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好從楊文浩那裏拿到供詞後，便直接去見了紀焱。
紀焱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兒，也不知是他受傷了，還是在審犯人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了血。
薑好鼻子靈敏，很輕易便聞到了。
“給。”
薑好把東西交給紀焱，看著紀焱又蒼老了幾歲的神色，對他道：“楊文浩已經能麵聖了，貪墨案已經能沉冤昭雪了。”
紀焱握著手裏的東西，幹澀的雙眼突然間有些酸，胸腔內堵著一口氣，連忙看了看天空。
過了幾息後，他才緩緩放平視線看著薑好，眼底的愧疚之色一閃而逝。
薑好雖是捕捉到了他剛剛快速消失的眼神，但卻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
因為，徐行的人還沒有查到究竟是誰買凶殺薑好，又是哪個堂口的人去的殺手。
而薑好，也自始至終沒有懷疑過這人是紀焱。
“楊文浩人呢？”
紀焱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薑好回頭看向遠處的馬車，指了指：“人在馬車裏。”
紀焱點了點頭，拿著東西朝著馬車走去，薑好微蹙著眉跟在其後。
當馬車那扇簾子揭開，馬車裏的楊文浩和站在車外的紀焱對視，紀焱的心情卻從未像此刻那般平靜。
原以為，他見到楊文浩會控製不住想殺了他。
可是，事實卻並沒有如此。
看著曾經已過不惑之年的楊文浩，紀焱想到他當年中舉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內心隻剩下感慨和唏噓。
楊文浩看著紀焱的眼神並沒有閃躲，隻是充滿了無盡的愧疚和悔恨。
但他縱有千萬句對不起想說，此時此刻再說出口，卻也隻是徒勞。
更何況，他早就開不了口了。
這一次，他願意挺身而出指證太子，也算是為曾經的自己贖罪。至少，將來下了地獄，他也能減少一些罪孽。
紀焱爬上了馬車。
二人相對而坐，四顧無言。
“進宮。”
紀焱聲音沉悶的開口。
薑好聞言，對正在向自己用眼神詢問的四號點了點頭：“將太傅二人送到宮門口便離開，近來宵禁管製更嚴。”
“是。”
馬車緩緩啟動，朝著皇宮駛去，薑好看著夜幕下越走越遠的馬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終於要告一段落了。
……
聖上破例在晚上見了紀焱，以及失蹤多年卻又重現人間的楊文浩。
楊文浩自知難逃一死，但隻求聖上能饒恕族人，便一頭撞死在大殿上。
雖是被逼迫，但身為朝廷命官，卻陷害儲君，罪無可恕。
盡管清算遲了近二十年，但總歸還是來了。
楊文浩得了薑好的保證，心甘情願赴死，用他早就該死的一條命換他孫子長命百歲，千值萬值。
紀焱看著楊文浩的屍體被拖出去，緩緩的跪在了大殿上，向聖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立即鼓起了青紫的包塊。
聖上坐在上首，看著紀焱蒼老了十幾歲的樣子，一想到紀焱也命不久矣，心情便難掩失落。
“紀焱，你所求的事，在你死之前，朕會讓你親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