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性質相當惡劣,影響極為嚴重的一件事情了,對方是人大代表,不是一般的小魚小蝦。
雷副縣長在上麵也簽了:情況屬實。
如果不是因為舉報人是個人大代表,如果不是因為雷副縣長在上麵簽了字,如果不是因為舉報的對象是季子強,那麼,這本來這是一個簡單的信訪案件,不需要華書記如此上意費心的,但季子強這個名字,本身對華書記來說就是充滿了內涵。
他的問題已經和葉眉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打擊他,也是華書記早已經既定的方針,今天既然季子強撞到了這個槍口上,華書記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放過他呢?
當一個高高在上,唯我獨尊,深藏不露市委書記親自操刀之時,季子強又能有多少逃脫的機會呢?
隻怕很難了,在這塊土地上,權力決定了一切,而華書記恰恰就是柳林市掌控權柄的第一人,他這奪命銷魂的一刀,季子強是再難逃避了。
華書記看著這份舉報信,沉思了一會,他還是決定和葉眉通個氣,最近一個階段,葉眉擺出了一副捉對廝殺的架勢,讓自己幾次的計劃都化為泡影,還是不要激怒她為好,隻要打擊了季子強,拔出蘿卜帶出泥,一樣可以達到打擊葉眉的效果。
並且,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的事,何必在藏著掖著,就讓葉眉也知道一下,量她也鞭長莫及。
他就拿起了電話,撥上了葉眉的號碼:“葉市長,你好,我華啊。”
葉眉在那麵就客氣的說:“華書記你好,有什麼指示請講。”
華書記說:“是這樣,今天接到一封對洋河縣季副縣長的舉報信,他過去是你的秘書,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葉眉在那麵猶豫了一下,說:“什麼內容的舉報信?不要是捕風捉影的事吧?”
華書記平淡的說:“他在舞廳把一個人大代表打傷了,還有他們洋河縣雷副縣長的證明,關鍵是這件事情的背後隱隱有他進入縣常委的一些蹊蹺在裏麵,所以紀檢委請求過去澄清一下。”
葉眉冷冷的笑笑,紀檢委能是去澄清事情嗎?他們還不是聽你老華的指揮,葉眉就說:“既然華書記如此重視,那請華書記嚴肅查處,不過也希望市委調查一定要實事求是,尊重事實,保護幹部,有必要的話,我們政府也派人一同前往,做到不偏不倚,公正透明。”
華書記在電話中聽得很清楚,葉眉把“保護幹部”這幾個字咬得很重,華書記也在官場混跡了多年,可謂是爐火純青,他明確地聽出了葉眉表態背後的含意,看來葉眉是一定要保這個季子強的。
華書記就暗暗的笑笑,就怕你葉眉置身事外,你要跳進這麻煩堆裏,那是再好不過。
華書記就說:“好啊,就讓紀檢委和你們政府相關部門一同前往調查。
”放下了電話,華書記那粗大的手指有節奏地叩著辦公桌,時而急促,時而舒緩;濃密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鎖,炯炯的目光時而平靜,時而淩厲,他把需要考慮的問題都考慮了一遍以後,抬起了頭,拿起那封檢舉信,在上麵寫上了自己的批示:紀委和政府組成調查組,立即核實情況,嚴厲查處。
葉眉市長也在辦公室裏麵思考著,她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她也相信季子強還不是這樣飛揚跋扈的人,對這個舉報信的問題,她更多的想到了可能是洋河縣主要領導間的派係問題,這個雷副縣長嗎,葉眉也是知道的,應該和哈縣長是一撥的,也就意味著是華書記一撥。
這次他在舉報信上簽字,不知道是哈縣長和華書記的授意,還是他自作主張,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季子強是不能就這樣讓他們搞下來,應該要他早點做個準備,防患於未然。
葉眉拿起了電話,直接就打到了季子強的手機上:“子強,你好,我眉啊。”季子強接到電話就知道聽出是葉眉的聲音了,他連忙放下正在書寫的材料,很恭敬的問了好:“葉市長你好,最近都還好吧?”
葉眉“嗯”了一聲,沒有繼續和季子強敘舊,直截了當的說:“子強啊,你在洋河縣應該嚴格要求自己,和雷縣長他們搞好關係,你們在洋河縣舞廳發生的打人的事件,市裏已經準備去調查了。”
季子強心裏一驚,猶如世界轟然倒塌,不是嘩然巨響,而是靜寂無聲,隻有沉寂的灰塵四處飄散迷漫,季子強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裏,半天沒有說話。
沒想到果然還是鬧出了事情,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問題是華書記插手了,這就讓事情的複雜程度加劇不少。
而且很顯然,從葉眉的話裏可以他能聽出,這事情和雷副縣長也是脫不了幹係的,一定是他挑唆了那天那個老板,寫了東西,把自己告上了市委。這樣一來,自己就算是給了一個機會,讓華書記通過自己來打擊葉眉了。
季子強緩和一下自己惶恐的心情,現在沒有時間細細的想這些,他連忙對葉眉說:“葉市長,那天事出有因,我也就不多解釋了,隻是希望不要影響到你。”
葉眉一聽季子強在這種時候,還是如此的關愛自己,擔心著自己的處境,也就心腸一軟說:“我到沒什麼,就擔心你,對方是個人大代表,真怕你……..”
季子強也確實很擔心的,看來自己那天是有點莽撞了,他緩緩的掛上了電話,他要好好的想一想了,對自己來說,時間也許不會很多,可能也就是一兩天,這事情要按本身來說,也不是很大個事情,但把此事和自己升任常委委員聯係起來考慮,問題就有點麻煩了,看來雷副縣長這一刀砍的恰到好處,火候掌握的很到位。
如果自己對此事處理不當,就會暴露出一個自己最不願意涉及的問題,一個剛來幾個月的掃尾副縣長,怎麼就可以一躍成為一個縣常委委員,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麼別的貓膩,是不是有什麼腐敗藏匿其中,讓人聯想和深挖的最後,也許就要暴露出自己威脅哈縣長和欺騙吳書記的真相。
這才是事情最可怕的地方,自己隻要大小受個處分,也就說明了市委華書記對自己毫不留情,那以後很多人,包括吳書記都不敢和自己靠攏了,誰也不敢沾上一個讓華書記打擊的人,他們可以讓自己進常委,一樣也是可以讓自己出來。
季子強在細細的想通了所有問題以後,一種恐慌的情緒,就漸漸的彌漫在了全身,他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起自己走入仕途的這條道路是不是正確。
在這裏,一點小小的漏洞都可以把自己苦心經營很長時間的夢想擊碎,自己那些理想,那些壯誌,就因為一時的衝動,一切都給毀了。
他閉上眼,讓沮喪和頹廢的心漫無目的遊蕩起來。
他想到了這些年自己忍辱負重,小心謹慎,如履薄冰的一切往事,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如此的艱難,但要失去它,又是如此的輕易,這怎能讓他不暗自灰心。
他也算看透了人生和官場,有升有降,起起落落,時兒引吭高歌,時兒銷聲斂跡,這就是官場。
季子強在一陣的神魂出竅中,想了許許多多事情,後來,他還是克製住自己思緒的漫遊,漸漸的把思路又拉回到這件事情上。
既然已經發生了,光沮喪又有什麼用處呢?還是麵對現實的來想一個應對之策吧。
季子強皺起了眉頭,在辦公室裏來回的晃悠著想,怎麼才能讓自己成功的金蟬脫殼?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他決定先下手為強,摸下情況。
季子強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給刑警隊王隊長撥了過去:“王隊嗎,我季子強。”
電話那頭一時間是沒有什麼答複,季子強也就耐心的等了一會,估計王隊長正在腦海裏搜索著季子強這個名字,季子強,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但又好像不認識啊,好一會王隊長才慢條斯理的開口:“你那一個啊,打錯電話了吧?”
季子強有點無奈,就想笑了,看來自己的知名度確實有待提高了,本來季子強現在的心情是不大好,但想到對方那傻樣,也不由他不笑:“哎,看來我真是混的背啊,前幾天我們還在歌廳見過麵,這麼快你就把我忘了啊。”
對方依然是在遲疑著,那麵王隊長應該還在抓腦袋:“我們見過麵,在歌廳,誰啊。”
突然的,季子強就聽到那麵是劈裏啪啦的一陣響,估計是這王隊長終於是想起來了,這一緊張,應該是想站起來在對麵給自己敬禮,所以把杯子什麼給帶翻了。
電話那頭的王隊長就忙不擇言的說:“是..是季副縣長啊……啊,錯了,錯了,是季縣長啊,你好,有什麼指示我一定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