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海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床上,跑到洗手間,放水不停地衝洗自己,似乎這樣才能夠完完全全地想孫小木。等他衝洗完,理智又回到了身體裏。他拿起手機,給冷鴻雁發了一條信息:我也想你,周末見。
劉立海發送完這條信息後,發現自己其實一直活得很虛偽。這種虛偽讓他再一次惡心自己。這樣的一個自己,他有什麼資格去追孫小木呢?一轉身可能就是一輩子的錯過。他一轉身投入到冷鴻雁的懷抱裏時,他和孫小木的愛情注定就沒有對等的資格。痛感又一次迎麵而來,他多希望自己現在是一張白紙,畫筆在孫小木手裏。孫小木那張幹淨沒有雜質的臉,那雙對逝去的景物充滿留戀和無奈的眼睛,還有兩隻纖細的小手,一定會在白紙上留下屬於他和她最美麗的圖案。可現在,這美好的一切都被他,還有冷鴻雁,還有北京那位女老板破壞了。最讓他心悸的是,他現在竟然離不開冷美人。
好在這樣的夜晚,孫小木沒有給他回電話,如果孫小木真的給他打來了電話,他能夠說什麼呢?
在這樣的夜晚,關於愛情的神話和勇氣又一次被劉立海掐斷了。他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就那樣任由明天的太陽再起升起。
當太陽真的升起來時,劉立海從床上爬了起來。他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一看,七點過了。他快速地洗臉洗口,收拾自己。當他精神抖擻地往食堂走時,撞上了劉守望。劉守望竟然扭頭而去,連卡在咽喉中的“劉書記好”四個字都沒讓劉立海吐出來。
劉立海裝作沒事一樣,他在食堂裏埋頭吃了一碗麵條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回辦公室不久,報紙送進來了。讓他開心的是,省城的幾家報紙和京江日報都以正麵的姿態,報道了昨天的調查結果公布會。報道剛看完,齊強給他來了一個電話,祝賀他在林縣的第一炮打得這麼響亮。他在電話中表示對齊強的感激,並約齊強中午一起吃飯,齊強欣然應允,並說要給劉立海一個驚奇。劉立海沒有問驚奇是什麼,隻是嗬嗬地笑,齊強見好就收,先掛掉了電話。
齊強掛掉電話後,劉立海竟然接到了姚海東的電話。當然姚海東在電話裏猛誇了劉立海一番,誇得劉立海都有些不好意思聽。他在姚海東誇問後問了一句:“姚部長打電話不是為了誇我吧?”
姚海東確實不是為了誇劉立海,隻是看到劉立海應對與處理公共事件的能力時,他很欣賞這個男孩。如果沒有冷鴻雁夾在中間,他對劉立海的欣賞就單純得多,也會直接得多。現在他主動給劉立海打電話,是因為劉守望在他麵前抱怨過,劉立海太會來事,腳才落到林縣,心倒是大得要馬上奪權一樣。姚海東盡管表麵把劉立海交到了龔道進手上,心裏還是巴望著劉立海歸順於劉守望這一邊。在官場,他和劉守望是一條船上的人,他當然希望劉守望是實權派。多個人的力量總比單個人的力量強大得多。
再說在官場,孤軍奮戰是行不通的,遲早都要被人踢出圈子之外。這一點,劉立海也懂,這也是姚海東給他打這個電話的原因。他在電話中暗示了一下,劉守望對劉立海的行為有些不滿意。對於領導多請示多彙報多尊重勤跑動,不會有錯,伸手不打笑臉人,沒幾個領導不喜歡下屬貼心貼肝的。
劉立海掛掉姚海東的電話後,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一趟劉守望的辦公室。當他上到四樓時,他竟撞上了龔道進。他心裏直叫屈,他怕什麼偏偏總讓他遇到了什麼。果然龔道進笑嗬可地問他:“找我的吧?報紙上的新聞報道我都看到了,幹得好。”
劉立海隻好承認自己來向龔道進彙報新聞報道的事情,龔道進在四樓口大大咧咧地誇著劉立海,估計四樓和三樓口的人都能夠聽得見,在劉立海眼裏,龔道進是有意這樣做。隻是龔道進的這一招,肯定又讓劉守望的誤解更深一層。
龔道進要去機場迎接北京來的客人,他和劉立海哈哈了一陣,沒讓劉立海去他的辦公室,就匆匆下樓走了。劉立海站在四樓口卻猶豫了,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去敲劉守望的門。正在猶豫的時候,劉守望的秘書拿著一份材料走過來了,劉立海趕緊接過秘書的材料說:“我找劉書記有點事,隨便帶進去吧。”
秘書便把材料給了劉立海,當劉立海敲門進去的時候,劉守望一愣,劉立海趕緊說:“劉書記,這是您要的材料。”說著,就把那份材料工整地擺在了劉守望的辦公桌上。
劉守望拿著材料看了起來,好象劉立海不存在一樣。看了幾分鍾,劉守望給秘書打電話說:“小武,今後交待你的事,要親力親為。送個材料,累死得了人?”說完,重重地壓了電話。
劉立海趕緊向劉守望解釋說:“劉書記不要怪小武,是我自己主動要送材料來的。”
劉守望冷笑了一下說:“劉縣長是金枝玉葉之身,這些小事是秘書做的,哪裏敢驚動從京城下來的高材生呢?”
劉立海很尷尬地笑了笑,他知道劉守望對他的誤解越來越深,也知道劉守望聽到了龔道進在樓梯口說的話。就在他想解釋時,小武來了,劉守望指著材料對小武說:“材料需要精加工,拿下去好好捉摸捉摸,不要老是陳詞濫調地糊弄我。別以為自己畢業於中文係就多了不起,拿著筆就能夠寫,欺侮我這個理工科的人不懂漢字是不是?”
小武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嚇得拿起材料就往外退。劉守望訓斥小武的話,其實都是針對劉立海而言,小武是替他挨了這頓訓。可在這個場合,劉立海除了選擇沉默和裝傻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就在小武拉門的時候,劉守望喊住了小武。小武回頭,劉守望說:“叫馬主任到我的辦公室來,我有事找他。”
劉守望等於下了逐客令,小武一走,劉立海就對劉守望說:“劉書記有事要談,我先回辦公室了,等有機會的時候,再請教劉書記。”
劉守望沒看劉立海,似乎是哼了一下。劉立海沒聽清楚,不過他也不在乎自己聽沒聽清楚,趕緊逃跑般離開了劉守望的辦公室。
這個上午,劉立海一直很鬱悶。他確實覺得委屈,他內心深處真正向著的人還是劉守望,可偏偏讓他最想親近的人誤解得這麼深。直到齊強來電話,他才想起要請齊強吃飯。
齊強在山寨人家訂了一個包間,陪著齊強來的還有電視台新來的女主持小靜和齊強的表妹若蘭。當劉立海出現在包間裏時,齊強和兩位美女都站了起來。齊強一見劉立海就說:“美女已經知道了劉縣長的名字,劉縣長也認識一下美女吧。這位是美女主持小靜,這位是林縣一小的音樂老師若蘭。”
劉立海一聽若蘭兩個字,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若蘭長著一幅甜美的臉,很像曾經很火的玉女楊鈺瑩。劉立海走神了,不會這麼巧吧?
若蘭上身穿著一個很綠的小馬夾,一件白色的襯衣,配著一條火紅的長褲,色彩分明得直逼劉立海的眼睛。他在這麼一瞬間認定這個女孩和昨晚看到的那一身潔白長裙的女子肯定不是一個人。盡管這個若蘭也長著一張甜美的臉,隻是這張臉是劉立海想象的一張臉,並不是他昨天真實見過的一張臉。
齊強見劉立海盯著若蘭出神,就“哎,哎”了兩聲,“劉縣長不會一見美女就忘了我吧?”齊強的話讓劉立海醒了過來,他趕緊找位子坐下,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窘態。
在酒菜上來的時候,若蘭給劉立海倒酒,她的聲音很柔,說的是林縣的方音。而劉立海昨晚聽到的聲音講著流利的普通話,這讓劉立海再次認定此若蘭非彼若蘭,倒也慢慢安寧下來。開始同齊強從國際時事到國內時事一通神聊,兩個女孩插不上話。小靜望著劉立海提意見說:“劉縣長,考慮一下我們女士的耳朵好嗎?我們不關心時事,隻關心帥哥。”說著,起身給劉立海倒酒,要和劉立海拚酒。劉立海想著下午要回京江去,不敢喝。他拿眼睛去看齊強,希望齊強能夠出來救場,可齊強看著他和小靜怪笑,沒半點救場的打算。倒是若蘭,她替劉立海解圍說:“大家下午都要上班,不能再喝了。”
小靜拿眼睛瞪若蘭說:“劉縣長多看了你幾眼,就開始護他了?”
若蘭被小靜說破心思一樣,臉一下子通紅。劉立海覺得若蘭挺有趣的,這麼容易紅臉的女孩,倒是不多見。他不想讓小靜再繼續拿若蘭開涮,真的拿著酒杯把酒一口幹了。
齊強還要給劉立海倒酒,若蘭一把搶過酒瓶說:“哥,你不要再喝了。”
齊強就又是一陣怪笑,這一聲哥叫得劉立海又是一頭霧水,他盯了一下若蘭,又看了一眼齊強,齊強說:“若蘭是我表妹,今後還請劉縣長多關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