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王氏果然選了上好的人參,靈芝等貴重藥材,叫薛婆子親自送到了房師傅屋裏。房師傅初時覺著驚訝,後頭想通了明細,倒也暗自覺著好笑。傅家下人圈裏的閑話她也不是不知道,小陶聽了也曾提醒過她一次。但那又如何,房師傅照樣我行我素,徐明薇那邊有請,或是她自己閑了,便往她院子裏去坐坐。
行得端正,坐得直。要是真為著別人口裏的自己活著,那還不如死了幹脆。
徐明薇這天見著她,便問,“先生可是收到好處了?”
房師傅笑道,“原來你也知道了。早知道如此,便該早些天天來的。”
傅恒正從外頭進來,聽了也是豁然一笑,問道,“先生今日可得閑,再殺一百?”
房師傅便起身相迎,笑道,“正有此意。”
徐明薇笑著搖頭,這兩個棋癡,從原先要下滿棋子,才能分出高下,到現在不出百子,就能棄局投降,倒是越來越熟悉對方的棋路,見一而生無窮了。
婉容這時從外頭回來,一臉憂色,見了徐明薇也是怔怔的,麵帶遲疑,一副“我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模樣。
“說吧,是出了什麼事情?”徐明薇說道。
婉容湊到她身邊,低聲道,“奴聽爹爹說,家裏出事了。”
徐明薇便明白她指的是徐家,心裏便是一陣發慌,難不成是賀蘭氏出了什麼岔子?
婉容一看她臉色便知道她想到了誰,連忙說道,“不是太太。”
徐明薇這才鬆了口氣,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快些說清楚。”
婉容壓低了嗓音,這才說道,“是郡公府的二少(奶)奶,被打回家來了。”
徐明薇腦子裏過了一下才接上線,婉容說的原來是徐明茉。當初她可是勸過她的,正妻還沒過門,就能娶了楊家的庶女做貴妾,這樣不重視正妻人家,徐明茉又是那樣的性子,嫁進去遲早是要出事情的。自徐明茉回門那次,徐明薇就能看得出來,她的郡公府新生活並不如人意。路是人自己選的,有這樣的結局,她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院子裏房師傅和傅恒還在下棋,徐明薇便拉了婉容進屋,讓她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了。
原來事情的根由還是在那貴妾上頭。楊家那個庶女在徐明茉之前進門,與二公子在行納妾禮當日便同了房,後頭也不知怎麼地,竟也坐下胎來。郡公府二房也是個荒唐性子,沒得喂了打胎藥,還好生伺養起那貴妾來,分明將她捧成了半個正主。
徐明茉那樣的性子,嫁到應家沒兩天就教她發現了,下過幾次手,那貴妾也是命大,都躲過去了。胎滿十月呱呱落了地,徐明茉倒是進門快一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應家二房更是將那妾生子愛得肉似的,教徐明茉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中元節的時候便趁著眾人不察,從神婆那裏請了小鬼回來,又與貴妾院裏埋下替身。不出幾日,那孩子便燒得意識不清,請過幾回太醫都看不好,不到八月就病死了。
應家二房的傷心得不成,徐明茉心願得逞,倒小意溫存著哄了幾日。但她千不該萬不該,沒打點好了神婆,事先許諾的十兩銀子,事後竟是不肯給了。惹得那神婆嚷嚷起來,倒教許多人都知道了。應家二少爺如何不惱,抽了蛇形鞭便要打殺了她。好在眾人攔得及時,才救下徐明茉的命來。
出了這樣的事,應家二房的自然容不下她,好歹還顧忌著她是閣老孫女,中秋的時候把人送回了徐家,卻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接人。因著自家理虧,徐家四房太太涼氏也不敢催了應家接人回去,怕催著催著,最後成了和離。頂著巫蠱謀害子嗣的名聲,便是當朝閣老的孫女,也沒有正經人家敢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