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知是計,果真日日虔誠拜起那壇子米來。卻不見傅恒從櫻桃屋裏出來,竟連著七八天都是歇在那處。心裏一有疑惑起那人偶不頂用,徐明薇那頭倒賞了些料子首飾下來。雖說每人都有,獨獨給她的比旁人豐厚些。落霞便哄她是拜著有用,還需些時日才看出大用處來。青梅哪裏曉得徐明薇這是因著上次婉柔捉弄她,才有意補貼了。此番落在她眼裏,又成了人偶應驗的征兆,自此越發心誠。
屋裏藏了這樣的東西,自然是少不得人要守著的,唯恐被人翻了出來。青梅不在屋裏的時候,便囑咐了落霞拿眼看著,旁人一個也不許放進屋裏,正好方便了她找那藥粉皮子。些許幾日功夫,還真教落霞從櫃子底下沾著的紙包裏找到了。沒了後患,她使了幾個錢托了外頭的婆子往秦家送了帕子,裏頭就夾帶著這張藥粉皮子。等事情穩了,才瞅著個眼兒在半道上攔了老賴家的,將青梅屋裏的事情撇開自己瞞著報了。
老賴家的一聽這話,那還了得!也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人給扣了起來,又去與徐明薇說了。自古巫蠱之禍就是後宅大忌,但凡沾上一點,離死也就不遠了。
徐明薇聽了,卻是一臉哭笑不得。要是紮小人有用,恨她的隻要坐在家中那針死命紮便好了,又何必使了別的手段。
老賴家的見她不甚上心,勸道,“奶奶聽老奴一句,這事隻能往大了料理,不理會終究是個禍端。再者,那青姨娘從來都是個不老實的。原先傅家姑娘還在的時候,也是勾勾黏黏的理不清楚,那一回要不是奶奶警醒,這毒婦的壞名聲就要背上了。奶奶不理會她,那是奶奶仁慈。但您看看,和氣養出來的又是什麼白眼狼,隻盼著您不好,她才痛快了。要老奴說,這回便是個機會,正好將她連根拔了,以後再作亂不了,才是安寧。”
徐明薇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晚間傅恒回家來,她便額頭間綁了個帕子,額上點了虛汗,歪歪躺在床上做出個病態,險些把傅恒唬了一跳。連忙上前來摸她的臉,急道,“這又是這麼了,早上我出去的時候還不是好好的?”
一時又急吼吼地叫了婉容她們,責怪道,“這麼些人,怎地還叫你們奶奶病成了這樣?也不叫了大夫來?”
婉柔支吾道,“就這會兒才發動起來,碧桃已經讓鐵頭去叫大夫了,還在路上沒過得來。”
傅恒又去摸徐明薇放在被子裏的手,也是冰冰涼一片,心裏越發著急,捂在自己懷裏好一會兒,才漸漸暖了回來。
“還不多加兩個湯婆子來,人都凍成這樣了,你們平日裏是怎麼伺候奶奶的!”
屋裏幾個叫他使喚得團團轉,一時大夫來了,遮了帕子探過脈,麵上卻是凝重,搖頭道,“怪哉,夫人脈象平穩,並無大礙。”
徐明薇闔眼遮住笑意,她肚裏還懷著孩子,別的手段也不敢用,隻不過往冷水裏浸過一回手,等到傅恒回來,才捂到被子裏而已,連額頭上的汗都是拿水珠子點的。傅恒也是關心則亂,一看到她歪在床上沒了力氣的模樣,自己便覺著她定是病了。類似於巴納姆效應,人總是容易受到外界的暗示,對自己做出的結論深信不疑。
傅恒自然是不信胡大夫說的,“好好的人,若真是無恙,又怎地忽然虛弱至此?”
胡大夫本來就是個直脾氣的,被傅恒這樣一說,收了藥箱便要走,“老夫醫識學淺,傅少爺還是換個大夫看看罷。”
眾人攔他不住,老賴家的連忙追著送了出去。傅恒回頭看徐明薇蹙著眉頭冷汗不止的模樣(婉柔趁他背過身去又灑了些水珠子),又急又怒,叫來冬子,囑咐道,“拿了銀子再去請個好的來,動作要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