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二月，南方的中午卻已經有了點熱辣的味道。
關曦曦頂著一頭燦爛太陽，站在東彙城外麵的廣場上。
她上身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長袖衫，下身一條修身淺藍牛仔褲，卷起半管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清爽簡單的打扮，配著一頭隨意披散在背後烏黑長發，素麵朝天，卻依然令人驚豔，吸引了廣場上來來往往的路人的目光。
不止男的看她，女的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有個牲口邊走邊看她，結果一不留神撞在東彙城的標誌雕塑上，哐一下磕得暈頭轉向，爬起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慌慌張張地覺得自己在美女麵前丟臉了，卻發現女神壓根沒有往這邊看一眼，於是失魂落魄地走了。
直到這一刻，關曦曦仍覺得沒有真實感，自己竟然真的主動約了男人見麵。
所以到現在都有些恍惚。
“喂。”
前麵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關曦曦一抬頭便看見方言站在自己麵前。
還是那身嶄新的校服。
淩亂的頭發，劉海蓋住了眉毛，黑框眼鏡下的眼神有些淡漠，白白淨淨的臉……像個剛翹課出來的高中生。
關曦曦莫名有點想笑。
但又沒來由有點生氣。
喂什麼喂。
我沒名字嗎？
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好像也幹過忘記人家名字這種事，氣便消了。
“你沒別的衣服嗎？”
這句話下意識地從嘴裏蹦出來，嚇了關曦曦自己一跳。
方言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有什麼問題嗎？”
關曦曦臉上微微一熱，搖了搖頭。
方言四下看看，直頭楞腦地問：“去哪？”
這是個好問題。
跟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哪裏的人生三問有異曲同工之妙。
問題都在於壓根沒想過。
所以關曦曦愣了愣，眨眨眼睛無辜地說：“我不知道啊。”
方言無語，不知道你約我出來幹嘛？
在家裏打遊戲不香嗎？
於是方言提議：“去網吧打遊戲？”
關曦曦立刻搖頭：“網吧味道太重了，我有點受不了那個味道。”
也不是煙味，現在的網吧，營業區基本都是禁煙的，要抽煙得去衛生間，或者有獨立設置的吸煙室。
就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氣味，跟公交車上那股味道差不多，有些電影院裏也有，不習慣的人聞久了就會有種想吐的感覺。
方言倒是能夠理解。
本來又想提議說去看電影，但是想想自己兜裏的錢，估計都不夠買兩張票的，便沒說出口。之前老方給了幾百塊，在前幾天交掉網費之後，已經剩下不到一百塊，的確是窮。
不過下個月等嗶站收益可以提現的時候，狀況會改善不少，因為光是昨天一天的直播收益就有好幾千塊，雖然不可能每天都有那麼多，但估計這個月的收益應該能破萬。
方言不說話，關曦曦也不說話，兩個人便麵對麵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關曦曦其實對方言打遊戲的提議有點動心，隻是不想去網吧。
那還能去哪？
自己家裏倒是有兩台電腦，但是請方言到自己家裏……
合不合適關曦曦倒沒想過，隻是在考慮安全問題。
關曦曦心裏想著，自己對方言的情況也算有所了解，而且又是小阿姨介紹的人，想來人品應該不會有啥問題，加上這陣子看方言直播，多多少少加深了一些了解。
默默衡量片刻，關曦曦最後開口說：“要不去我家吧。”
方言一愣，開始用狐疑的眼神看著關曦曦。
關曦曦知道他想歪了，但也怪不得人家會想歪，畢竟自己主動約了人家出來，卻又說不知道要幹嘛，結果現在又要請人到自己家裏去，換做是自己也會懷疑對方的動機。
關曦曦隻好解釋：“別亂想，你不是說要去打遊戲嗎，剛好我家裏有兩台電腦。”
“哦……”
方言半信半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行啊。”
於是兩人坐上宜城1路公交，在宜城中學站下車，又走了一百多米，來到育龍小區外。
說是小區，其實就是幾棟連起來的自建房風格的樓房，總共就四棟，小區大門也隻是一個隻能容一輛小轎車進出的大鐵門。
關曦曦帶著方言從大鐵門進去。
小區裏麵靜悄悄的，哪家小孩子突然叫喚一聲，整個小區都能聽見。
綠化是一點都沒有的，四棟樓房把空間擠得滿滿當當，餘下的一些空地都是粗糙水泥地，地下停車場也沒有，地麵停車場更不可能有，想停車隻能自己在外麵附近的街邊路邊找個位置隨便停停，隻要不妨礙到別人，交警並不會管。
不過買車的人也不多，宜城人的主要出行工具是電動摩托車，一般有錢的都低調得很，十分有錢就不住這了，都是舉家搬遷去了廣州或者深圳，再不濟就佛山中山等三四線城市，總好過待在這個處處透著老朽氣息的小城裏發黴。
但是就是這麼個破落小區，房價也要八千多。
這還是降過價的，之前最高峰的時候二手房都炒到了一萬每平米。
因為這是真正的學區房，隔壁就是宜城教育城，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有，而且都是宜城最好的，從師資力量到教育設備都是宜城頂配，鄉下多少孩子擠破頭都想往裏鑽。
而且算是市中心的黃金地帶，離宜城市政府就兩公裏。
但是沒有電梯。
關曦曦用電子鑰匙開了樓門。
方言站在外麵，抬頭看看九層的樓房，又看看裏麵每一級都有三四十公分高的逼仄樓梯，望而生畏，心裏頓時覺得還是自己家的祖傳老屋子好，破是破了點，至少不用爬樓梯。
好在關家就在三層。
而且裝修挺新的，是一種現代簡潔風格。
關曦曦進門後換了鞋，拿了雙拖鞋擺在玄關的防塵地毯上，看著仍站在外麵發愣的方言說：“進來吧。”
方言發愣是因為想起來一些事情。
之前他隻知道關曦曦住在這個小區，不知道具體住哪棟哪家。
現在知道了。
看著門邊的門牌號，他想起來一件事情。
在一張老方特地帶回來給他看的本地報紙上看到的。
育龍小區302……
難怪裝修看起來這麼新，原來是幾年前被燒過之後重新裝修的。
原來是她……
方言心中五味雜陳，默默抬腳走進去。
關曦曦淡淡看他一眼：“客廳有飲水機，想喝水自己倒。”
說完便轉身往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