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見隻有她一人來了,眉頭便是一緊,不滿道,“大雪天的,怎麼恒哥兒又跑出去了,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徐明薇低頭回道,“早一會兒還在家,說是外頭有事,連晚飯也不一定回家吃了。娘要找他,不如使個人去外頭問問。”
王氏越發不滿,“你做人娘子的,怎麼連自己那口子上哪家去了都不曉得?”
徐明薇眼裏閃過一絲受傷,小聲道,“他向來不高興我多問外頭的事情,媳婦也不敢問。”
裝得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落在傅寧慧眼裏倒是歡喜,原來兄長待她並不如秦簡瑞待自己那樣好呢。
王氏是曉得自家兒子什麼脾氣的,語氣緩和了些,擺手道,“算了算了,這麼大一個京城,又是大雪天的,一時也沒地方找。薛嬤嬤,趕緊扶了人坐下。恒哥兒也是越來越不像樣子,自個兒媳婦這還大著肚子呢,成日的不著家!等他回來了,娘一定替你說他。”
徐明薇擠出感激的笑來,嘴上卻說道,“媳婦身邊有人伺候著,不打緊的。男兒家的,在外頭的才是正經事,娘也別說重了,倒惹他不快哩。”
王氏見她這樣識大體知進退,原本心裏那點不滿也都沒了,衝她溫柔笑道,“你能這樣想最好。今天慧兒回門來,咱們也就不避著了,一會兒中午飯就在這院子裏擺,混坐了也認認自家親戚。省得自家人撞了自家人,吵嘴都還認不得。”
說話間,家裏其他幾房的太太媳婦子也一一來了。王氏樂嗬嗬地叫了秦簡瑞上前來認人,徐明薇雖是和他從前就見過,這會兒也隻做不認識,跟著見了禮。
焦氏和梅氏看王氏那高興勁,隻添了好話也把秦簡瑞和傅寧慧一頓誇。傅寧慧還好,溫婉笑著大大方方地受了。秦簡瑞一個讀書人,家裏上上下下都找不出幾個女人來,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倒有幾分苦不堪言的模樣。
王氏看了忍不住暗自長歎,要不是她女兒命不好,嫁個什麼樣的不成?到最後竟是配了這樣一個呆子。
徐明薇在座中也不出頭,王氏曉得她的吃食是要另外備的,早早叫金娘子說了單子,另外蒸了兩道擺在她跟前,因此隻低頭對著那兩碟子對付。焦氏有意點她,那傅寧慧家的刺了她院子裏的,徐明薇也不上心,淺淺一笑便算是應付過去了,把焦氏悶得那叫一個內傷。
王氏和焦氏做了半輩子的妯娌,那點花花腸子還能看不破?又看徐明薇乖巧,倒惹人疼,一揮手偷偷叫薛婆子送了一盒子東珠到徐明薇屋裏去,做個枕頭也好明目。
吃罷午飯,一幹女眷在暖閣裏陪著傅寧慧說話。徐明薇是有歇午覺的習慣的,王氏也知道她,囑咐了薛婆子她們小心送了。路上也是巧,竟和先前出去逛園子的傅銘秦簡瑞他們迎頭碰上。
傅銘笑著打了聲招呼,“嫂嫂這便是要回去了?”
徐明薇也笑,客氣道,“日頭短了缺覺,娘憐我,許了先退。你帶著妹夫轉個一兩圈也好尋個暖和地方避避風雪,叫婆子們燙一兩壺熱酒,免得在風頭上著了涼。”
傅銘點頭應道,“正有這個意思哩。那嫂嫂您先去,便不阻你了。”
兩人說過客套話,各自分了路走。秦簡瑞麵上還是怔怔的,連傅銘同他說話都沒聽見。
“妹夫,東邊廊下還有幾株好梅花,你是要這會兒去看了,還是等等?”傅銘隻好又問了一遍,才教他從夢中驚醒。
秦簡瑞已經沒了賞梅的心思,回想起她眉眼間的憊色,不免心痛,傅恒對她不好嗎?白了臉回道,“想必是剛剛吹了風,便先歇會兒,等風雪停住了再會。”
傅銘看他臉色那樣差,也怕他惹了風寒,連忙同三房的晟哥兒一同領了他去暖閣,一時叫了婆子熱過帕子,才漸漸好了。
“燕真兄最近都不常回家來麼?今日也是怪我們,臨時起意,沒先遞了話,倒是撲了個空。”秦簡瑞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傅寧慧今早忽地說要回門,起意得倉促,連個像樣的回門禮都沒置辦,但經過前頭的苦勸無果,秦簡瑞哪裏敢推說下回,隻叫著老仆李叔收拾了幾樣拿得出手的,匆匆便來了。這一來傅家,才知道傅恒已經有好些日子不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