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裏頓時陷入了沉默,不管紀焱決定怎麼選,都太過冒險了。
如果一旦被人發現稟明聖上,讓聖上得知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被泄露,廢太子會是什麼結局根本不敢多想。
不僅是廢太子,隻怕,紀氏一族又會被打入深淵。
被重新啟用這三年,可謂是伴君如伴虎。
紀焱幾乎每日進宮麵聖,與聖上之間能“心平氣和”的談話、下棋,彼此都算是拚盡了全力維持和諧和體麵。
雖然紀焱知道,聖上早就後悔了。
可是,帝王豈會有錯?
有錯的,都是他的子民!
廢太子被迫接受著薑好給他下針,緩緩出聲打斷了沉默:“舅父……不用為我一個……將死之人……冒險……”
歇了歇,他才又卯足那口氣兒繼續道:“以後……”
他的目光在薑好臉上掃過,緩緩的閉上了眼:“以後,都別來了。”
因為他的仁慈,放過了二弟一碼。結果,換來的卻是母後被逼自盡,太子府二十幾口被殺,紀氏一族全部被罷黜……
這些年,那晚上的慘狀每日都在腦海裏浮現,心愛之人的音容相貌,幼子的哭喊,猶如噩夢一般折磨著自己。
他不想舅父他們再因為他而冒險……
平反能如何?不平反又能如何?
一切的榮華富貴都是過眼雲煙,至親已逝,他也隻求一死。
“鈺璋,你不能這麼想。”
紀焱怕他萬念俱灰,趕緊出聲安撫:“二皇子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你要好好活著,看著他汲汲營營十數載卻永遠爬不上那個位置……”
“舅父……我累了。”
廢太子的聲音,透著萬分疲憊。
他真的累了。
薑好給他短暫的紮了幾針便收了手,默默的聽著二人的談話沒有開口。
紀焱還想再勸,但時辰已經不早了,想了想便道:“鈺璋,你好好休息,改日……改日再來看你。”
廢太子像是沒聽到一般,沒有回應。
紀焱心裏五味雜陳,雙眼酸澀無比,最終心一橫,深吸了一口氣道:“老夫有生之年,一定會做到的。”
話落,也不等廢太子有什麼反應,便招呼薑好一起趕緊離開。
廢太子躺在床上,聽著暗道合上的輕微聲響,眼淚簌簌地從眼角落下,滾落進脖子,也打濕了枕頭……
舅父你何必如此執著呢?
我們……已經輸了!
……
紀焱和薑好剛離開一會兒,大門便被推開了。
一道腳步聲從外麵進來,腳步聲的主人罵罵咧咧道:“大半夜的,鬼才會來,擾人清夢。呸,廢物東西一個,還能自己跑了……”
廢太子早已習慣這些沒根兒的東西對他的侮辱和謾罵,但也在心裏暗自慶幸紀焱和薑好走的快,要不然,還真會碰到一起,那才是大麻煩。
昏黃的亮光突然照在了廢太子的臉上,見他淚流滿麵,揶揄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喲,做噩夢啦。也對,那麼多人命呢,不做噩夢怎麼行?嗬嗬……”
隨著聲音遠去,廢太子才又睜開了眼,眼裏是無盡的恨意,卻又充滿了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