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湊熱鬧

打眼一看,還是很繁華昌盛,雖沒有城市的高樓大廈,也沒有一排排商店,但街道的兩邊都蹲的有賣貨的人,什麼土特產啊,從蔬菜到香料,還有豬,羊,雞,鴨,魚,還有花衣服,大褲頭,掛得高高的長筒襪,鐮刀,鋤頭等等不一而足,琳琅滿目,五花八門,什麼都有,買貨的,看熱鬧的人就更多,反正就是一句話,到處都擠滿了人!

季子強到也很是歡喜,他小時候,柳林市還沒有發展到現在的城區規模,他家住的那地方也很農村化,到了一,四,七逢集日,季子強都是要去看個熱鬧的,那時候,自己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什麼也不可能買,但還是孜孜不倦的次次都去。

現在看到這情景,季子強就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感到親切,也感到熟悉,就像是一隻被動物園圈養起來的野狼,一旦回到了自己的大山,它的心情就格外的歡欣。

但走了沒幾步,季子強就看到幾個人在那爭吵著,季子強起初還沒大注意,但他聽到了身旁一個人歎口氣說:“這夥挨天殺的,又來了。”

季子強循聲轉頭一看,自己旁邊站著一個老頭,這是一位精瘦的老頭,長著一副古銅色的臉孔尖尖的下巴上,飄著一縷山羊胡須,長滿白色老繭的枯枝一樣的腳上,套著一雙鵝黃色草鞋。

那草鞋雖有些舊了,線條有些淩亂,卻是非常幹淨,似乎能映出斑斑駁駁的陽光的影子。

季子強對他剛才的話有點預感,應該是話有所指,季子強停住了腳,順著老頭的眼光就看到那幾個爭吵的人了。

兩個年輕人,正在和一個賣天麻的農戶發著脾氣,就聽一個說:“你怎麼騙人,上麵都是好天麻,下麵怎麼都是帶傷的,這價錢就要每斤降五元。”

賣貨的農戶爭辯說:“你仔細的看看,都是一樣的,你都裝你麻袋了,現在又扯什麼價格啊,這貨價格已經很優惠了。”

那買貨的兩個年輕人,就看著地下的麻袋,遲疑了一下,最後說:“再問你一遍,每斤少五元行不,不行我們就不要了。”

賣貨的農戶把頭搖的撥浪鼓一樣說:“真不能少了,再少我也不會賣的。”

這兩個年輕人一聽,也就很生氣的提起了麻袋,把裏麵的天麻又全部的到回了農戶的籮筐中,說道:“那見過你這樣的人,不講信用。”

說著話,使勁的抖了抖麻袋,把麻袋搭在肩頭,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那賣貨的農戶也是搖搖頭,有點遺憾的說:“都是一樣的貨,什麼眼睛啊。”

季子強看看沒有什麼異常啊,公平買賣,自由市場,就是這樣,看好了買,不喜歡不買就是了,他就準備離開,這時候,季子強就有聽到了旁邊那老頭的一聲歎息:“唉,這夥騙子,要遭雷抓啊。”

季子強就不得不奇怪了,他轉過頭,很親切的問老頭:“大爺,好像你很不滿意剛才那兩個買東西的,嗬嗬。”

老頭轉過頭,就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季子強,估計看出來季子強是外地人,長得也還周正,不像壞人,就說:“你以為那是兩個買東西的人?”

“是啊,怎麼了,我看很正常,現在不能強買強賣。”季子強笑嗬嗬的說。

老頭看看季子強搖下頭說:“你小子太嫩,屁事不懂。”

季子強愕然,旁邊的秘書小張就來氣了,說道:“大爺,你怎麼這樣說話。”

季子強心裏就有點蹊蹺,他用手勢製止住了小張,對老頭說:“那我倒要請教一下老大爺,我那裏不懂了。”

老頭扭頭翻翻怪眼,看著季子強說:“真想知道?”

“想。”季子強簡潔的回答。

“想知道也成,到旁邊那賣黃酒的地方,給我買一碗,我給你講講。”老頭狡默的笑笑說。

季子強就更好奇了,心想,一碗黃酒也不值幾個錢,就說:“好,我陪大爺喝一碗。”

三個人就走到前麵一處搭著個涼棚的買黃酒的地方,季子強讓酒保給端了三碗黃酒,要了一盤花生米,對老頭說:“先喝一口。”

老頭的眼中就閃出了亮光,連忙端起,一口就喝掉了半碗。

這是當地自釀的黃酒,是用穀物作原料,用麥曲或小曲做糖化發酵劑製成的釀造酒,黃酒要比有“液體麵包”之稱的啤酒營養價值高得多,是我們東方釀造界的典型代表和楷模。

季子強先是稍微的喝了一口,頓時感到暢快與豪爽,他也就禁不住學那老頭,大口的喝掉了半碗,一下子,仿佛是四體融洽,悠然自得,飄飄欲仙,忘卻憂愁。

不得不說,酒是一個變化多端的精靈,它熾熱似火,冷酷象冰;它纏綿如夢縈,狠毒似惡魔,它柔軟如錦緞,鋒利似鋼刀;它無所不在,它可敬可泣,該殺該戮。它能叫人超脫曠達,才華橫溢,放蕩無常;它能叫人忘卻人世的痛苦憂愁和煩惱到絕對自由的時空中盡情翱翔;它也能叫人肆行無忌,勇敢地沉淪到深淵的最底處,叫人丟掉麵具,原形畢露,口吐真言。

放下了酒碗,老頭又直接用手抓了幾顆花生米放入口中,品一品味道後說:“剛才那兩個買貨的年輕人,你要真以為他們是在買貨,那你就錯了,他是在坑騙。”

季子強有點驚訝,整個過程自己看的清清楚楚的,人家哪有什麼坑騙,最後不要貨了,人家也是把麻袋裏麵的天麻全部到了出來,自己分明是看著人家到的幹幹淨淨,還抖了好幾下麻袋的,這有什麼不對。

老頭看著季子強茫然不解的樣子,就笑著說:“也不怪你不懂,這裏麵的門道很多,就拿剛才那兩個人來說吧,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準備買天麻,不過是把天麻往自己的麻袋裝一次罷了。”

“裝一次?這裏麵有什麼門道?”季子強大惑不解的問。

老頭笑笑說:“他那麻袋都是特製的,裏麵縫了很個開口向下的小口袋,你說說,裝進去東西以後,再折騰一會,最後再到出來貨物,能到的幹淨嗎?。”

季子強就全都明白了,那麻袋內部縫上口朝下的小口袋,自然是每次貨物進去以後,他們在翻轉麻袋,就把很多東西裝入了小袋中,不要看他來回使勁的抖動,看似把裏麵傾倒幹淨了,實際上裏麵小袋裏裝的東西一點都不會掉出來,這要是一天裝個十來次,一分錢不掏,就能落下一堆貨物了。

季子強想通了這個問題,怔怔的不知道說什麼了,那老頭就笑著又說:“這其中門道很多,你就說那買雞的販子,他為什麼一點不用抬高價格都可以把錢掙了,除了他買回來給雞鴨肚子裏灌沙子,打水外,在買的時候也很有手段。”

“奧,買的時候怎麼做。”給雞灌沙子,打水季子強到是聽說過,但買的時候有寫什麼敲門,季子強還真不大清楚。

老頭又喝了一口酒說:“他手上藏著很多小皮筋,你看他在挑雞,實際上他在挑的過程中把雞的食囊都套上了小皮筋,一會,那所有的雞就全部倒地,焉了,這時候他再來買你的,雞都快死了,有雞瘟了,你當然要給他便宜半價,等他買回去放開了皮筋,那雞馬上就活蹦亂跳了。”

老頭說到這,又是一口,一碗酒喝了個精光,季子強聽的發著愣,真是感慨這隔行如隔山,突然看老頭喝完了,就讓小張又給老頭要了一碗黃酒,對老頭說:“看來我真是不懂啊,沒想到看似簡單的事情,其中還有如此的玄妙。”

老頭一看又端來了一碗酒,很是高興,說:“前兩天,我們村發生了一個奇怪的事情,一個老鄉看到一頭牛跟在一個人後麵幾十米遠,晃晃悠悠的出了村,最後還看到那牛自己上了一個貨車,回來才聽說,有一家人把牛丟了,你知道怎麼丟的?”

季子強茫然不解的搖搖頭,沒有說話,這老頭就說了:“後來才聽說,那牛被前麵人用一個釣魚線拴著鼻子,人家前麵人離得老遠,邊看風景邊隨便走,這牛也隻能跟人家走了。”

季子強是徹底的無語了,好半天才歎口氣說:“想不到啊,手段如此了的,那當地派出所就不懂這些嗎?”

老頭一聽他說到派出所,就“且”了一聲說:“他們當然懂啊,但現在誰管事情,不要說我們鄉下就那三,兩個警察,你看看縣城,偷的,搶的還少啊,誰管,現在的領導都隻會撈錢了,叫他們做點正事,比要他們命都難。”

季子強就是一陣的慚愧,好在喝了點酒,臉紅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就想,要是這個老頭知道坐在自己對麵的就是洋河縣管公安的副縣長,不知道老頭會不會唾給自己一臉的濃痰。

季子強就不大好意思再繼續的坐下去了,他有點羞愧的讓小張付了酒錢,一起離開了集市。

第五十七章驚恐的眼睛

在到了鄉政府以後的聽取彙報和經常工作中,季子強一直都是心不在焉,他就決定,一定要爭取一下,來點實際的行動,還洋河縣老百姓一個安全生活的環境。

在他還沒有想好如何在會議中說服書記和哈縣長,讓他們同意自己采取一次行動的時候,季子強就接到了上麵的通知,要求各縣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到省城參加一個夏糧收購的農業工作會議。

季子強也就隻好先放下治安這事情,把各類相關的資料,數據,報表,他都整理在一起,自己認真的看了一遍,能記下的都記了記,這些開會未必用的上,但提前有個準備也是好的,以防萬一領導問起來,自己無言以對。

政府辦公室給他安排了小車,他沒有帶秘書,一個人就去了省城。

路過柳林市的時候,季子強本來是想去看看葉眉的,電話打過去,葉眉正在開會,估計短時間結束不了,季子強就讓小車拐回了家裏,,由於季子強沒有提前打電話回家,老爹老爸很幹驚喜,連忙是殺雞殺魚的,給季子強和司機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季子強就感覺是好久沒有吃過這樣香美可口的飯菜了,使勁的整了兩碗米飯,連司機都有點驚訝於季縣長的飯量了。

老媽沒吃,就坐在旁邊,滿眼欣慰的看著季子強大口的咀嚼,看季子強吃的差不多了,才笑咪咪的說:“子強啊,這次上省城開會有沒有給子若帶點禮品啊?”

季子強突然一口飯就噎住了,他睜大了驚恐的眼睛,吊呆的看這老媽,半天說出不出話來。

老媽怎麼知道安子若,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啊,知道也還罷了,你看老媽那一個“子若”叫的,好像親熱的不得了。

老媽看著季子強的詫異表情,就帶點揶揄的說:“怎麼了?秘密暴露了吧,還不給老媽說,還是人家子若好。”

季子強就停住了吃飯,問道:“你怎麼知道安子若的,你還見過她。”

“是啊,前幾天,子若到柳林來辦什麼事情,時間很緊,但人家閨女還是到了咱家來,還給你爹和我買了很多禮品,最後飯沒吃都急急忙忙的走了。”老媽很是心滿意足的說著安子若。

季子強有點頭大了,上次自己給安子若說起了家裏的事情,沒想到她還記住了,專門來看了老媽,老爹,這是不是想從自己的內部來分化瓦解自己,他就忙問:“她給你們說什麼了?”

“說你們是同學,現在是朋友,不過老媽是很喜歡這閨女的,禮貌,漂亮,還很懂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看就不要在挑了,這子若媽就很喜歡。”

季子強心裏暗道:“安子若啊安子若,沒想到你還有這手啊,這麼快就俘虜了我的家人,等我到了省城再找你算賬。”

不過呢,季子強的心裏就有了一份說不上來的甜蜜和自豪,能讓安子若這樣高傲,冷豔的美女來給自己父母大顯殷勤,似乎是可以叫季子強小有滿足的,關鍵是,季子強的心裏還是有著那揮之不去的安子若的身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季子強依然希望,也準備去嚐試著延續那斷裂已久的情感。

但同時,他還是害怕,恐懼著,怕安子若的愛會不會再次把自己帶入那萬劫不複的傷心之中,他怕自己經受不住再次的離別和傷感,他矛盾,彷徨,一個想法總是會很快的推翻另一個想法,就這樣,季子強在離開柳林市,坐車到省城的幾個小時裏,一直都這樣折磨著自己。

下午五點左右,他們的車開進了省城,這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季子強感歎這裏綠化率之高,建築物之新,街道與廣場之幹淨。

季子強也不得不讚歎,這裏春有春光,秋有秋韻,晝有晝的熱鬧,夜有夜的迷幻,把“漂亮”、“美麗”之類的形容詞置於省城之前,恐怕沒有人有疑義,隻是它的複雜和豐富,也不是區區三五個詞語可以形容殆盡的。

他們就直接的把車開到了省政府的招待所,這招待所就在省政府的旁邊,說是招待所,實際的規格很高的,不亞於外麵三星,四星酒店,裝修華麗的大堂裏有會議籌備人員在做會議簽到登記,季子強也登記了一下,會議組發給他了會議材料和房間的鑰匙,他和司機就上去放下東西,洗個臉。

司機年紀很輕,姓徐,是個退伍回來的小夥子,剛來政府沒多久,但吃得飽不一定吃的好,起得早不一定身體好,這小夥來的時間短,可是眼明手快,頭腦靈活,在季子強洗臉的時候,已經幫季子強把一杯茶水泡上,還把季子強剛剛脫下來的白色襯衣收拾好了,準備一會給季子強洗一洗。

季子強出來就有點難為情,他還不大習慣如此照顧,忙說:“小徐,你不用管,你也辛苦一天了,襯衣我自己洗就是了。”

小徐端過來茶水說:“我也不累,實際上開車還在活動的,倒是你們坐車的更辛苦一點。”

看看人家多會說話,這說話間,小夥子就把季子強的衣服拿進了衛生間裏洗去了。

季子強也不能過於做作,洗就洗吧,自己好歹也算他一個大哥。

季子強就從包中翻出了幹淨的襯衣換上,端起茶水,喝了起來。

過去喝茶也沒覺得怎麼個好,現在季子強伸直了圈縮了好多個小時的兩隻腿,再喝上一口濃濃的茶水,真是感覺幸福莫過於此。

季子強等小徐洗完了衣服,在稍微的休息了一會,會議籌辦組就招呼大家到餐廳吃飯了,每個人都發的有就餐劵,自己找個位置隨便坐,季子強就自然的找到了柳林市所轄的幾個副縣長了,大家認識的就很親熱的招呼著,不認識的就客氣的介紹自己。

飯菜還行,就是沒有酒,不過這些人都是每天喝酒喝的太多的人,沒酒反倒很舒服,飯也可以多吃一點,彼此客氣的時候,也就以茶代酒,遙碰兩下。

季子強吃飯的時候話就相對的少一點,不是他不能相融於大家,他在想著安子若,他也準備一會吃完飯和安子若聯係一下,見個麵。

這樣的便飯吃起來時間不長,一會,就有人客氣的站起來,說著大家慢用,先走一步的話,陸續的離開了餐廳,季子強也是一樣,吃飽了,就打個招呼也離開了。

回到房間,他還沒有來得及給安子若打電話,就先接到了葉眉的電話:“子強,你到省城了吧。”

季子強以為葉眉也來了省城,就忙問:“我已經到了,住下了,葉市長,你也在省城嗎?”

那麵葉眉就嘻嘻的笑笑說:“沒有,我在柳林呢,知道你要到省城開會,就是問下,都還好吧。”

季子強心裏有點失望,這種失望他也說不上因為什麼,就算葉眉在省城,人家也是要回家住的,季子強就說:“我這還好,對了,葉市長,你那麵最近怎麼樣,柳溝的修路工程定下來了嗎?”

葉眉有點遲疑的一下,才說:“定下來了,是胡輝中標了,我想阻止,但華書記和韋俊海副市長很堅持用他,所以……”

季子強也估計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以葉眉一己之力,是抵擋不住對方上下聯合的進攻,他歎口氣說:“定他就定他吧,隻要修好路就成。”

葉眉也說:“是啊,我也不想為這事和華書記他們過於抵觸,穩定更有利於柳林的發展,可惜,你上次說的讓柳溝的村民參與到修路工程之中的設想,隻怕也要泡湯了。”

季子強有點慚愧,這件事情自己當時還給人家省人大程南熙主任彙報過,現在事情黃了,看來應該抽時間過去給解釋一下。

葉眉又對季子強說了很過關懷的話,兩人才掛斷了電話。

季子強手拿電話,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從這件事情上,季子強推斷出了葉眉近期在市裏一定受到很多打壓,隻是葉眉不願意給自己說,怕自己徒增煩惱,是啊,自己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假如自己還在她身邊,或許還能幫她分擔一二,但現在真的無能為力。

季子強這樣歎息了很長時間,他真替葉眉擔心。

一會,司機小徐回到了房間,季子強才放下了心思,和小徐聊了一會家常,看看天色有點暗了下來,季子強就拿起了電話,準備和安子若聯係一下,司機小徐一見季子強撥起電話,也就趕忙離開了房間回避,季子強就接通了電話:“子若,你好啊,我季子強。”

安子若在那頭明顯的帶著欣喜的語氣說:“子強,我很好,這時候給我來電話,看來你今天沒有應酬,難得啊難得。”

季子強就嗬嗬的笑了說:“我今天是沒應酬,但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有應酬啊,那我就太慘了。”

安子若有點好奇,也有點好笑的問:“我有應酬你怎麼就慘了,怕我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