因為枯燥乏味的機關人員總是願意傳播這類消息的,這已經成為他們上班工作的一個部分了。
季子強停頓了一下就繼續說:“對此你們有什麼看法。”
三個人很奇怪季子強會有這樣的一個問題出來,但今天既然是叫自己來,當然就一定有用意了,鐵局長說:“感覺這事情有點不大對頭,有悖常理。”
市工商局局長楊銘豪也附和的點點頭說:“按說鋼廠沒什麼錯的,雖然打人不對,但也犯不著把一個大廠長抓起來,市長啊,我看這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季子強長噓了一口氣說:“是的,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所以我今天才把你們幾個叫來,做點預防。”
市工商局局長楊銘豪最先領會了季子強的意圖,說:“市長的意思是,先下手為強。”
季子強淡漠的說:“不下手,但要有準備,所以就請你們幾個辛苦一點,給我準備一套防身的鎧甲,以便必要的時候用用。”
幾個人都很領會,一起笑笑說:“那沒問題。”
送走了他們幾個,季子強才稍微的輕鬆了一點,他絕不相信這呂副書記和葛副市長能夠息事寧人,與自己和平共處的。
果然在幾天之後,市委就召開了一次黨委生活會議,這種會議參會的人很多,並不限於常委這些人,有人大,政協,工會,還有副市長們。
韋書記坐在會議室的主座上,神色異常的凝重的說:“同誌們,今天借這個機會,咱們開個民主生活會,這半年啊,大家都在忙。忙出了不少成績。也忙出了一些矛盾。”韋書記不緊不慢地講著:“出現矛盾是正常現象。關鍵是要及時解決。現在呀,有的同誌把氣憋在肚子裏,快要炸了?其他同誌,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哈哈……大家都被韋書記的幽默逗笑了。
“好,既然韋書記鼓勵大家說心裏話,我先來。”呂副書記帶頭言了。
在這種會議上,他從來是善於打第一炮的。早說也是說,晚說也是說,何不早點說出來,顯得支持“一把手”工作呢!
“我……”呂副書記故意矜持了一下,說:“我先給季子強同誌提點兒意見!”說到這兒,他衝季子強舉了舉手,意思是說:對不起,先拿你開刀了。
季子強在座位上大度地一笑,也衝他舉舉手,意思是:你說,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