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隻聽得肝膽俱裂,口裏止不住的冤枉。傅恒這時聽見動靜尋了出來,才知道是她做的手腳,一把將那人偶胸口上的釘子扯了下來,撕下繡了徐明薇生辰八字的那一塊,叫人投到火裏燒了。
青梅原本還指望著他能念著一夜夫妻百日恩,替自己開脫幾句。卻見他如看惡鬼一般朝自己看來,哪裏還有什麼念想,眼裏空空落下兩行熱淚來,隻愣怔怔地說了一句,“我是真蠢,竟真的信了她。”
這一個她,卻不知道說的是落霞,還是傅寧慧了。
知道苦求也是無果,青梅帶了幾分嘲笑看向王氏和傅恒,開口說道,“你們個個都不信我,隻當你那寶貝女兒是個良善的。奴卻曉得她的手段,綠珠紅珠聽了她的意思去奶奶屋裏鬧,不過才挨了一頓打,竟也能叫她生出做死局的念頭……你們都不信?那包藥粉還是奴經手下到她們的藥湯裏。要是尋常東西,大夫又怎麼看不出來?姑娘給藥的時候特意說了,無色無味,隻和甘草起香……”
王氏心中已信了大半,怕她還要再說下去,上前劈裏啪啦就是一頓掌嘴,隻打得青梅鼻青臉腫,再也不敢出聲。
王氏衝薛婆子使了個眼色,薛婆子點點頭,叫了兩個心腹的將人捂了嘴往正院抬去。隻要過了今晚,傅家便多了一個不能說話的死人,少了一個謀害主母的青姨娘。
傅恒在邊上聽得真切,又驚又懼。青梅口中的傅寧慧,長了一副惡魔的獠牙,可還是他自小疼愛著長大的妹妹?他不敢想,也不敢問,頹頹然後退了幾步。連著他的母親,也是為著包庇自己女兒,眼也不眨,便輕易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傅恒一時想起她平日對著自己軟言相哄的慈母模樣,自己所見所想,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老賴家的隱在門後,將前頭青梅所說聽得一字不落,眼裏閃過一分計較,默不作聲地又原路退了去。她也曉得今晚不是說話的時候,既然那人偶已經“找到”了,也該是叫裏頭裝病的起了來,才好圓了這場戲。
傅恒正心神大亂之際,忽地聽到身後傳來徐明薇的說話聲,回頭一看,果真是她捧著個肚子倚在了門邊,一雙水眸似含了萬千柔情,隻衝他清淺一笑,“我午覺歇到這個時候,怎地你們也不叫我?”
傅恒一顆心教她這一聲全數化開,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倒露出他後頭站著的王氏來。
徐明薇隻裝作這會兒才看見她,連忙要上前見禮,被王氏給攔住了,拍了她的手背哄道,“好孩子,知道你是個孝順的,便免了這些。”
一時又轉過來朝傅恒囑咐道,“回去好生看緊了薇兒,別再整天往後頭那些個不正經的屋子裏鑽。”
要不是時候不對,傅恒還真想笑一聲給她看看,前頭攆著自己冷了徐明薇,這會兒倒不許了。
“兒子曉得了。爹還在前頭等了消息,隻怕等久了心裏也著急。”
王氏這才記起傅宏博來,肚裏念了一聲佛,這一樁總算是平安揭過了,不然老頭子那兒還有的料理。
傅恒經過這一遭,倒把徐明薇當成個易碎的,隻眼不錯地盯著她動作,她走到哪兒,他的目光便跟到哪兒。把她給尷尬的,忍不住出聲抱怨道,“你這麼老盯著我做什麼,奇奇怪怪的。”
傅恒不意在她麵前提了巫蠱之事,想著她既然不記得前事,也省得自此落下心病,便笑道,“有些日子沒仔細看你,隻覺得好看得很。”
徐明薇麵上一紅,乜了他一眼避開了去。婉容一時來傳了飯,鬧過一場,兩人也都餓了,便陪著吃過晚飯。徐明薇見他不似往常用了飯就往書房或後院去,隻捧了她擺在床頭的一本來看,不禁奇道,“你這會兒不去了書房?”
傅恒回頭朝她笑笑,溫聲道,“你不是聽娘說了麼,從今天起,我便在屋裏住著,不去後頭了。”
徐明薇心裏便是一個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