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師傅知道徐明薇這天不用再去王氏那處做規矩,正存了留她一同用午飯的心思,不想小陶卻從外頭進來,通傳道,“先生,表小姐在外頭求見哩。”
說罷,倒想起房師傅剛來,還不知道表小姐是哪個,待要分說,卻聽得一旁坐著的徐明薇連聲招呼道,“還不快快請了進來。”
又囑咐碧桃抬了軟榻過來。小陶見沒自己什麼事了,便笑著捂了嘴出門去請練秋白。
趁著客人還未進來,徐明薇抓著緊要的與房師傅介紹了練秋白,“原是傅恒表妹,自小寄居於此。可憐先天不足,卻是一等一的才趣之人,她父親似是娶了新妻,漸漸也有些不大管了的。”
房師傅未見其麵,聽著這幾句介紹便對練秋白起了幾分憐意,大概也有些同命相憐的意思。等到練秋白在靜璿的陪同下走進屋來,在場的眾人莫不是一個怔楞。好一個弱風扶柳的姿態!一張小臉勻淨素白,眸若點漆,隻靜靜地朝人看了,千言萬語便盡在不言中,令人莫名生出親近之情來。
房師傅見她麵色白中透著淡淡青灰,唇色也寡淡,便知徐明薇說的不假,果真是生有不足的。到她這個年紀又沒個兒女傍身的,看著年輕女孩兒們總覺得和自己女兒一般可親,這會見了練秋白,愈加又憐又愛。
徐明薇連忙起身上前相迎。
她們也算是久別重逢,互相打量過後,徐明薇難掩愧疚地說道,“早前你表哥也同我說過,沒事了可以到你院子走走,也見見昔時的玩伴,重拾舊意。原本也早該去了,偏偏每次皆不成行,卻是我的不是。秋白姐姐可莫心裏怪罪了我,倒真的不是有意相忘哩。”
練秋白今日氣色精神都不錯,聞言笑道,“這有什麼,家裏事情多一時忘記了也是常有的。再說我這身子,你得空的時候,我也不一定得空哩。”
言語間倒不以自己的病情自困,愣是灑脫。房師傅聽她一句便知其心性,忍不住暗歎,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胸懷,實屬難得,越發起了結交之心,便笑道,“你們兩個就算多年未見,也不必都站著說了話,都過來坐下罷。”
一麵又朝靜璿問道,“你家姑娘紅茶可吃得?吃食上又有什麼要忌諱的?”
靜璿忽地被問道,也是吃了一驚,少許才回道,“紅茶性溫,卻是吃得的。隻著桌上的茶點是碰不得了,怕傷了脾胃。”
徐明薇往桌上一看,原是幾樣油炸的酥餅點心,再有便是江米製的粘食,的確是不好克化,想起徐婆子的拿手功夫來,便問,“粳米做的米糕可吃得?餡也不是什麼別的,隻用了紅糖粉合了芝麻哩,連豬油都不用的。”
靜璿笑著應了,“這個卻是正好,奴也不嫌麻煩了(奶)奶,就叫人做了這個吧。”
徐明薇朝她笑了笑,招手讓碧桃去了,不一時果真拎了一盒子新蒸的米糕,也是巧了,碧桃回去的時候徐婆子正下了一籠蒸米糕,卻是想著徐明薇前頭多吃了幾塊,覺得主子愛吃,才又新做了的點心。
練秋白這會兒已經與房師傅從小字說到遊曆雜文上去了,這半老半少的,竟是一見如故,連著徐明薇都插不上話,隻有在一旁靜靜聆聽了的份兒。