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呂副書記呢?他今天也明確表示了,他會按自己的意圖配合,那麼季子強還能靠誰,他完蛋了,他隻能離開那個位置。
但葉眉卻怎麼也沒辦法不去傷感,一個自己親手栽培的花朵,就這樣,讓自己一刀砍斷,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悲哀啊。
季子強的起步和進步曾今讓自己意外,驚喜,本來自己也曾今做出過決定,在以後永遠支持季子強,讓他成為靈泉市,乃至於江北省的一棵政治新星,但他為什麼那樣固執己見,為什麼要和自己相抗,為什麼就不能退一步,讓自己好給樂書記交差呢?
他非要為了那一種幼稚的理想和不切實際的世界觀,把自己,也把他本人推到那懸崖的邊沿,自己隻能推下他去,自己想和他一起下去,但不是現在,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葉眉的憂傷並不是偽裝和做作,她是真的悲傷,為季子強,也為自己在痛苦,但這都是感情,當葉眉甩甩頭,再一次站起來的時候,她的眼中就換上了果斷和決然,有部電影叫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是的,說的多好啊,在現在這個權力場中,同樣的也沒人會相信眼淚,更不會有人同情。
既然已經提起了刀,不能見血,那就是一種失敗,葉眉要繼續在宦海之路前行,她也隻能狠下心來,讓季子強成為自己的祭品。
她拿起了電話,對其他幾個自己可以把握的常委都做了暗示:“明天會上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你們也可以談談看法,但對這樣一個獨斷專行,驕奢跋扈的幹部,我們絕不能心慈手軟。”
那幾個常委也都心領神會,或者他們也為季子強有過點點點的可惜,這個年輕人真不知道珍惜自己大好的優勢,他隻要順從一點,隻要狠狠心,同意把那塊地劃出去,他的前途本來還是會燦爛輝煌的,可惜啊可惜,在以後,當他更深的理解了官場的時候,他一定會後悔的,隻是那個時候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了,就像他現在做出的努力一樣,完全是徒勞無功的,他搭上了自己的前途,但他還是保不住他想要的純淨。
季子強一直還在辦公室坐著,他又想起了自己最後見葉眉的那一次,葉眉的臉色那樣嚴峻,幾乎整個會議她都沒有笑一下,她也很少看自己一眼,她難道已經變得那樣討厭自己了嗎,自己真的錯了嗎?
季子強反複的自問,但結果總是毫無疑義的顯示自己沒有錯,但葉眉錯了嗎?她應該也沒有錯,就算她變得在多,她還是自己過去認識的那個葉眉,不過他的壓力大了,她的負擔重了,這大概就是自己和她的差別。
季子強挺了挺自己被傷悲壓彎的腰,他站了起來,一麵想著葉眉過去那嬌媚柔和的笑容,一麵走了出去,他不能在忍受辦公室這孤單的氣味,他要走進陽光,看看春色。
自己的路以後一定會更艱難,那麼,何不讓自己振作起來,在一個新的環境,自己也要繼續存活,他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汪主任一見他過來,趕忙的出來招呼季子強說:“書記今天沒出去啊。”他們現在還沒有得到最新的消息,所以都還沒有開始提季子強憂傷。
季子強強顏歡笑著說:“是啊,本來準備到鄉下去的,給耽誤了,真想好好呼吸一下洋河的空氣啊。”
季子強本不想讓自己這樣,但話一說出口,還是顯現出了幾分對洋河縣的留戀。
汪主任就笑嗬嗬的說:“那還不容易啊,小趙,你來,把車鑰匙給季書記,讓他到城郊溜溜,好好呼吸一下洋河清新的空氣。”
那小趙就拿著鑰匙過來對季子強說:“書記很長時間沒開車了吧,是不是想過個癮?”
季子強見汪主任殷勤的有點過分,但想想也好,自己就出去轉一圈,也算是散個心,在好好的看一看這美麗的山城吧。
季子強結果鑰匙說:“是啊,今天好好的過把癮,以後開車就難了。”
汪主任和小趙卻沒有聽出季子強的話有什麼不對,兩人就笑眯眯的卡在那和季子強開車出了縣委。
季子強開的很慢,他一路瀏覽這洋河縣城,在洋河這一年多的往事都一幕幕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記得那個地方,是自己和華悅蓮約會過,還有那個飯店,是方菲第一次喝醉的地方,對了,那個路邊,是自己讓郭副縣長把葉眉車玻璃砸碎的地方,嗬嗬嗬,想起來都好笑,葉眉那時候真好,什麼都依這自己,和自己配合的天衣無縫。
季子強一路就開到了郊區,停下車,看著夕陽發出的光芒給周圍的雲彩鑲上了一圈金邊,讓晚霞更為美麗。它是日月更替前最後一抹金色的溫暖。比起新鮮懵懂的晨光,熱烈急躁的驕陽,夕陽雖猶遲暮卻更顯成熟。
落霞與孤鶩喚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暮色暗淡,殘陽如血,黃河邊上如鑲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好不真實。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地上,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季子強嘴裏默默的背誦起杜甫的《落日》:落日在簾鉤,溪邊春事幽。芳菲緣岸圃,樵爨倚灘舟。啅雀爭枝墜,飛蟲滿院遊。濁醪誰造汝,一酌散千憂...........。
第二天柳林市的天上烏雲在舞蹈,它似乎早已按耐不住將被釋放的心情,地上的人們迎來的是天色變暗,陰沉壓抑,
在這樣一個陰雨天氣,葉眉總有種失落的感覺,心情也隨之下沉,葉眉從小都不喜歡陰天,這種感覺讓葉眉感到孤獨、失落,好像一場熱鬧的聚會剛剛散場,陰天裏,她總是會想很多事,但越想越覺得傷感,隻有等到大雨來臨,走出門去,讓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身上,盡情享受著烏雲被釋放的魅力,才能讓自己的心也跟著釋放。
濃雲擠壓著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壓抑得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悄悄的,淡漠的風淩厲地地穿梭著,將人的驚呼拋在身後。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戰栗地折服於地,這樣的天氣啊,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不一會兒,雨就從天而降,打破了這種沉悶,好像所有的悲劇都發生在雨天,所以注定人們總會在陰雨天感到失落。
但今天的葉眉卻沒有辦法去回避這樣的陰雨和自己落寞的心情,她要組織一個常委會,而這個會上她會親自操刀,砍向自己親手栽培的花木,這樣的心情誰有能感受和理解呢,這杯苦酒隻有葉眉自己知道滋味,因為她在慢慢的品嚐。
會議室裏所有的常委都到齊了,因為昨天會議的議題已經發放,今天來的常委就無法輕鬆,像這樣單獨的處理一個人的會議,他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開過,對於季子強這個人,幾乎所有的常委都很熟悉他了,且不說他過去作為葉眉的秘書,經常往來穿梭於他們其中,單單就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在洋河縣每一次重大事件中,好像都有這個季子強的名字。
說他不好吧,有時候想想,他還是做了一點工作。
說他不錯吧,但他往往有和所有在座的官員們總是有些不同,他讓很多人感到格格不入,他沒有一個下屬應該有的恭敬和謙鄙,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展現出了他鶴立雞群的獨特,所以常委中似乎沒有誰對他真真的感興趣。
葉眉走進來會議室,她的臉色有點蒼白,今天的舉措讓她除了傷心外,還有一種苦澀的滋味,她是可以想象到當自己說出要處罰季子強,把他降級發配的時候,自己那很多同僚和對手會如何的暗暗好笑,他們會帶著嘲笑和嘲弄的神情大聲說支持自己的決定。
是得,他們一定會這樣做,這件事情或者還會在柳林市流傳一段時間,還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一種笑資和故事,唉,不去想了。
葉眉走到了中間那屬於她的位置坐下,左邊是韋市長,右邊是呂副書記,他們都朝葉眉微微的點點頭,算是一種禮貌和招呼。
葉眉也略微的頷首一下,就開始逐個的掃視了一邊參會的人員,很不錯,今天的常委會來的都很氣,沒有一個人缺席。
葉眉收回了眼光,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不是電腦),所有其他人知道這是個即將開會的準備動作,他們也都三三兩兩的打開了包,掏出了筆記本,簽字筆,有的還習慣性的摘下了手表放到會議桌上。
這個摘手表的動作是很多官員們一個習慣動作,假如你在其他場合,比如吃飯的時候,或者打牌的時候,見到有人這樣做,那麼可以肯定的說,他是一個領導,至少是當過領導的,因為領導的會議很多,有時候一個會連著下一個會,他們為了控製住自己講話的內容和時間,都會把自己的手表放在自己的麵前,根據時間來控製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