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以來,許誌剛很清楚,劉立海方方麵麵的信息量很大,而且這位年輕人的後台太硬了。這人嘛,一旦要走仕途,朝中無人,提拔一步是很難很難的。對於他這樣的農家子弟而言,除了跟對人,他還能有什麼法子呢?所以,現在劉立海如此說,應該是他提拔有望的信息吧。
許誌剛一高興,趕緊說:“謝謝劉兄弟的信任,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領導的厚望,認真工作的。”其實,許誌剛認為這樣的套話還有必要去說,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些套話沒大意思,而且也沒什麼營養,可大家不都是說得有聲有色的嗎?
劉立海一聽許誌剛的這些話,不由得笑了一笑,他聽到領導們這樣說的時候,也如許誌剛一樣,隻是他的想法不能夠代表接下去,林縣的發展狀況,便又說:“許大哥,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我會對領導們提出來,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大家誰也猜不準,所以,都靜靜地等著。”
劉立海的話顯然是委婉的說出來的,不過許誌剛還是會感激他記得這個大哥。當然了,劉立海這個年輕人其實不但沒有害人之心,連防心之心也很少,他在官場是一個異數,可他每次都化險為夷,走到今天這一步,隻能用幸運和奇跡來形容劉立海了。
隻是在林縣,劉立海知道很多官員已經卷入到秦洪的旋渦之中,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以前,劉立海其實知道石誌林會出事,可他又不會當麵提醒石誌林什麼,秦洪這個人,是他同學,可秦洪畢竟是一個投機取巧的人。再說了,石誌林把龔道進搞掉後,滿以為林縣是他的。一個長期成為他人影子式的人物,一旦撐住了實權,難免會個人主義膨脹吧。在官場,個人主義一旦膨脹,就是自己作死的一種前奏。
石誌林這樣的人,千算萬算,最終逃不出對自己的估算。他出事也是遲早的事,雖說現在秦洪還沒有張口亂咬石誌林,但不保證繼續下去,秦洪不會亂說,再說了,秦洪這種人,沒有利益時,還能守得住嗎?
“劉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請你放心吧,無論怎麼樣,我都會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的。”許誌剛現在的心情被劉立海的話弄得很有些激蕩,劉立海對他的信任沒話可說,他也絕對不能讓劉立海失望的。
兩個人扯了一些閑話,許誌剛便離開了劉立海,他剛走,姚海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劉立海本來想晚上主動打去電話和姚海東聊一聊,不想他又搶在了劉立海的前頭,難道事情又有什麼變化嗎?
劉立海的心又沉了一下,姚海東的聲音還是一成不變的沉穩,沒有什麼問題的樣子,他說:“立海,目前的事情暫時還在我們可控的範圍之內,不過,有需要你出麵的地方”
劉立海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等姚海東的進一步指示,姚海東便又說:“我想來想去,你還是給郭寶鑫書記主動打個電話,彙報一下林縣現在的情況,能不要擴大就不要擴大,吳書記的想法,我還是比較讚同的,搞得整個縣人心惶惶的,你也不利於今後的工作,也不利於部長公司的發展,你說呢?”
劉立海一聽姚海東這麼說,不由得又驚又喜,這個時候,讓他去給郭寶鑫書記聯係,顯然也是姚海東有意而之的事情,而且林縣目前的狀態,也確實需要盡快安穩人心。
劉立海掛了姚海東的電話後,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而且反複想了想給大書記打電話說的話,在他認為一切沒問題時,這才給郭寶鑫書記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一通,劉立海還是緊張得心都要快跳出來了,他努力壓了壓了胸口,盡管學姚海東的沉穩,而且努力讓自己吐字清晰地說:“大書記好,我是林縣的劉立海。”
“是小家夥啊。你這一段風頭不少啊,還能擋子彈,你可真行啊。”郭寶鑫書記在另一端這麼說時,嚇得劉立海頓時結結巴巴起來,“我,我,這,這”結巴了半天,也沒表達出他想了好幾遍的話。
“小家夥,別怕,有事吧?慢慢說吧。”郭寶鑫書記在手機另一端笑了起來,而且他的態度竟然這麼和藹可親。
劉立海的緊張便很快消除掉了,鼓起勇氣,一五一十地把林縣的情況,以及姚海東剛剛對他講的一番話,全部對郭寶鑫書記說了一遍。
郭寶鑫書記一聽說,內心很是有些憤恨,本來他來江南省,隻想平穩度過一任,也不想去動誰的蛋糕,但有些問題確實入了眼睛之後,讓他無法坦然受之。有些問題可以徐徐圖之,但有些問題卻事關百姓的切身安危,他就得管了。再不管,別說這個過渡時期日子不好過,他能否順利上調,都會成為問題的。
到了郭寶鑫這一步,他已經不是為某一個地方,某一個問題而考慮的領導了,他們心裏裝的是全天下。懷揣天下才能放眼四方的,如果還僅僅隻考慮某一個地方發展,遲早會局限掉自己的前途。
郭寶鑫在電話中說:“小劉啊,這些情況,我明白了,林縣的問題確實要長痛不如短痛。不過,你先好好養傷吧,傷好後,工作上肯定還要好好加重擔子的。”
“好的,大書記。謝謝大書記了培養。”劉立海說完後,郭寶鑫便掛了電話。
郭寶鑫的電話一掛,劉立海內心卻如甜蜜一般,那可是省委書記啊,竟然還說要給他加重擔子,看來他又會因禍得福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一槍可就挨得值得。至少他得到了省委書記的認同,就他這個級別的官員,全省有多少啊,別說被省委書記認同,連名字都很難進入大書記的法眼呢。
值了,值了。劉立海心裏可不就樂開了花。這時,林諾來了,她一身休閑打扮,穿了長裙,披著頭發,看到劉立海一臉的喜氣,便笑著問了一句:“劉部長有什麼好事?”
“林諾來了,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出去散散步吧,去舉水河邊走一下,哪邊安靜。”劉立海看著林諾笑著說。
林諾都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劉立海已經下床了,林諾才相信,劉立海是真的要和她一起去散步了。
來林縣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是劉立海第一次陪林諾散步。盡管林諾不怎麼關心政治,但劉立海是她最愛的男人,他的一舉一動,她都要放在心上,就算不能為他分憂,至少也要做到不為他添亂。
身為局外人的林諾,也能感受到林縣的紛亂和艱難,因為林縣的政治氣候更複雜不說,還多了一個秦洪。
秦洪生意成功後,就想和政治結緣,於是和石誌林一拍卻合,太多外力推動的因素,讓秦洪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和石誌林之間的交聚就越來越多。不過,在林諾認為,這些也間接表明了一點,石誌林對自我能力的把握以及對未來走向的判斷力,遠不如劉立海,石誌林總是在被動接受一些事物,而劉立海,卻始終在暗中推動自身的前進。
林諾不是官場中人,也跟著冷鴻雁有一段日子,擁有了縝密的分析思維,她本來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如果她也從政,想必也是一條黑馬,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雖說今晚劉立海主動提出陪林諾散步,她也知道,劉立海不過是借散步來想事罷了,並不是真的想要和她散步,不過,林諾也沒有絲毫的埋怨,誰讓她忘不了這個男人呢?
林諾看著劉立海微鎖的眉頭和深思的神情,她就知道,是因為石誌林和秦洪的事情,剛剛臉上的喜悅此時也不見了。
林諾平常極少對劉立海的事情發表看法,但今天,她笑說:“還沒有想好解決的辦法?”
劉立海的思路被林諾打斷,搖頭一笑:“也不是沒有,而是在想,難道非要驚動那麼多人嗎?”
林諾也可以理解劉立海的心情,劉立海不想因為石誌林和秦洪的事情,讓林縣更多人被牽扯,這幾天,林諾也聽到了很多議論聲,包括林縣的老百姓都在擔心,這一變再變的政府,什麼時候才能讓老百姓安安心心地過日子呢?
在這官場之中,能如劉立海一樣一直真心愛護老百姓的官員,還真心不多,這一點,林縣的老百姓都在議論著,林諾也從內心認可著,可是石誌林和秦洪的事情,是不能再有任何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
但劉立海想的有所不同,他不但想一舉解決石誌林和秦洪的難題,還想借機將林縣的問題拉上正軌,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地方保護主義極濃地互相勾結著。
如何想一條萬全之策,既能讓石誌林退出林縣,秦洪的問題順利結案,又能讓林縣的事情平息掉呢?劉立海一直不得要領。
石誌林在林縣也呆了有些年頭,誰知道他栽培了多少勢力?就連一個劉立海看不上的秦洪,都是石誌林拉攏的人,何況其他的人呢?不知道他暗中許諾過多少官位了。毫不誇張地說,林縣就是實實在在的地雷陣,處處是雷區,你不知道身邊哪個人就是對手的親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劉立海現今在林縣也不是孤身上路了,身邊也在開始培養親信或嫡係了,在官場,大家不都在這麼幹著嗎?沒幾個信得過的親信,出現任何事情,連個送信的人都沒有。那種孤立感,是官場一大忌諱。他自己不也成為冷姐姐船上的人嗎?就連以前極不待見他的姚海東,現在不也成為他的大哥了嗎?
站隊的重要性,劉立海懂的。
這時,遠處,一對銀發老人互相攙扶要過馬路,夜晚的路燈不夠明亮,兩位老人顫巍巍不敢,林諾便笑了笑說:“這兩位老人一定是很相愛的一對。羨慕死我了。”
林諾說完,便跑了過去,把兩位老人扶過了馬路,兩位老人臉上頓時喜笑顏開,對劉立海和林諾連連道謝,他們想不到扶他們過馬路的一對郎才女貌的年輕人是誰,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也許更會感到人間的美好。做完不留名的小小好事,劉立海和林諾沿原路返回。路上,林諾心情大好,忽然就興趣所致,為劉立海講起了一則曆史故事。
“古代有一個貪官,人人痛恨他,但人人都對他無可奈何,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官深受皇上信任,後來,有一個清官想要懲治這個貪官,在這個貪官有一次貪汙時,他發現了證據,正準備將貪官拿下的時候,卻被手下謀士製止了。清官不明白為什麼,就問謀士。謀士說‘這個貪官現在個貪汙得太少,而且他還上達天命,現在問罪,他罪不至死,打蛇不死,說不定反被蛇咬。”
“清官不解,就問怎麼辦才好。貪官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謀士回答說‘貪官確實該殺,但要一勞永逸地解決貪官,必須讓這個貪官胃口越來越大,等他的胃口大到連皇上的國庫都敢伸手的時候,他必然會失去皇上的信任,然後再上呈他的罪牧,他必死無疑。”
講完故事,林諾看著一臉驚訝的劉立海的說:“小朋友‘聽完故事了,該好好睡覺了。”
劉立海呆立了半晌,才一下驚醒過來,驚喜交加地看著林諾說:“沒看出來,你還真有本事,深藏不露著,原來也是高人啊。你居然也知道這樣的曆史故事,我最近正在讀曆史書呢。”
“我哪裏是什麼高人?你別吹捧我了,我就是閑來無事多讀了一些曆史書罷了。”林諾“咯咯”地笑了起來,其實她就是看了看劉立海的曆史書,記住了這個故事。
劉立海哈哈大笑,望著林諾說:“讀史書好,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
“你終於肯大笑了。”林諾突然深情地看著劉立海說,那目光,就算是傻子也清楚啊。
林諾的這種目光,頓時讓劉立海的心又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