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婉柔這才歇了,問了一聲奶奶還沒起呐,見婉容做了噤聲的手勢,便收了足音往後頭打水洗臉,自去不提。

且說前頭院子裏,王氏叫婆子們綁了那薛氏來,一滿碗去子湯藥灌下去,先前還鬧個不停的,這會兒也萎頓了下來。她昂頭站在倒地的薛氏跟前,似看了什麼肮髒東西般,冷笑道,“骨頭輕賤的,你道你能瞞得住爺們,卻不曉得頭前你家奶奶早和我報過一回,暗娼門子養出來的,隻怕旁人曉得了,爺們臉上也掛不住。因而隻冷眼看著,若是個老實守本分的,也叫你安安樂樂地過活。偏偏你不知福,歪腦筋動到我傅家血脈上來!也就怪不得我要了你性命,容不得你了。”

薛氏聽見王氏道破自己出身,麵上是便是一白,匍匐過去抱住了王氏小腿,哀求道,“太太開恩,奴雖是受幹娘恩養長大,實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幹娘自贖身後也是老老實實守著爹爹過日子,並不曾再做過那些個肮髒營生。太太若是不信,但去過了便知,切不可聽奶奶渾說,汙了奴的清名。”

王氏聽著倒笑了,朝薛婆子說道,“我就說這不是個好東西,到這會兒了還想著攀扯別人。”

又對薛氏冷聲說道,“便是你奶奶說了一聲等著看後頭,才容了你在家。黑了心肝的,也不打眼瞧瞧,眼前的可不是爺們,哄個一聲便也軟了骨頭!”

說著一腳將她踢翻了去。薛氏本來喂了藥胎就不穩,這會兒裙子底下更是慢慢滲出了些血色。她正怔楞楞地低頭看著,卻聽王氏朝那穩婆說道,“這間兒的事情,就交與你了。可要落得幹淨些,回頭出了門,一個字不許提。”

那穩婆自是曉得輕重,恭聲應了,目送著王氏出了去,才朝著薛氏歎氣道,“也是你命不好,撞在這規矩人家裏。老婆子手腳也輕些,小娘子還不要掙紮了好,不然吃虧的,到底還是你自己。”

一時朝粗使婆子使了眼色,兩頭按住了,一雙手便朝她肚子上按將下來。薛氏吃痛,打滾不休。婆子們一下子沒留神叫她脫了走,心裏頭火氣也上來,再不憐惜,使了狠勁作弄了人,隻聽得滿屋子鬼哭狼嚎的。一會兒哭著罵了後頭奶奶,一會兒笑著念了前頭爺兒,穩婆心裏一個嘀咕,莫是瘋魔了罷?隻記著王氏留下的話兒,也不敢放水,結結實實地落了薛氏的胎,扔了一床薄被和換洗衣裳,便帶了人鎖門交差去了。

薛氏曉得自己這一回遭了處置,回頭就是發賣到那些個地方。她自己親娘死得早,幹娘是自忖年老色衰,包了銀子叫她爹給贖了身,待她倒是好,也不曾瞞了那處的事情,左右同她透露過一些。自己要是真賣到那地界去,倒不如死了的幹淨。她兩眼空空地望著地上的換洗衣裳,漸漸定了主意。

王氏處置了薛姨娘,才到了前頭,便聽見賀蘭氏來了家。自己也是理虧,因而分外熱情地迎了出門,親親熱熱地拉著賀蘭氏的手往屋裏走,一時摒退了下人,下了主位就要給賀蘭氏磕頭賠罪。

賀蘭氏早聽過老賴家的來報,心地也曉得是怎麼一回事,故意等她都跪下了,才裝作不知地上前扶了人,“這可折煞我了,好端端的,又不是個節氣眼兒上,作何行此大禮?”

王氏原本隻是要做個樣子,沒想到真結結實實地給她跪了一回,心裏正歎著晦氣,見賀蘭氏吃驚來扶,也就順勢起了,歎道,“原是我家的對不住你,恒哥兒沒個輕重的,在後頭跌了跤,又教人算計了一回。這會兒雖然胎是落下了,我這做婆婆的,卻是沒臉麵見了薇兒,隻盼著親家母去看那孩子一回,也替恒哥兒說道說道,免得這小兩口子的心裏積了氣。”

賀蘭氏笑道,“爺們家的總是粗心,一時沒顧上也是有的。後頭那些個,咱們當年也不都是這樣防著恨著用著過來的,薇兒自小就不是個小氣的,親家母啊隻管放心,這事兒啊進不了她心裏,過了便就過了。隻是恒哥兒這樣大的人了,不能回回都吃虧在上頭,也該長些心眼,曉得誰才是和他吃一碗飯的。”

王氏心裏一窒,麵上訕訕道,“昨天晚上也叫他爹教訓了一下,回頭我再說他,不能再有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