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傅恒都待在家中並無外出。有他在身邊陪著,徐明薇去大院給王氏請安的時候,王氏倒也和氣,絲毫看不出來有受了賀蘭氏脅迫的跡象。
值得一提的是,徐明薇這幾天也沒在王氏屋裏見著傅寧慧的影子。聽王氏說,又是風寒惹的,病得還挺重,吃了幾帖藥都不見好,正要商量著換個大夫來看看。不管她真病還是假病,徐明薇還是讓婉容去看了一次,送了些莊子上的新鮮果子。
傅寧慧便打發了屋裏的靜瑩來謝,“得您惦記,姑娘正喝藥喝得敗了胃口,見了那新鮮莓子,歡喜得很,吃了人都精神許多。因此特地使派了奴向您道聲謝,等她自己身子好了,再來找您頑哩。”
徐明薇淡淡笑道,“多大點事兒,你們家姑娘也真是忒費心思了。既然病著就該好好養著,歇著,旁的一概不用管。她愛吃才好,回頭我讓莊子上再送些來。”
靜瑩聽著她話裏有話的意思,也隻是微微一笑,恭敬地行了個禮,說道,“那奴就先替我們家姑娘謝過了。”
說罷,朝徐明薇又是盈盈一拜,才退了出去。
莒南看了靜瑩一眼,小聲與威寶說了一句,“就進來說這麼幾句話,見人拜來拜去的,也是愛折騰。她不累,我看著都替她累。”
威寶眼皮子都不掀一下,說道,“你當個個都跟咱們一樣的?人家那樣的才叫有規矩。”
徐明薇忍不住轉頭看了她們一眼,莒南和威寶連忙閉了嘴,心裏都是一片奔騰,新主子耳朵也太靈了些,說得這麼輕竟然都聽見了!
莒南和威寶兩個就是賀蘭氏替徐明薇招來的女護衛。莒南性子更莽直一些,威寶卻是粗中有細,搭在一起也算互補。這幾天都是由她們負責了內院的安全,分了半日輪班,便是夜裏都有常人值守著的。
婉容等人雖然一開始也擔心新人來了,會搶了她們在主子跟前的份量。但看徐明薇待她們也並無不同,況且莒南和威寶又都是好相處的性子,一來二去的,眾人很快熟悉起來,也能隨意說笑了。
唯一讓人放心不下的,大概要數老賴家的了。自從那日徐明薇將這件事情交給她,老賴家的便再也沒回來過,轉眼都過了五天了,就連徐明薇都暗暗有些心急。
此刻與她一樣心情的,卻還有一人。
傅寧慧蒼白著臉躺在床上,見靜瑩從外頭回來,探了腦袋問她道,“怎麼樣?小院那邊有消息了沒有?”
靜瑩搖頭,回道,“奴從那邊出來後,又去後門等了一會兒,並沒見著映月。姑娘,您說映月她們會不會已經逃出京城了?這些個沒良心的小(賤)人,虧您當初還發了善心救人,如今倒好,逮著了機會就狠狠咬上一口……”
傅寧慧咳了兩聲,製止道,“別說了,隔牆有耳。”
靜瑩連忙住了嘴,悔道,“姑娘,是奴的不是,奴不再提了。今天的藥您可喝了?”
靜瑩往小幾子上望去,兩碗藥都停在上頭,涓滴未少,不由歎氣道,“您不喝藥怎麼成?眼見著連咳嗽都起了,奴替您再重新熬一碗。”
傅寧慧不置可否,隻冷冷地看了牆上掛了的鬆山圖。映月這會兒還沒消息,多半事情已經走漏。她是不信徐天娣會舍得出京,當初她要死要活地從夫家逃回來,被人賣進那種地方都不肯說了自己是徐家人,為著什麼?還不是怕徐家人得了消息,又將她送回夫家去。
是她,把徐天娣從那灶上買了回來;也是她,給了徐天娣一處容身之地;更是她,替徐天娣辦了新的戶籍,引她姐弟相見!她原本以為自己拉攏的,是頭綿羊。卻沒想到,徐天娣那副波瀾不驚的麵孔之下,盤著條吐信的毒蛇。
一想到當初她要徐天娣和徐天賜想辦法弄些活物來半夜嚇人的時候,徐天娣心裏就已經打算好了換蛇的歹毒主意,傅寧慧就忍不住一陣齒冷。
她是看不慣徐明薇,也見不得她過得比自己好。但自始自終,傅寧慧都沒想過要徐明薇的命。她要她活著過舔冰雪走熱碳的日子,人要是一鬥就死了,還有什麼有意思的?
她與徐明薇還隻是沾著姻親,徐天娣與她卻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人心之毒,可見一斑。
傅寧慧不禁有些後怕。如果那一晚,徐明薇不是命大,那條毒蛇真的咬到了人,如今擔了(殺)人罪名的就是她自己!
敢拿她做跳板,徐天娣最好有能耐飛上天去。否則,落在她手裏,總要叫徐天娣嚐到背主的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