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們兩口子剛說到一回王氏,第二天,王氏使了薛婆子來叫人。往常她顧忌著徐明薇的肚子,畢竟是頭一個金孫,到底看重些,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因而這一天巴巴地叫了她去,徐明薇心想宴無好宴,指不定就是為著傅恒房裏添人的事情來了。
去了王氏院子裏,她也沒開門見山地說了,倒是扯著徐明薇問了近來胃口如何,大夫又都是怎麼說的。等問到傅恒最近都在哪裏歇著,徐明薇便知王氏這是要說正題了。
果然,等她回完話,王氏就歎道,“你們小兩口這樣感情好,我這個做娘的心裏自然也替你們高興。可這恒哥兒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你這肚子又打緊,萬一這有個磕著碰著的,我便是打死了恒哥兒也賠不上我這金孫啊!你呢自打進門起就是個懂事孝順的,回頭和恒哥兒說一說,叫他別處住去,等你生完了養好了身子,再合在一處住著。別教他這個毛手毛腳的,惹了你的清淨。”
徐明薇聞言,做出低頭害羞狀,小聲說道,“娘,不是兒媳不肯勸了。在家裏我娘也早早囑咐過,一有了身孕就要分床睡,免得姑爺沒輕沒重的,也是不好。可兒媳是這麼說著,傅恒隻回一句他曉得分寸,斷不肯分了房,兒媳也拿他沒辦法。兒媳最近也為這事苦惱呢,這不聽丈夫的,有違女戒;不聽您和我娘的,又成了不孝,兒媳也是沒了辦法。您這會兒說起來,兒媳心裏便安心不少,回頭不如您也勸一勸他。兒媳說上十句,還不如您一句頂用。到底是您的兒子,不肯聽了媳婦兒的話,總要聽一聽娘的話的。”
王氏教她這一頓馬屁拍的心裏舒坦極了,等徐明薇借口說乏了回了院子,王氏才慢慢回過勁來。這個刁鑽的小丫頭,恒哥兒什麼性子她還能不清楚?就是到自己這兒也沒個聽話的時候,但管自己高興,樂意聽了才聽一句罷了。王氏原本就是心裏沒底,又是兒子自己房裏的事情,當娘的畢竟不好過分插手,怕萬一傅恒沒個輕重鬧起來,就成了家裏的笑話了。因此就想著先從徐明薇這兒下手,迂回著和傅恒說一說,該是時候往房裏添人了。結果被徐明薇幾句話一繞,她連後頭的話都忘記了提,就被她將了一軍。
王氏越想越心裏窩火,想著也不必再顧忌著臉麵,直接叫薛婆子往傅恒院子裏去了一回,把自己的意思簡單說了。女主人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了男人,往屋裏添人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是賀蘭氏她人這會兒在傅家看著也沒什麼多話好說的!
薛婆子和徐明薇處過一陣,對她倒是十分有好感,把王氏氣頭上說的話婉複述了一遍,末了才有些尷尬地安慰道,“奶奶也別太往心裏去,內宅後院的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您也想想,那些個都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玩意兒,爺們玩過一遭,心裏還是記著您的。不至於為著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心底拿了氣兒,冷臉冷聲地對了爺兒,那才叫得不償失。小兩口子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能陪著爺走到最後頭的不會是別人,也隻有奶奶您一個人罷了。”
徐明薇知道她是好意,也知道這世道就是這個樣子,就算賀蘭氏在這兒,也隻有一句勸著她要大度的,因而忍著氣,擠出個笑臉對薛婆子說道,“明薇知道嬤嬤是為著我好,我都記在心裏。這事兒也是我這個做兒媳婦的應當做的,隻是這些日子事情多了,一時沒顧得過來,倒讓娘為我們這屋裏的操心了。回頭爺回來了,我就同他說,我娘給的兩個丫頭這會兒也都在後頭好生養著呢。等爺看過眼,要是滿意就直接開了臉,不滿意也另外再找了牙婆買就是了。”
薛婆子見她臉上笑容仍有些僵,心裏暗暗歎上一口氣,做女人的,又是幾個是心甘情願將自己丈夫割成幾塊分給別人的。可再不願意又能如何,就她們這樣的人家,屋裏沒幾個丫頭,才是叫人笑話了。
“奶奶能這樣想,婆子也就放心了。老奴這就去回了太太,果真是沒看走了眼的,又有本事,又是溫柔大方能容人的。”
徐明薇笑笑沒有說話,讓碧桃把人送了出去,自己肚裏那點火兒早滅得差不多了。想想自己也是無謂掙紮,左右都是逃不過的事情,耍點小聰明,也不過是把死刑弄成了死緩。早一秒晚一秒,這事兒都已經成了定局,非人力能回天罷了。
一時頗有些心灰意冷,在家坐著也是煩悶,便叫了夢婷和自己一起往房師傅那處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